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空了了
更无语的事还在后面,顾意弦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秘书处或随便哪个部门,再不济至少有间独立的办公室。
她扫了圈黑灰风格的办公室,冷冷觑着董事长办公桌三米处,雕刻繁复华丽,小小的白色办公桌,拳头松了又紧。
江枭肄慢条斯理脱掉西装外套,绕到身后,轻轻一晒,“不满意?”
我满意你大爷呐。
寄人篱下,顾意弦深呼吸几下,选择忍气吞声,强撑起笑容:“江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又换上了尊称。
“你说,要在我手底下工作。”他一字一句提醒,浓密长睫很好掩盖眼底的促狭。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分析其中利弊:“是我说的没错,但我在会打扰您,况且您的员工要是进来了,影响多不好,堂堂Gallop董事长的办公室怎么能放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外面有会议室,会客厅,秘书处。”言简意赅。
“......”
江枭肄走向办公桌,手在皮革椅滑过,椅子摆正他转身就座,肘撑在扶手,修长的食指轻抵金丝镜腿,表情懒散。
他笑了笑,咬字清晰地缓缓道:“所以没人进来,你是独一个。”
顾意弦怔了几秒,没搭腔走向自己的位置,手提包扔在桌面,背对江枭肄坐下。
干净桌面的反光倒映虚影,她咬住唇,久久不语。
“万女士,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偷懒是要扣工钱的。”
顾意弦轻捶软垫,嗓音有点闷:“江先生,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
“打开笔记本,自己看。”
“...好。”
江枭肄扫向与黑灰格格不入的白色,给裴瑞发了条讯息,开始一天繁忙的工作。
半小时后,他收到了回信,墨绿的瞳孔骤缩,眉眼间攒动浓浓的戾气,阴刻到骨子里。
他抬眼注视着认真工作的女人,给裴瑞发去简短的五个字。
【一小时,清场。】
之后,他交代蒲甘邓皋今日的工作,起身穿上西装外套,“万小弦。”
“又怎么了?”顾意弦语气不耐,她正在专心分析仇祺福的资料。
江枭肄眯了眯眸子,见她没动作,他走过去啪地声扣下翻盖,嗓音沉冷,“走了,户外调研。”
这死男人就是在找茬。顾意弦气得不行,瞪着他,柳叶眼带了杀人的刀子,他视若无睹长臂一捞勾起她小小的手提包,拔腿就走。
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气冲冲跟在后面,一声不吭上车坐进副驾驶,理都不想理他。
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景色,顾意弦瞬间出了身冷汗,心虚地瞥了眼驾驶位的男人又正襟危坐,她脑子里拼命搜寻圆谎的措辞。
或许应该给顾檠打个电话?
第020章
银灰色凯佰赫战盾驱驰驶向玛丽亚孤儿院。
顾意弦透过前视玻璃看到标志性教堂尖顶, 背后密汗涔涔。
顾檠既然知道自己手刃渣滓的事,必定抹去痕迹或篡改,江枭肄很难查到真实信息, 再者就算查到为什么不去顾家要来孤儿院, 他到底想做什么?
“四哥, 怎么突然来这里?”她试探道,靠车门的掌紧张攥紧。
江枭肄摘下眼镜, 一手扯领带, 一手开车中央的扶手箱, 语气没什么起伏,“带你旧地重游。”
没回应, 他知道顾意弦小脑袋里装的什么, 无声勾唇, 右手触上她安全带的卡槽。
女人反应很快, 身体往后, 左肘迅速架起半空,右手捏拳摆出格斗中的防守姿势。
江枭肄撑住方向盘,抬了抬眼皮,嗓音闲散:“万女士, 看来你的学习能力不错,仅仅早上在拳击馆观看片刻就学会了基本招式。”
顾意弦哽住, 灵机一动,挥挥手,一副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随后她似了然地笑, 按开安全带插销,“解安全带这种事怎么能敢劳烦四哥,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江枭肄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没再继续话题,拨了几个按钮熄火,“下车。”
“好的。”她拎起手提包,想着等下给顾檠打电话或联系自己的人。
“不用带包。”
“...嗯?”
“没必要。”
“......”
·
银灰色凯佰赫战盾停在玛丽亚孤儿院正前方,欧式大门被江家鹰犬围得密不透风。
顾意弦更觉得江枭肄在憋大招,意有所指地问:“四哥,下午还回去工作吗?”
“第一天就不想干了?”他的语气平常。
她松了口气,抬眼看到迎面走来的裴瑞,恨不得现在就问个究竟,要剐要杀悉听尊便。
“四哥。”
江枭肄嗯了声,扭了下脖子,“孩子。”
“全部安排好,”裴瑞笑,他的手上拿着鼓鼓囊囊的纸袋,“我叫几个人带他们去Gallop的游乐园了。”
孩子带去游乐园是什么意思。顾意弦云里雾里,脑袋懵懵,亦步亦趋跟在江枭肄后面,穿过游玩与住宿区,来到了孤儿院最后方,那里有一座五扇门的教堂,每扇大门前各立两根大理石柱,铜门在最中央——玛丽亚是南楚条件最好的孤儿院,最初由一对名为帕尔默和海伦娜外国夫妻建造创办,后来才增至第三位院长。据说海伦娜是天主教的教主,帕尔默是天主教的神父。所以孤儿院每周五禁猪牛羊等热血动物的肉,周天举行弥撒,孩子们八点集合在教堂向天主表示钦崇和敬拜的大礼。
顾意弦还在孤儿院时对这地方嗤之以鼻,禁止嬉笑,大声喧哗,交头接耳之类的破规矩特别多,这可是中国,要信也信党。
裴瑞拉开铜门,江枭肄率先大步迈进,她轻拧眉心跟上去。
铜门合上发出沉闷砰地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教堂内环境昏暗,只有几盏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三位院长并排坐于左边长桌,他们后面站了一排面色冷肃的江家鹰犬。
顾意弦满腹疑虑,不过江枭肄没想让她滚蛋,代表他们的同盟还在。
她没多嘴,扮演好跟班的角色。
江枭肄径直走向他们,轻拉开木椅,极为绅士地说:“万女士,请坐。”
等她坐下,他粗鲁地把椅子往后一拽,椅腿划地。
呲啦——
极为刺耳。
三位院长不约而同皱眉。
顾意弦听到江枭肄甩金属火机的声音,她观察到他们眉心褶子深到大概能夹死苍蝇。
然后身边的男人非常嚣张自然点燃了唇间的卷烟,她有点想笑。
辛辣烟味弥漫空气。
“江先生,我们这里不让抽烟。”帕尔默忍不住了。
江枭肄熟视无睹,五官陷在白雾中,他叩了三下桌子。
裴瑞拿出一小瓶便捷装的威士忌,拧瓶盖。
天主教烟酒是大忌,海伦娜不悦道:“江先生,我们这里也不让喝酒。”
冷光闪过。
刺棱!铮!
一把锋利的军刀深深插进桌面,钉得死死的。
噤若寒蝉。
饶是顾意弦也没反应过来,她甚至没看清江枭肄是怎么出手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各位,现在能喝了吗?”江枭肄礼貌地问。
那把刀就立在帕尔默和海伦娜面前,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冥思苦想到底惹到这尊大佛。
蓦地他们将视线定在顾意弦的脸上,她太好认,五官长开了,比以前更精致美丽。
江枭肄喝完酒,干脆利索地拔出那把军刀,他反指捏住刀柄在他们比对,薄刃的反光晃得人心惊。
“暗室在哪里?”他漫不经心地问。
帕尔默和海伦娜脸色刷的变了。
“江先生,您在说什么?”
“听说天主教徒要严格遵守天主十诫和圣教四规,并不触犯七宗罪。主会怎么惩罚你们这群犯了戒的人。”江枭肄的嗓音阴恻恻,他掀开眼皮,藏匿于墨绿中的戾气终于显露无疑,没等人回答,他挥手,江家鹰犬把三位院长全部架起来,照例堵上了嘴。
“不如我们一起来问问他。”
顾意弦第一次跟不上节奏。
江枭肄把军刀递过去,刀尖对自己,“帮我拿着。”
她乖乖接过,表情呆滞地问:“四哥,这是在做什么啊。”
“等下就知道了。”他低声道。
教堂前面有一副巨大的雕像,耶稣被钉在缠满荆棘的十字架上。
三位院长被强行按住,半跪在地面,像忏悔的教徒。
气氛肃穆带着诡异的神圣。
顾意弦与江枭肄站在前方,裴瑞打开袋子,抽出一张纸,嗓音洪亮似在宣判罪行,每报出一条,一张纸就轻飘飘扔到他们面前。
她越听越心惊,简直头皮发麻。
原来多年前的恋.童.癖只是冰山一角,两位美名在外的院长居然利用孤儿院与暗网勾结,他们在孤儿中挑选六岁以上容貌上佳的女孩甚至男孩,分为两类,一类专供网络,以虐待或别的方式进行色.情直播,一类专供线下,那些孩子可能会被送至拍卖,可能会被贩卖至世界各地,可能沦为奴隶满足各种人的欲望或变态猎奇的心理。
他们在收养程序做手脚,反正都是孤儿,即使消失也不会有人过问。
那些期盼有新家庭的孤儿,那些全心全意相信和蔼慈善的院长的孤儿,就这样被残忍送入血与肉的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