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 第59章

作者:九阶幻方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轻松 现代言情

  寒商有时候想,要不要干脆去她寝室楼下制造几次偶遇,或者直接约她出来,提醒她,还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十有八九是她还没练好。

  她画画那么好,编东西却不太在行,看她上次编的那个样子,离练好距离还很遥远。

  其实他不挑,编成什么样都可以。不过许知意是个那么认真又追求完美的人,一定会练好了才肯送人。

  而且就快期末考试了,她应该真的没时间。

  考试周临近,这天寒商路过裴长律的寝室,顺便拐了进去。

  裴长律正在整理他的双肩包。

  双肩包装得满满当当,寒商随手拎了一下。

  “什么东西这么重?”寒商问他,“你杀人分尸了?”

  “给知意带的东西。”裴长律说,“我中午要到她那边找她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裴长律知道,寒商虽然在稳定打工,花钱仍然精打细算,对自己十分苛刻,所以只要去外面吃饭,一定会尽量带上他。

  寒商刚要回答,忽然发现,裴长律的双肩包上挂着一样东西。

  寒商的心像被什么重物砸到一样,人都有点发蒙。

  是条小而短,不太起眼的包链。

  黑色皮绳编成的,编法复杂,缀着两颗表面镀黑的哑光金属珠,上面还有个熟悉的黑色哑光圆扣。

  从颜色到风格,都跟裴长律铁灰配黑色的双肩包非常搭。

  寒商全身血液停住不动了一样,手脚冰冷,盯着那条包链。

  包链上皮绳编起来的那截非常整齐。

  原来她早就练好了。

  裴长律并没察觉,拉开书包拉链,一样样往外掏东西,全都是书,一本比一本厚。

  他嘀咕:“我忘了我有没有把笔记放进去了,我看看哦。”

  寒商调整呼吸,定了定神。

  许知意跟裴长律那么熟,学会了编东西,送他一根包链算是很正常,也许就当是编着练手。

  包链上的扣子,就是当时小塑料盒子里唯一的那颗圆扣,不过可能许知意还有,放在了其他地方。

  寒商努力说服自己,伸出手,拉了拉那根包链,“挺不错。”

  裴长律还在忙着一本一本地往外掏书,乱七八糟地摊了一桌子,他随口答,“啊,那个啊,是知意前两天送我的。颜色和包还挺配的,对吧?”

  寒商不动声色地握着那条包链,手指微动,三两下,已经旋开了黑色圆钮的外盖。

  里面放着张熟悉的小纸片。

  纸片上画着一颗心。

  就是那天看到的那颗心。

  那颗心,寒商已经在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

  纸片上,从颜色过渡的笔触,到高光部分微弯的形状,都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裴长律仿佛在说话,声音像在很遥远的地方,寒商完全听不见。

  “对吧,寒商?”

  寒商抬眼看他,“嗯”了一声,喉咙像涩住一样。

  冰凉的金属扣还攥在寒商手里,他手指微动,把那张小纸片藏在手心。

  “裴长律,你这个扣子好像是可以打开的。”

  裴长律转过头,“啊?”

  他满眼讶异,拉过包链,研究上面的黑色金属扣,“这还能拧开?”

  他并不知道。

  裴长律转了转扣子,试着开合了几次,“这种东西,也就你能发现得了,我估计知意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么小能装什么,随身带点蒙汗药鹤顶红吗?”

  他没当回事,松开包链,继续翻他的书。

  寒商手里还攥着那颗纸片的心。

  包链是编给裴长律的,心也是送给裴长律的,他自作多情这么久,其实从头到尾,都和他完全无关。

  桌上摊满了书,全是考GRE和sub的资料,裴长律说,是要给许知意带过去的。

  寒商声音涩哑,“我看到……你上次把托福资料带过去了,许知意是真的打算考这个?”

  裴长律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我们上次聊了聊,她也想毕业以后去美国继续读研。”

  裴长律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笔记,松一口气,随手翻了一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这都是我总结出来的,我写的时候就知道,知意以后肯定用得上。”

  寒商半晌才再问:“她以后要去美国?她真的不打算继续画画了?”

  裴长律重新把书一本本往回装,随口答:“画画,就是个业余爱好,她大学这么多年的专业白读了?总不能画一辈子吧。”

  寒商的心一下一下地钝痛。

  是。画画是她的业余爱好。他也是她的业余爱好。

  她面前有一条规划完备的平平整整的康庄大道,就算再喜欢的业余爱好,也就只是业余爱好一下而已。

  他就像条流浪狗,一直站在路边,耐心地摇着尾巴,等着她来带他回家,却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到家很久了,已经洗好手换过了衣服,关上了门。

  寒商强作镇定,只说中午还有事,离开了裴长律的寝室。

  像是以前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验证。

  他们当然应该在一起。

  这是当然的。

  他们两个那么般配,所有意义上的般配。

  寒商一路下楼,茫然地往前走,那颗偷来的心还攥在手里,虽然只是小小的薄薄的一片纸,却存在感强烈,在手心里沉甸甸地硌着。

  路上有人经过,低声议论。

  “那男生怎么了?”

  “是在哭吗?不会吧。”

  有人在惊奇地盯着他瞧。

  寒商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眼前糊成一片,人影和树影的绿色混在一起,像缭乱的色块。

  他加快脚步往前,在一片模糊中,尽量朝人影少的地方走。

  一直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什么地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要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明大的考试周在即。

  图书馆一座难求,通宵自习室里挤满了人,不少玩了一学期的人开始临时抱佛脚。

  许知意也是一样。

  她的编绳大业没有继续,也不太去出租房画画,每天都在没日没夜地突击复习。

  这天回到寝室,已经熄灯上床很久了,沈晚和谢雨青才双双回来。

  两人一边收拾上床,一边轻声说话。

  “知意今天在吗?”

  “好像在,已经睡着了吧。”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寒商的事。”

  许知意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了,又重新睁开。

  寒商的事?

  沈晚也在问:“寒商的事?什么事?”

  “听说他走了,”谢雨青答,“就今天走的,好像去德国了。”

  许知意睡意全无,心脏都停跳了。

  去德国?

  沈晚也奇怪:“去德国?为什么突然去德国了?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连试都不考了?再说他不是跟家里闹翻了吗?”

  谢雨青说:“听说他和他爸恢复关系了,是他爸送他走的。说是他爸本来打算送他去英国,他自己选的德国,要去慕尼黑。”

  “德国的大学有比明大国际排名高的吗?再说都大二了,重读一遍不亏啊?”

  “估计有些学分能转换吧。人家有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这两天没听知意说过,知意知道吗?”

  许知意僵硬地躺在床上,完全出不了声。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就好像两个人是陌生人,并不认识一样,就好像这些年,那些事,那些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并不是他的什么人,他要走,也确实没必要跟她说什么。

  而且他最后还是和他爸和解了。

  他那么刚硬,那么坚持,看透了一切,最后还是向他爸低了头。

  谢雨青也在说:“人家前一段时间就是流落民间,微服私访,现在少爷玩够了,要回家了。”

  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晚和谢雨青在换衣服。

  许知意一动都不敢动,唯恐稍一动作,床铺就会发出轻响。

  不能让她们知道她还醒着,许知意现在的心乱成一团,根本没法应付她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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