引火 第64章

作者:今婳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屏幕上时间显示,才凌晨五点不到。

  安静了几秒,贺南枝又下意识地去找搁在床头柜上的花束,鼻尖甚至嗅到了柔细花枝在空气中散发出的极淡缱绻香气。

  借着揿亮壁灯的柔黄色光芒, 她还看清了贴在花纸上的卡片。

  ——左子花店。

  这刻, 也不知怎么的,紊乱的心绪里滋生起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冲动。

  她爬起来,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卡片撕了下来。

  出门的急,随便换了一身极踝的丝缎长裙, 也忘记深秋季节的早晨很冷,薄雾飘下来像落雪, 落在脖间的肌肤处格外凉意沁人,她站在在街边拦了辆车。

  花店地址距离跟横店差不多半个小时。

  等到目的地。

  贺南枝付完钱便匆匆地推开车门,一晃了个神的功夫, 外面不知何时起还飘起了细密的雨, 淅淅沥沥地打着树叶, 连带天边都仿若染了淡墨。

  她没来得及躲, 先对着地址, 寻到了一处玻璃门紧锁的花店前。

  对着手指攥着沾湿的卡片, 又抬头, 盯着眼前的门牌。

  左子花店。

  只是来的不巧, 还未到营业的时间。

  贺南枝急促想求证的心随着攥紧卡片,也越发缩紧了几分。

  她来了就没走,躲到檐下避着雨,偶尔风一阵刮过,雨如瓢泼,浇上了裙摆。

  直到极静的街道前方。

  花店的聋哑老板撑着把伞按时来上班,一走近,就看到了极美的纤细身影蹲在门口处,单薄长裙如同浸泡在剔透的水里,浑身都湿漉漉的不像话,许是听到脚步动静,抬起头时,眼尾略酸般,浸上一抹淡淡的胭粉色。

  下秒。

  她启唇,音色清软带着微哑在又密的雨声里落下:“你好,昨天是不是有个长得特别高的男人来你这里买了束姬金鱼草?”

  聋哑老板猛地回过神,先赶紧开门,请她进去避雨。

  贺南枝也意识到自己狼狈,抬起白净的手背胡乱抹去了额头的雨珠,继而,又接过对方心善递来的纸巾。

  “谢谢。”

  聋哑老板比划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不懂,转身要去柜台那边找下笔和纸。

  贺南枝少女时期跟谢忱岸的姐姐到聋哑福利院做过义工,有磕磕巴巴学了两个月的哑语,她拉住老板细瘦的手腕,循着还未完全遗忘的知识,嫩白的手指也比划了起来:“昨天、店里出售过一束姬金鱼草,对吗?”

  聋哑老板眼睛微亮,点点头。

  贺南枝松了口气,又比划着,想问清楚谢忱岸来买花时的场景。

  “那个穿西装又特别高的男人,他带了个女秘书进来。”聋哑老板指向玻璃墙前堆满大簇大簇白里透黄的玫瑰那边,意思当时人就站在这个位置,比划说:“一开始要的进口红玫瑰没几支了,才选的姬金鱼草。”

  贺南枝眼眸如同失去了视物能力,突然间不太看得懂手语了,重复问:“没玫瑰,才买的姬金鱼草?”

  聋哑老板抬起秀气的脸,似乎也不懂她为什么执着问这个,不过长得美的一向有特权待遇,随即耐心地重复了三遍。

  贺南枝指尖比划的动作,开始变得很慢很慢。

  她最后唯恐自己哑语学的不好,跟人沟通有障碍,又请求花店老板,把事情还原写在了薄薄的纸上。

  还是那句。

  没进口玫瑰花了,谢忱岸就买了一束姬金鱼草。

  …

  原路返回酒店的时候,雨势也逐渐停了下来。

  贺南枝一身落汤鸡的模样凭空般出现,让正要叫她起床服务的谭颂都吓了大跳:“你这是梦游出门淋雨玩了?”

  将鞋子脱了,光脚踩在灰白色地毯上。

  肌肤接触到柔软的暖意,使得贺南枝的感知在慢慢回笼,几秒后,有些沮丧往地上坐着:“颂哥,你如果主动给一个女人送花,是因为喜欢她吗?”

  谭颂:“这得分场合,你哪天要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拿了个奖回来,我肯定自掏腰包给你送一束花庆祝。”

  在贺南枝还没扯过沙发的靠枕去捂死他之前。

  又说:“言归正传啊,谢总送你花了是吧,肯定是喜欢你。”

  贺南枝被他说得死心复燃,咬出一点艳色的唇瓣轻抿:“嗯?”

  谭颂看着贺南枝未施粉黛且毫无形象就这样坐在地上,光看脸就惊艳的要死,再看这副薄又冰肌玉骨的身段,哪怕被雨水无情泼过,胳膊的肌肤也白到发光,比起初见时有些不谙世事的清艳,她是越长大,就越美得让人看一眼就会难以忘怀好几日那种。

  这般毋庸置疑的美貌,谁见了不喜欢?

  他一本正色道:“宝贝儿,你靠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了,说句以下犯上的话,除非谢总性无能,又或者审美跟正常男人出现了巨大偏差,否则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贺南枝沉默几秒。

  “以前我也是这样自信。”

  写下那封未被回应的情书时,她天经地义觉得谢忱岸从小就跟神明一样守护着自己左右,近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知道她喜欢宝石,就经常带她坐私人飞机满世界去各大拍卖会上竞拍,说是一掷千金都不为过。

  知道她学昆曲时被师傅批评光顾着美丽扮相,唱功却少了点火候,难受得一不小心把珍爱的纸扇都撕毁了。

  他就专门收集了很多博物馆级别的小扇子给她玩,在上面挂着各种晶莹剔透的吊坠。

  还有她少女时期全身上下很多东西,哪怕是一个随手就能扔的小物件,都是谢忱岸送的。

  贺南枝享受惯了他给予,情窦初开时自然就把心回馈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碰到硬茬了,这世上,还真有男人不被美色引诱,能对她无欲无求。

  也不对。

  贺南枝湿漉漉的手抱住了膝盖,指尖无意识地扣着裙摆的面料想,起码谢忱岸在床上的时候,连简单接个吻都沾染了点欲念意味。

  谭颂的想法很直白:“你打个电话问他,为什么要送你花。”

  贺南枝像个胆小鬼:“万一他阴阳怪气我太入戏了怎么办?”

  “——”

  *

  同样的问题。

  贺南枝在剧组摄影棚拍戏的时候,也私下询问过夏郁翡。

  夏郁翡纤指拿着小镜子整理着被夹子固定的刘海,闻言,忽而一侧,干净镜面照映着贺南枝清艳旖旎的脸蛋,表情还有点少女忧愁似的,可惜两人都是没怎么谈过恋爱的,经验少得可怜,在一起谈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时凑不齐一个脑子:

  “他都快送了你一座宝石山了还不够爱你啊?”

  蹲在旁边偷听墙角的谭颂猛地点头。

  还是蹲在另一边的司唯小声嘟囔了句:“感情这事不讲理的,不能因为谢总年少时对南枝多好,就觉得两人背负着家族的使命联姻,不用正常恋爱的仪式感就可以相爱了。”

  贺南枝乌黑清透的眼瞳蓦地睁大,仿佛听到了至理名言。

  夏郁翡放下镜子,一身黑裙宛如高贵冷艳的黑天鹅,看向爱情狗头军师司唯:“继续多说点。”

  司唯看着这两位美人,慢吞吞地眨了眨鹿眼道:“就算打碎了牙也不能去问他到底爱不爱这种话,像谢总这种在商界指点江山的大人物,只会觉得你孩子气,就算心情好点,甜言蜜语哄你几句很爱,这敢信吗?”

  贺南枝咬着唇,音色很轻很轻:“他那刻薄毒舌的脾气,哪里会哄我,只会提醒我该去看脑子了。”

  “所以你不能重蹈覆辙主动。”听了半天,夏郁翡得出结论:“但是可以试探谢忱岸,把他勾得对你茶不思饭不想,跪在地上求小公主殿下的欢心。”

  司唯脑补了下那画面感:“意思差不多。”

  贺南枝轻轻唔了声,被这么一套提点,好像要长脑子了。

  “不过嘛。”司唯悄悄地,瞟了眼墙角听得很起劲的谭颂:“不许有人告密哦。”

  贺南枝和夏郁翡两道清冷冷的视线,直接扫了过去。

  继而,又默契地同时开口:“要是有人敢当叛徒,我们就连夜灭口。”

  谭颂突然感觉脖子冷飕飕,左右观望了一下:“叛徒???谁?谁是那该死的叛徒!”

  …

  有司唯出谋划策,贺南枝次日就将早已经制作成干花的姬金鱼草分享到了朋友圈,仅谢忱岸一人可见。

  她拍摄完中午戏份。

  坐在化妆室里卸掉妆造的时候,离八点整还有三秒,手机先一步震动了起来。

  是谢忱岸如约而至打来的。

  接听时,贺南枝随意拿湿纸巾在脸颊擦拭几下,就扯过悬挂在椅子手扶的披肩裹着自己,寻了个外面无人的地方说悄悄话:“你打来的真及时,副导多让我拍了一场戏,差点儿没赶上接你电话。”

  谢忱岸那边背景比她的还安静,嗓音略有点沙哑,很能抓人的心:“方便视频么?”

  贺南枝顿了下。

  “谢总,我在剧组,要是在酒店的话,跟你裸聊都行。”仗着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距离,她这张漂亮的小嘴巴一向是能逞强的,而下秒,耳边听到谢忱岸压低声说:“想看看你。”

  贺南枝有些招架不住似的,卷翘的眼睫下视线到处乱晃,看着不远处路过的摄影师大哥,以及一些群演边聊边笑着去小卖部采购零食,还有延离盛的小助理抱着不少东西,一路跑一路掉,还在喊我家哥哥的假发片呢。

  她魂不守舍盯着,企图用乱象的场景来分散开自己对谢忱岸的注意力。

  直到听见手机通话里,他说:“那我挂了?”

  “你敢。”贺南枝很容易就陷入他的圈套,这边先挂断一秒,又很快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入目的是谢忱岸修长冷白的脖颈,往上移,那张俊美面容也出现在了屏幕里。

  只是他坐在极简的性冷淡风格办公室里,百叶窗严丝合缝合上,透不出点光来,还一边从抽屉拿出白色药片,都不带喝水的,就随意吞咽了下去。

  这吃药的架势,比她吃糖还要干脆利落。

  看得贺南枝略微紧张了下:“你生病了?”

  怪不得电话里,听他声音是哑的。

  谢忱岸长指端起玻璃杯的清水,润了下薄唇:“不碍事,盛祈昨晚将车上空调开的太低。”

  话虽如此,却心安理得接受来自贺南枝的心疼:“啊,那你看过医生没有?这药不会也是盛秘书随便在楼下药店买的吧?就这样塞了粒到嘴里能管用吗?我……我要不请假陪你去医院看看?”

  谢忱岸这时候又很好沟通,薄唇勾起淡弧:“别请假了。”

  “好吧。”贺南枝也就真情实感了不到三秒,纤细柔嫩的手握紧几分手机,小声说:“那个,你选花的眼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