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楂酪
颜国华一手拿叉子,一手拿勺子,给大肘子脱骨,方便分吃。
炖了两个小时,肉肘子炖得软烂脱骨,很快被颜国华处理好。
他妥帖地用勺子舀上碗底的浓汤,均匀淋在肘子肉,保证每一块皮肉裹满了汤汁。
等长辈们坐下,颜烟捧着饭碗,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肘肉,包在嘴巴里。
一口肉汁四溢,皮质炖得入口即化,满满的胶原蛋白。
肉香浓郁,软糯糯,一点不柴。
肥肉部分绵软,似是品尝着细滑的嫩豆腐。
口感有点类似颜烟炖过的酱卤肘子,她的主打咸香口,老爸今天做的东坡肘子偏甜咸。
蹄筋儿也被炖得软趴趴,嚼起来绵绵的,肉香有点糊嘴巴,让人忍不住舔舐着唇瓣,又被肉香馋住,再次夹起一块肘子肉,往嘴里送。
吃肉吃多了,赶紧来一片辣椒炒青番茄,酸酸辣辣,解腻开胃。
丝瓜蛋汤,这样炎热的天气喝它,实在太需要勇气。
颜烟抵抗不住丝瓜汤的鲜甜,喝了一碗,又一晚,清爽清甜,还刮油。
大伯母吃着饭,感受到脚边的异动,后知后觉想起家里还有一位成员没吃上。
她赶紧放下饭碗,盛了米饭,肘子汤和肥瘦肉拌着米饭,馋得白白的口水,哗啦啦流。
拌着肉和肉汤的米饭,白白吃得哼哼唧唧,眼珠子滴溜转,看着像有八百个心眼子,实则蠢到哭。
吃完饭,正午后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大家会选择找个地方乘凉,或是三五成群结队打麻将,或是几个老太太一起坐到树荫下织网,挣点外快。
有蓝色和白色两种的网眼,据说是用来捕鱼的网。
隔三差五,会有专人骑着电动车到村子里收,对于奶奶们来说,也算除去田地劳作之外的一笔收入。
颜烟好奇问,老太太一个月靠织网能赚多少钱?
老太太手里织网的动作麻利,用下巴指着隔壁一位穿花衬衫的奶奶:“我不行,我有时候打打麻将。她手快,一个月能挣三四百块。”
花衬衫奶奶被夸得咧嘴笑:“现在眼睛看不清,没以前快了。”
花衬衫奶奶眼睛不太好,但手里织网的动作很快,全靠身体肌肉的记忆动作,经常做惯了,唯手熟尔。
颜烟以为自己辞职前累死累活,一个月三千五,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奶奶们一天织几个小时的渔网,平均时薪才3-4块钱!
真的挺少的。
在城里随便找个扫大街的活儿,一个月也能挣个一两千块钱呢!
陪奶奶们唠会儿嗑,颜烟端个小马扎回来,不等站稳脚跟,被大伯母拉到牌桌子。
怕家里客人无聊,有时候会组个牌局,大伯母拉来几个年轻嫂子跟黄秀兰一起打牌。
连输几十把,一眨眼黄秀兰面前的红票子,换成绿票子,又换成几张蓝票子。
大家图个乐呵,只打一块钱,三家赢钱,黄秀兰一家输掉一百多。
大伯母看妯娌的牌运,属实太差,正好颜烟回来了,被大伯母抓壮丁,按到牌桌上。
颜烟眨着迷茫的眼睛:“大伯母,我不会啊!”
大伯母:“不会学嘛,我教你,玩两把就会了。”
颜烟对面烫着卷发的小嫂子手里握着一扎红红绿绿票子,赢了不少钱,笑嘻嘻说:“这个不难,交点学费就会了。”
颜烟头一次玩麻将,啥也不会,上家抓一摞牌,她也跟着抓一摞。
四颗麻将叠成一摞,抓几手,一字并开,按花色排列,她整理完,发现自己手里有四个花色一模一样的牌。
颜烟扭头问大伯母:“我有四个一样的,怎么办?”
大伯母也愣了一下:“杠了啊,一会儿轮到你摸牌,你把四个放下来,从另一头抓牌,千万别抓错了,不然不算的。”
在大伯母的指导下,颜烟成功杠一把牌,每人两块,一次成功赚到六块钱!
坐到颜烟后面看的大伯母,越看越心惊,颜烟起手抓的牌并不好,缺字,缺对子,眼见她一手摸一张好牌。
已经下来三张三万,随便来一张牌,把二万四万拆掉,组个顺子或是对子,就可以听牌了。
大伯母让颜烟拆牌,她不拆。
不等拆牌,颜烟摸到一张三万,大伯母又惊又喜:“胡牌了,胡牌了!最后一张三万都能让你摸到,运气真好,咱们胡牌了。”
卷发年轻嫂子说:“你们看仔细点,别炸胡了。”
颜烟推牌,大大方方摊开给大家看。
自摸一把,每人两块,又进账六块。
黄秀兰从洗手间回来,听妯娌天花乱坠地一通描述着,说她闺女上把又杠又自摸,一把帮她挣回来十二块!
黄秀兰同志大吃一惊,瞅见女儿面前的票子好像厚实一丢丢,没想到她还有这天分?
颜烟几乎把把胡,她打牌刁钻,不应该拆的好牌,被她拆掉,烂牌反而留着,留成一句好牌,真是邪了门!
不到两个小时,她把黄秀兰同志输掉的老本全部赢回来,还小赚了几十块!
大伯父颜国栋和颜国华同志路过时,听说颜烟赢钱了,都站到后面看她打牌。
玩了两把后,颜烟很快熟悉规则,不需要大伯母指导,大家安静站着或坐着看牌。
金乌西坠,村里各家各户传出锅碗瓢盆声,烟囱里飘出了青烟。
大伯母瞅见外面天色,回头说:“快到吃晚饭了,大家打完这一圈,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有空再玩。”
卷发嫂子不甘心,存着赌徒想要翻本的心理,明明一开始她赢了黄秀兰一百多,结果现在反而输掉了几十块钱,于是提议:“吃完饭,咱们继续打。”
颜烟一口拒绝:“不行,吃完饭,我要去抓知了猴。”
卷发嫂子:“……”
赢到钱,就想跑路是吧!
颜烟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她只觉得打麻将很无聊,一下午坐着,坐得她腰酸腿麻。
板凳生硬,坐着不舒服,靠着也不舒服,她在板凳里扭来扭去,换了好多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痔疮。
终于熬到结束啦!
颜烟伸着懒腰,动一动血液不畅的僵硬双腿。
“明天我们还要开车回去,跑高速度,晚上要早点睡,以后有空咱们再玩。”颜烟年纪小,可以不管人情世故,黄秀兰不得不应付这些。
卷发嫂子不甘心,但黄秀兰说得在理,于是点点头,跟黄秀兰和她嫂子说:“我们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打牌。”
等人走了,黄秀兰数着颜烟赢回来的一扎厚厚钞票。
一连数了两遍,黄秀兰:“赢了一百八十八,好吉利的数字。”
大伯母也笑:“这孩子运气真好,就她一个人赢了吧,其它三家都输了。”
颜烟:“不是运气好,会记牌就行了。”
大伯母突然想起自己让她拆掉二万四万,她慢吞吞,以为她不会,原来是知道还躲着个三万啊!
被大伯母用震惊的目光看,惊疑不定:“你咋记性这么好?”
颜烟耸了耸肩:“还行吧,花点心思就能记住。”
傍晚,天边云彩笼罩上一层夜幕。
趁着日头下山,没那么炎热,有到田地里除草,扛着锄头回来的人。
颜烟坐在院门口,饿得前胸贴后背,啃了番茄吃。
白白趴在她脚边,馋得哼哼唧唧,讨好地冲她摇尾巴。
黄秀兰同志看不过眼,帮白白说话:“你给它吃一口呗!”
颜烟拿手揪下一块番茄肉,被白白连皮带肉一口吞下,又眼巴巴瞅着她。
颜烟不理它:“别看了,不够我吃的。”
晚饭不如午饭豪华丰盛,简简单单对付下。
中午没吃完的番茄热一热,添两道新菜,一碟青椒炒鸡蛋,一碟腌咸鸡蛋。
颜烟以为是煮熟鸡蛋,看见大伯母把煮熟的鸡蛋从中劈开,白净的蛋白里,点缀着一抹醉人的咸蛋黄。
蛋黄油脂顺着蛋白流淌,滴落到案板,看得她一阵惋惜。
可惜了香香的咸蛋黄油。
颜烟吃过咸鸭蛋,第一次发现还有咸鸡蛋,好奇极了。
据说最近天气热,母鸡们食欲下降,下的鸡蛋不多,销路也没平时好。
炎热暑夏,鸡蛋不经放,多放两天鸡蛋黄散了,臭了,只能扔掉。
于是大伯父想了个法子保存,那就是腌成咸鸡蛋。
他们照着腌咸鸭蛋的方子,简单改良了下,腌成咸鸡蛋,方便保存,吃不完还能拿到镇上卖。
听大伯父说他拿咸鸡蛋到镇上卖,大伯母翻白眼儿:“一天卖十来个,还不够你在镇上吃一碗牛肉面钱。”
颜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煮熟晾凉的咸鸡蛋,还有些温温热。
颜烟不喜欢破开的,她拿了一整颗咸鸡蛋,敲碎蛋壳,小心翼翼剥开顶端,沿着蛋白拨开一圈蛋壳。
蛋白细腻嫩滑,筷子戳进去,一不小心戳破,从蛋白里沁出几滴金黄色油脂,勾人心弦。
随着沁出的油脂越聚越多,在咸蛋黄油即将滴落前,颜烟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出于本能地凑上双唇,堵住蛋白,轻轻吮吸。
咸蛋黄腌出的油脂,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颜烟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蛋油,意犹未尽。
大伯父腌的咸鸡蛋好香!
这种流油的咸鸭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颜烟对大伯父说:“要不回去的时候给我带点,我放店里看看好不好卖?”
大伯母举双手赞同:“你要的话,能搬多少搬多少,地窖里几大缸子都是,为了放咸鸡蛋,买大缸都花了几百块钱。家里天天吃咸鸡蛋,吃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