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必中 第94章

作者:雾空了了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空间最大的房间,是他留给自己的精神世界,四面拙朴竹架摆满各式各样的书;其次是赖以生存的工具或本该是那个年纪男孩喜欢的物品,枪、刀、拳击手套、篮球以及各种模型;最小的房间,一张四方形的床和书桌,正对床的墙壁画有模糊不清的轮廓。

  顾意弦不禁坐到床檐,代入江枭肄的视角去看。她鼻头发酸,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那是道女人侧脸的剪影,没有五官表情,却能看出高眉骨,高鼻梁,长而弯的睫毛,而头发及肩的位置,刀刻的字母,Tabitha Leyva。

  顾意弦深呼吸走出卧室,去书房随便挑了本泛黄的书坐在客厅打发时间,晚上洗漱后,摸了把有遗留子弹的马卡洛夫pmm,躺到江枭肄的小床闭上眼。即使江坚秉和李致远说护她周全也不能全然相信。

  处于陌生而危险的环境睡得并不安稳,凌晨五点左右被人声吵醒,她朦胧睁眼,思维迟钝一秒,立刻拿起枪。

  顾意弦学过射击,摸索着给枪上了膛,放轻脚步站在门后。

  男人在用高棉语说话,声音有些激动,她听不懂,接着熟悉的嗓音隔着木板传到耳膜。

  “四哥?”

  江枭肄呼吸轻了轻,那颗心久悬不下的终于放下,“是我。”

  顾意弦松了口气,手一松,枪掉到地板哐的声。

  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事,枪掉了。”她弯腰将枪起来。

  他低哑地笑,“马卡洛夫pmm?”

  “嗯,只有它有子弹。”

  “你做得很好,”江枭肄顿了顿,语气诚恳而懊恼,“抱歉,还是将你牵扯进来了。”

  顾意弦沉默。

  周知樾说得对,这次计划很危险,她确实拿命玩游戏,每个人都在算计之内,包括她自己。

  “不用道歉。”她转移话题,“是江坚秉和李致远不让你见我吗?”

  他轻轻嗯了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不比南楚,江枭肄不是一家之主被李致远和江坚秉掣肘,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听到他的声音,紧绷的情绪松懈,她开始犯困,打了个呵欠,“那你回去休息吧。”

  细微声响,他的手似乎抚上了门页,“如果你现在不是特别困,能去阳台等我一下吗?”

  顾意弦揉揉眼角,“好。”

  她推开阳台镂空木门,靠着栏杆打盹。

  三分钟后。

  “弦弦。”

  江枭肄的声音唤回了顾意弦因困倦合拢的神经细胞,她拉开窗帘,朝楼下看。

  他应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往柬埔寨赶了。

  东南亚天气炎热,江枭肄单穿一件黑衬衫,领口有暗纹没系领带,扣子解了三颗微微露出胸肌,衣袖挽至小臂。背后铁笼的巨蟒挺直脖子伺机待发,冰冷蛇眼和他深邃的绿眼睛相得益彰,画面摄人心魄而神秘,有种野性的妖冶。

  她被震慑到心脏怦怦,听到蛇信子嘶嘶声,回神提醒:“四哥,离笼子远一点。”

  室内灯光让顾意弦的酮体隐现于半透明衬裙,沿纤细的脖子到圆润的肩膀,往下耸立的丰腴,经过苗条腰部,向下延展至收敛的腹部,两条修长的腿一前一后舒展。伴随月亮的背景色,她像一具洁白塑像。

  江枭肄心中无声掀起惊涛骇浪,自惭形秽的同时又有种饮酒后口干舌燥的微醺上头。

  她大概不知道关巨蟒的铁笼,他在里面呆了五天,未曾指望任何人来救。

  人和兽没有区别,回型宅邸只要在阳台就能看见院内的铁笼,无数次仰头,只有这一次是温柔的眼神。

  顾意弦再次出声,“你发什么呆啊?”

  江枭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才能称之为恰当。

  语言匮乏,词穷于这一刻。

  他摸了下荷包没带手机,只能叫她名字:“意弦。”

  “嗯。”

  “意弦。”

  “嗯。”

  “意弦,我很想你。”

  “嗯。”顾意弦应完,稍显怔楞。

  江枭肄以为她困了,笑着说:“回去睡觉吧。”

  她看他几秒,让他站到光线下面,他照做。

  “你嘴角的伤怎么弄的?”

  江枭肄眉梢隆耸,“跟杂碎打架。”

  “......”顾意弦思忖道:“他也来了?”

  “你不用管这些。”

  那就代表顾檠也来了。

  她安静地看着他,清丽的瞳孔透彻,倏地笑了,“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江枭肄沉默,他说:“抱歉,我会尽快。”

  “尽快”是交易日或重新获得权力的期限。

  顾意弦没问江枭肄是否真的想回到柬埔寨。晚上她在阳台隔着三楼的距离与他聊天,像幽会的罗密欧朱丽叶,江枭肄说不喜欢这个故事,顾意弦说她也是;第二天,江枭肄换了件V领的宽松衬衫,腰间佩戴军刀,蒲甘和裴瑞在廊道后方也换上了不同装扮,顾意弦没问他今天做了什么继续聊书籍里的内容,裴瑞在旁提醒说那边开始催了,这次逗留的时间比昨日少了二十分钟;第三天,江枭肄穿了件黑衬衫,领带配色鲜艳华贵,食指多了枚祖母绿戒指,腰间除了军刀还有一把枪,顾意弦和他讨论尼采和西方艺术史,他掸了掸烟灰说挺贴合,这次逗留的时间又少了五分钟,裴瑞蒲甘不再叫四哥而是称呼他为老大;第四天,江枭肄的中指多了枚素圈戒指,皮鞋换成军靴,靴面有血迹,顾意弦装作没看见,她说想吃那家分子料理的小蛋糕,他沉默了会儿说回去带她吃,廊道多了几位黑衣雇佣兵,他们叫他老大,这一天逗留时间少了十分钟。

  第五天,顾意弦的餐食档次往上拉了一个等级,并且同早餐送来的还有一小束紫玫瑰,一共五朵,恰好是她到柬埔寨的天数。这意味江枭肄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上位的速度比她预料得更快。

  晚间廊道裴瑞蒲甘身后站了两列黑衣雇佣兵,江枭肄从甬道出来时,那些人恭敬颔首。

  与在江家时如出一辙。

  今日他穿着轻薄材质的西装,没有温莎结,不再内敛矜冷,满身杀伐戾气。

  这里没有为自己改名的江枭肄,也没有禁毒禁色的江家老四,只有隆远集团李致远的第四子,枭。

  拥有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势,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抵抗诱惑。

  顾意弦扫了眼他左手的第三枚戒指,趴到栏杆,藏在手臂下方的手握成拳。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皎白冷清的月光浸透江枭肄的皮囊骨骼,他眼底柔情不舍遍遍描摹。

  他的口吻温和:“温香软玉在卧,我更喜欢你叫肄肄。”

  她松了口气,笑着说:“肄肄,恭喜你通过第二关。”

  他拧了下眉,“什么第二关?”

  顾意弦笑意不减,顾左右而言他,“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后天。”

  “那明天呢?”

  “我要回国一趟。”

  两人对望无言。

  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腕表,江枭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弦弦,明天我们会分别坐两条船,后天我会在海口港,如果......他会带你回去。”

  后天的计策若失败,必须留在柬埔寨等待下一次机会,顾檠说得对,他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但他不甘心,“我会干干净净,你能等我吗?”

  顾意弦缓眨了下睫,“四哥,你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他仰头,不到一秒,又继续看她。

  “无思亦无为,”顾意弦撑着脑袋,头发在晚风里飘飞,“四哥,这次我教你什么叫盗尽天机,料敌如神。”

  江枭肄一直觉得这两个计谋不能称之为计谋。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歪心思,揶揄道:“你若是真能料敌如神,每次都被逮到?”

  她站在阳台,从上至下俯视他,“以前没认真玩。”

  他轻笑,“好,那我这次拭目以待。”

  翌日顾意弦一大早被叫醒,送来的衣服款式风格和在榆宁时相仿,她说想化妆,家仆迟疑片刻叫人送来一只复古红的口红。

  梳洗打扮用完餐终于踏出了房门,守在门口的队伍人数增至十六人,想必也是江枭肄吩咐的,她跟在队伍后面前往宅邸大厅,也终于近距离看到了江枭肄。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站了许多人。

  江坚秉和李致远站在最前方,两人神采飞扬地交流,偶尔大笑。

  在他们的后方站了七位年纪十八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少年或男人,每人长相身高不同,唯有全黑西装和亡命之徒的凶狠劲互不相让。他们的后面的雇佣兵如军阵般排列。

  队伍越往后,离权力中心越远。

  而江枭肄如今已是一人之下。

  他西装的面料全绸缎,飘逸而华丽,内衬搭了件低领的墨绿低领衬衫,同色飘带松垮系在脖颈,右手一把蝴.蝶.刀在修长指间翻转。

  标准的黑.bang继承人形象。

  顾意弦的目光从他指间的戒指游弋到空荡荡腕部。

  江枭肄敏锐察觉,回头的瞬间眼底冰冷消融,他抬腿步伐大而快,是种失控凌乱的自持。

  她还未反应就被拥入怀里,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包围,接着后颈被控住,他的新戒指有些硌人。

  他低头鼻尖与她相抵,侧过脸吻住她的唇。

  耳边响起口哨声和听不懂的高棉语,她与江枭肄四目相对,他满眼的柔情和唇瓣如火引,钻进口腔的舌点燃,一发不可收的濡湿淹没思绪,她的心脏在此刻轰鸣。

  前方传来清咳声,江枭肄停住,手臂环住顾意弦的后颈,头埋在她肩膀,鼻尖蹭了下她的脖子。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低哑道:“好想把你弄到房间去。”

  顾意弦掐了下他,“你疯了。”

  他揉她的发顶,笑着直起身,搂着她走到队伍最前方。

  江坚秉视线在顾意弦身上停留一秒,“口红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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