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洝九微
“……”
江遇收起不着调的笑，“我看了你做的招新画册，里面很多照片都是你自己在野外拍摄的。”
“没事瞎鼓捣呗。”张学东失笑。
但一个人的照片，能看出很多东西。
是否细心、是否耐心、是否热爱、是否愿为之孜孜不倦，简亦行，难亦行。
有些东西太煽情，说出来反而没意思，心照不宣刚刚好。
江遇勾上张学东的脖子，“别瞎鼓捣啊，浪费那么好的机子。”
张学东：“……”
“我只是觉得，能拍出那样照片的人，一定不会是个甘于方寸之地的人。”
一瞬间，张学东竟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壮怀激荡的感觉。
他咽咽嗓子，“有时间聊聊？”
“行，但现在不行。”江遇看一眼时间，“门禁快到了，我得送宋听欢回去。”
张学东笑看他一眼，“不想带出去？多好的机会。”
“想啊。”江遇大方承认，笑得也混，“但不能。”
*
江遇折回去的时候，就见宋听欢匆匆忙忙从包间里出来，他几步走上前，“怎么了？”
“我……有点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理期快要到了。”宋听欢想去趟洗手间，检查一下。
“很不舒服？”
“还好。”
“要不要帮你去买卫生……”
“我自己去吧。”宋听欢连忙打断江遇的话，他这么大剌剌地提出这个问题，让她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不好意思？”
“一点点。”
江遇勾起笑，“忘了？”
“嗯？”
“你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帮你买过的。”
宋听欢一时接不上话，只看着江遇。
“那你先去检查一下，如果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好。”
大姨妈没有提前造访，宋听欢从洗手间出来，却碰上吐得一塌糊涂的冯岩。
冯岩蹲在垃圾桶旁，魏晋南和江遇一个递水一个递纸巾，林溪站在一旁满眼的嫌弃，“真是弱爆了。”
等帮冯岩收拾干净，距离京大的寝室门禁也就只有八分钟了。
八分钟，跑都跑不回昭南楼。
若是换作平时，和宿管阿姨卖个萌撒个娇，也是能进去的，可偏偏最近学校在严查晚归，周五的时候辅导员才给他们开了班会，被记晚归将取消这一年所有的评奖评优。
宋听欢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站在京北深夜的街头看江遇，小脸快要皱成一团。
“怎么办？”
半晌，江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牵着她就抬手拦车，“还能怎么办，跟我回家。”
*
公寓就坐落在距离京大不远的位置，前几年才开发的新盘，又毗邻大学城，配套京大附小和附中，在京北绝对算得上是寸土寸金。
两户一梯，两套房子在同一层，是邻居。
宋听欢打从进了小区，整个人就不自觉地绷紧。虽然早就和江遇住在过同一个屋檐下，也知道江遇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那种情绪上的紧张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就是会下意识地无措。
“害怕啊？”江遇侧眸，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捏她的手指。
“也……不是。就是……”宋听欢试图寻找准确措辞。
“什么？”
“就是……可能……”宋听欢干脆破罐子破摔，“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
江遇微怔，旋即笑得肩膀都在轻颤。
宋听欢：“……”
可她没说错啊，第一次来嘛，总会紧张。
“你这是在责怪我没有早点带你来，还是在提醒我，以后要经常带你来？”
“我……”触上江遇眼底明晃晃的笑，宋听欢又抿唇，“你好烦人。”
“你好可爱。”
两人异口同声。
江遇看着身边的女孩子，又重复了一遍，“宋婷婷，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宋听欢偏头，留给江遇一个更加可爱的后脑勺。
怎么这么烦人，不想理他了，可是抿着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
公寓在十六楼，宋听欢一路跟着江遇上来，站到门口，看着面前的指纹锁，才有了那种跟着男朋友出来住的真切感。
江遇站在她身后，捉起她的手指，帮她录入指纹。
“不用……”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指纹已经录入完毕，宋听欢听见身后的人温淡的两个字：“用的。”
门推开，江遇按亮玄关处的顶灯，视域里是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客厅，灰白色调，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
江遇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先穿一下，明天我们去买。”
“好。”
“不用紧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宋听欢低头换鞋，鼓了鼓脸颊。
深蓝色的男士棉质拖鞋，套在她的脚上像两只大船，宋听欢走进客厅打量，江遇去厨房烧水。
沙发边的窄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这还是宋听欢第一次看到江家人在照片，在江北的时候，许是为了照顾孟书棠的情绪，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
照片上一家四口，孟书棠和江松耘站在中间，孟书棠穿着件素雅的浅色旗袍，笑意温婉，江松耘将妻子揽在身边，是一个面相儒雅清俊但眉眼锐利的男人。
宋听欢仔细端详，发现江衍和孟书棠长得更像，尤其眼睛，温和清澈，宋听欢想，江衍一定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江遇似乎综合了父母的优点，眉宇间的气质却更偏向江松耘，给人清锐之感。
而且他大多时候都不太着调，便没了江松耘身上的那种温厚，越发显得张扬。
“在看什么？”江遇走上前。
“照片。感觉你和江叔叔更像一点。”
“嗯，大家都这么说，但我觉得，我长得比老江帅。”
宋听欢莞尔，“叔叔要笑你。”
“笑呗，老江从来只管在我妈眼里帅不帅，我们的评价他都不在意。”
宋听欢现在有点理解当初孟书棠的行为了，她走不出来，因为她和江松耘都太爱对方。
江遇从身后将她圈住，“要不要洗漱休息？”
洗漱、休息。
这样的字眼总归太过暧昧，于这样安静的夜色里。
宋听欢点点头，“可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
宋听欢抱着江遇的居家服进了洗澡间，洗澡间里一应用品都有，皆是全新未开封的。宋听欢头发长，洗一个澡的时间很长，等她洗完，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刚才抱进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有些难为情。
版型宽松的纯白T恤和灰色居家长裤，棉质的布料上沾染着和江遇身上一样的气息，衣服套在身上，便有一种自己被江遇贴身包裹的感觉。
而且，衣服太大了。
只一件T恤就已经盖在了大腿中间，对宋听欢来说完全可以当裙子穿，她拿起江遇的裤子比了比，镜子里原本修长细白的腿被遮住，身材瞬间变成了五五分，而且裤子好长，要挽三四折的样子。
宋听欢放弃，往下扯了扯T恤。
从洗澡间出来，江遇不在客厅，房间里暖烘烘的，宋听欢踩着大大的拖鞋走了一圈，书房没有，卧室也没有。
“江遇？”
“洗好了？”
声音从厨房传来。
宋听欢走过去，便看到江遇正站在流理台前，将小珍珠一样的圆子丢进锅里。
他换了居家的衣服，和之前给她的那一套差不多，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已经洗过澡。
“哪来的？”宋听欢满眼惊讶地看着台子上的小汤圆。
“刚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回答完，江遇又侧眸看一眼宋听欢，小姑娘一点没有不自在的意思，可灯光下两条纤细笔直的腿，白得像是淋了牛奶，让他完全无法无视。
说她像小狐狸，却又在来的路上一直紧张；说是小白兔，可眼下这撩而不自知的样子，又明明像个段位极高的。
是真的不自知。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落在他的眼里有多动人，多诱人。
宋听欢还弯着腰，伸出手指拨弄小小的汤圆球，冰凉凉的。
不只有汤圆，还有米酒饮料和红糖。
“我还没有生理期呢。”
触上她乌软清澈的眸光，江遇轻咳一声，收回视线，也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本正经道：“不是说快了？先吃点，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