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明夜
“你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么?”裴霖道,心想,只是里面躺着的男人不是而已。
来到这里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羞愧几乎点燃了他,但他还是低声道,“可以帮我和明浔说一声吗?林樱的事。”
“和他有什么……”央妤说了一半,差点咬了舌头,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么心惊胆战的几天过去,她几乎忘记了明浔的身份,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觉得此事和他毫无关系。
他受伤的时候,她太过于害怕担心,根本没有分出心神来想一想这件事。如今他一醒来,央妤又猛地觉得他陌生起来,她还真的没信心给裴霖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并不敢说自己足够了解他。
他太过于会隐藏了。
此时此刻,非常会隐藏的人正在病床上担惊受怕中。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了下伤口,就直接离开了病房呢?
刚刚他愣了一下子,错过了问的时机,也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小,一句“姐姐”正好被她关门声掩住,没有发出去。
她确实说过,只要他醒来,她就会原谅他的。他绝对不可能记错,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他也可以确信这几天她都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定定看着她,就是在等她醒来想起并践行自己的承诺。
可她看了伤口就甩门而出……难道是反悔了,只是因为愧疚或者可怜他,才多照顾了他几天,然后刚刚看到伤口已经愈合,就想直接跑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大难临头,撑起来一点身子,立刻感觉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他没理,挣扎着想要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键。
这时,门被推开了,他看到央妤进来,瞬间脱力又栽了下来。
央妤急急问,“你起来干什么?”
“我……”明浔疼的额上都沁出些汗水,支吾道,“……想喝水。”
“想喝水我给你倒呀。”央妤把毛巾放在一旁,斥道,“伤这么重,心里没点数吗?”
她利索地倒杯温水,坐在明浔床边,动作堪称娴熟地托起了他有点僵硬的后脑,将水喂到他唇边。
她见他怔愣着,命令道,“张嘴。”
明浔顺从地张开了嘴,迷茫地被灌了几小口水。
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也说过渴,央妤也喂过他水。但现在他人很清醒,自己还使着些力气,让央妤托着他不至于太过受累,喝水的间隙又偷偷打量着她,眼神带着无辜的试探,让她脸颊上也忍不住发烫。
他的唇上还留着她莹莹的润唇膏。
喝了几口水,央妤将他放下来,转身进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浸湿了毛巾,淌在她手臂上,让她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一些。
镜中的女人轻轻抿住了下唇,拿手背按住了微微发红的两颊。
……我在干嘛啊,到底。
对一个病中的人……
她甩甩脑袋摒弃杂念,心中转圜起了裴霖的请求。等飞红褪去,她端了个小盆,拿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了。
明浔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正等她出来。
她避开眼神接触,低声道,“你对绷带胶过敏,我帮你敷一下。”
明浔“嗯”了一声。
央妤再次掀开了被子,明浔感觉自己像躺在砧板上的鱼,克制不住地羞赧起来。
他的皮肤太薄,这羞赧之意先从耳后燃烧起来,上了脸颊,又顺着向下,整个身子都泛起了粉。
绷带胶沾过的皮肤红肿,央妤小心地避开伤口,将拧干微凉的毛巾轻轻贴上了他胸口,问,“凉吗?”
明浔不着痕迹地倒吸一口冷气,道,“不凉。”
……太凉了。
简直像冰一样。
凉得他几乎打了个颤。但他管理公司经验丰富,更是用人熟手,知道不能随便打击新人的积极性。
在照顾人这方面,央妤简直是个扔到地上砸开都没红瓤的生瓜蛋子。
她听了很受鼓励,将那毛巾寸寸从他肌肤上挪了过去,中间还嫌毛巾温了,又重新沾了一次水。
正擦着,护士敲门进了来,见他们这副模样,笑道,“又给他擦身子呢?”
“是呀。”央妤带点研究的意味,问,“你看这个过敏的是不是好一点了?”
明浔听得心中一动。
什么叫“又”“擦身子”……
他被凉意逼退的热度又忍不住想升起来了。
护士过来看了看,道,“好多了。”
她想起刚刚夸央妤的时候没当着明浔的面,立刻又补上,“你这几天真是太辛苦了,伤口愈合本来就会痒,再加上过敏更难熬,幸好你检查得细心。”
护士用了“检查”这个词,让明浔心里更慌张,他手在被子里默默摸了下自己的裤子——还好,他穿着裤子。
不对……不是他的西裤,是条肥肥大大的短裤,像是病人穿的病号服。
谁帮他换的?他简直不敢细想。
护士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道,“他体质挺好的,这么快就清醒了,但清醒之后估计就会疼的厉害了,我加了止疼药,疼了就吃。”
“好的,谢谢。”央妤点头道了谢,终于也擦完了,转身回了卫生间。
她将明浔的被子和残存的体面一起盖回了他身上,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他们早就坦诚相对,他的整个身心都属于她,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正在他几乎将自己完全说服时,央妤又端了个盆出来了。
这次是热水,她唇抿了抿,开口道,“……我给你擦擦身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努力……
第81章 再拽的小狼也会被揭开伤疤
“我、我……”明浔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他声音细若蚊呐,道,“我可以自己来。”
“你不想我碰你?”央妤歪过头打量他, 直白地问。
“想。”明浔的回答不经大脑, 但紧接着,他的窘迫变成了无措, 解释道,“……我怕麻烦你。”
“好客气,明总。”央妤不阴不阳道,“不麻烦, 这是我的荣幸。”
明浔彻底闭了嘴,心也跟着重重跌落下来。央妤的态度让他如鲠在喉,这鲠还是极为酸涩的,他艰难地滚动了下喉结, 勉强咽了下去。
毛巾的温度很适宜, 带着棉质的、粗糙的颗粒, 抚过他的腹部、腿心,带来微微的痒意。她的动作轻柔又娴熟,确实不是第一次帮他擦身体。
他心灰意冷, 垂着眸子配合她的动作,觉得自己像个无用的废人。她换了水,又换了毛巾,看看他的伤口, 犹豫着问,“要坐起来擦擦背吗?”
明浔看她一眼, 沉默了几秒, 朝她的方向稍稍抬起了两条胳膊, 无声地向她寻求帮助。
央妤被那湿漉漉的一眼蛊惑,几乎没有思考地就俯下了身,他立刻勾住了她的脖子,两条胳膊比央妤想象中还有力,她小心地回抱住他,借一点力气帮他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带着点儿水汽的温柔拥抱,他坐好松开手的时候,央妤心里竟漫出一丝不舍来。
他坐在床边,央妤站着,多少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想起还没帮他擦脸,于是道,“抬起头来。”
明浔乖乖仰起脸,被迫和她对视了。
他的表情有点太可怜了,带着任人揉捏的顺从和委屈,央妤不敢多看,立刻拿毛巾盖上了他的脸。
她漫不经心地揉弄着,总算看不到他的脸了,才平心静气地问,“你把林樱怎么了?”
明浔闷闷的声音从毛巾下传来,“……我让她体面点自己退圈,不然就封杀她。”
央妤惊了,她把毛巾拿开,明浔的脸都被她揉红了,睫毛、碎发都沾着点水意,仰着脸,乌黑的眸眼巴巴地望她。
“真的。”他见央妤表情变幻,生怕她还在怀疑自己,于是态度很诚恳地保证,“我再也不撒谎了。”
央妤:……
她哪里是担心他撒谎?她是太吃惊了而已。明浔在她的印象中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就算摇身一变成了明总,在她心中也是个温文尔雅的有钱老板而已,怎么一下手就这么黑的?
“你会不会太夸张?”央妤迟疑道,“给她个教训就行了吧?”
明浔道,“你在G市山上拍摄的时候,有一次从山上摔下来记得吗?那就是她的手笔。她竟然敢威胁你的安全,我怎么能放过她?”
而且……她竟然还敢乱放小道消息,说央妤在剧组还勾搭过裴霖。她发什么疯?明明是那些死缠烂打的男人揪着央妤不放。他越想越生气,眉眼里都浸了碎冰般,冷冷道,“我不送她去坐牢就很好了。”
“……挺凶啊你。”央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悠悠点评道,“真厉害啊。”
明浔心里咯噔一下,他掺着冷意的眉眼怔忡片刻,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唇张张合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一瞬间变成了收起所有锐利爪牙的小猫,只恨不能摇摇尾巴表一表衷心。
洗完了脸,央妤递给他牙刷牙膏,又给他漱口杯,道,“这么厉害,可以自己刷牙吧?”
明浔心里七上八下,接了过来,试探着补充道,“也没有很厉害,还是需要你照顾才行。”
背后绷带绑着的敷贴更厚,正好绕在他略显清瘦料峭的肩胛骨处。央妤没理他,绕过那片擦拭他的肌理分明的背脊,道,“躺了几天,肌肉要躺没了。”
明浔刷着牙很难讲话,但他立刻停下了动作,艰难又含糊地保证,“我很快练回来。”
央妤洗洗毛巾,擦到他后颈处,道,“那到底是不是你给我买的女一号?”
这下他突然意识到刷牙说不成话了,央妤的触碰像揪住了他后颈将他拎起来了一样,让他声音更含糊了,好像应了,又好像没应。
央妤道,“其实她也没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明浔洗漱完毕,神清气爽,也伶牙俐齿,道,“怎么没伤害?你的事业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
这时,她的毛巾绕过了他耳朵。明浔感觉不对劲,伸手去摸,耳垂上空空的,他声音都急了一点,问,“我的耳钉呢——”
“拍CT的时候被摘了吧?”央妤道,“我也不知道。”
明浔扭过来盯她,眼神都是无声的质疑和控诉。他伸手越过央妤就要去按呼叫键,准备叫个护士来问问,结果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微微眯了下眼睛,还被央妤打了手背,批评道,“明总好大的架子。”
他立刻蔫了,但心思还活络,呐呐道,“……这个事,和那个事没关系。”
他声音很小地抱怨,“谁弄丢了重要的东西也要问问啊。”
“那耳钉有什么重要的?”央妤道,“明总这么有钱,还在意这点小东西?丢了再买就是了。”
她不依不饶,越说越来劲,继续道,“而且您这种身份戴这个也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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