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52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夏鸢蝶回过?头:“和阿姨有关吗?”

  “…嗯。”

  游烈并不意外狐狸的敏锐,他淡淡阖下睫,“她的生日。”

  夏鸢蝶顿了下,在窗外震耳的喧嚣欢闹里,她心口却莫名?有根刺扎进去了的感觉。

  “没人记得了。”

  游烈低缱着声,自嘲却冷淡地笑?了,“也对?,她已经离开十一年了,谁还会记得。”

  那?根刺楔得深了些。

  夏鸢蝶皱起?眉:“阿姨的离开,不是?一场意外吗?”

  “是?意外,但也是?……原本不会发生的意外。”

  夏鸢蝶不解回眸。

  游烈低垂着眼,不再看那?片星光月野:“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彻头彻尾的。为了爱情?结婚,为了爱情?放弃了她的星空,为了爱情?将自己困在一个房子里……可惜她爱上的人,骨子里就是?个视利益重于一切的商人。”

  “结婚没两年,游怀瑾下海的生意有了起?色,他开始流连酒局,夜不归宿,各种小报上的桃色新闻传得满天飞的时候,她一个人守着家里残羹冷炙,孤灯夜明。”

  “哦,也不是?一个人,”游烈想?起?什么,嘲弄地勾了下唇角。

  他抬头时,窗外的灯火掠过?他漆黑的眸子,在里面灼下冰冷的光色,“还有一个他留给她的孩子。”

  夏鸢蝶心口那?根刺楔入更深,疼得她蹙眉,无声咬紧了唇。

  游烈淡着焦点,仍是?讥嘲:“那?年给他做人物专访的云欢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不是?她,是?我。”

  “我看够了她夜夜坐在客厅垂泪还要在我面前装作没事?的假笑?,看够了那?些女人挑衅她发来的照片和消息,更看够了游怀瑾虚与委蛇家庭美满的嘴脸——”

  “那?年是?我拿刀抵着这,”游烈在颈动脉前漠然一划,“逼他们离的婚。”

  夏鸢蝶一惊,瞬间绷直了腰背,回头。

  大概是?被女孩难得惊慌的眼神触及,游烈眸里的冷意稍融。

  他淡淡牵了下唇:“别怕,我只是?故意吓他们。”

  “我知道他们那?时候的婚姻本来就岌岌可危,是?她一次又一次心软,只要给她一个借口,我就能把?她从那?死水一样叫人绝望的生活里拯救出来……”

  游烈的声音忽然哑了。

  就像那?双漆眸里的光忽然黯淡。

  他睫睑一颤,阖下去:“我以为,我是?在把?她拯救出来。”

  “——”

  夏鸢蝶忽然预料到什么,惊骇的情?绪如?过?电,从她脖颈一直炸到脚踝,鸡皮疙瘩在游烈沙哑近恸的声线里颤栗着跳出来。

  而就像她预料的,她听见他声音颤哑。

  “离婚的第?二个月,她终于可以不再配合他一切家庭美满的假象,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出差了,和同?事?一起?坐上了那?班飞往南美洲的飞机。”

  “走之前她说她要去智利和秘鲁的交界,去给我拍最?浩瀚的宇宙星海。让她的儿子知道她曾经做的是?多浪漫的事?。”

  “她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

  夏鸢蝶僵在那?只椅子里。

  鸡皮疙瘩无法压下去,像身体灵魂全在惊栗。

  她知道这时候她该说出口的是?,“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料到”,“你是?为她好”,“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但她更知道这些话?对?已经审判了自己不知年月的游烈来说,有多苍白无力。

  楼内死寂。

  楼外震耳欲聋。

  那?极致诡异的安静与噪声里,游烈慢慢抬起?眸,他朝她牵了下唇角,但那?个眼神难过?得无法称之为笑?。

  他低声问她。

  “狐狸,你说……游怀瑾和我,到底谁更该死。”

  “——!”

  那?根刺终于楔到了底。

  一切柔软的,理性的,能够思考的东西都被它穿透、刺破,风像从夜色中空旷的远野里灌进心口,冰冷又凄厉。

  夏鸢蝶的理智都凝住了,她也不想?听它的。

  于是?循着本能,女孩起?身,绕过?椅子和木几,她走到颓然坐在那?儿、却好像随时都要落入他身后?无边深渊里的游烈面前,她伸出手——

  很轻的,少女微微冰凉的手,捂在他的双耳旁。

  楼外疯癫鼓噪,欢笑?怒骂,来自整个世界的吵闹和噪音都被女孩轻软的手隔在朦胧之外——

  游烈无声阖上隐隐迫红的眼睑。

  “游烈,”她轻颤着声带,“你只是?在那?时候尽你所能地爱她了,尽力有什么错呢。”

  “我相信,那?个活在你记忆里的阿姨心软,温柔,善良……你身上美好的一切都来自她,那?样的她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也一定没有责怪过?你。”

  “如?果没有我,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智利。”游烈嘶哑着声音,像笑?,又像埋藏的恸哭,“夏鸢蝶,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孩子会送自己妈妈去死?”

  “不,你没有——你送她去的只是?她梦想?所在的地方。”

  夏鸢蝶低头:“意外不固定何时何地,是?你帮她离开了那?个牢笼,你让她看见了她一生都为之向往的浩瀚宇宙。”

  “那?是?她的梦想?,游烈,你知道梦想?如?果能够拥有,那?是?怎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阿姨是?怎样想?,但如?果是?我,只要方向是?我心之所愿的,那?即便没有抵达,即便倒在了走向它的路上,至少我不会后?悔——因为我这一生尽我所能,只为离它再近一步。”

  “……”

  在眼底的颤栗和挣扎里,游烈被少女轻拥住。

  她拢着他修长的后?颈和宽凌的肩,俯下身,女孩的长马尾从肩头滑下,衬着雪白的肤色将游烈眼前的晦暗遮住。

  阖上眼,那?是?一片灯火似的温柔。

  游烈在一片漆黑里走了许多年。直到某天,他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无边的昏暗里走来,一步一步,最?后?她独自穿过?了那?片将他一人困锁经年的迷雾——

  于是?大雾终散。

  在最?后?一步的悬崖边,她将他拉回身前。

  临近十一点,楼外的音响终于哑了火。

  轰趴散场,夏鸢蝶和慢慢平静下来的游烈一起?下了阁楼。二楼里空荡,常涵雨早不见了,两人一直下到阁楼下的大堂里,在沙发上见到还没离开的年轻男女。

  还是?夏鸢蝶上楼前遇见的那?对?。

  只是?这会儿,女人上身的外套半脱半挂,整个人都坐在男人怀里,一副无骨似的水蛇模样,场面暧昧又涩'情?。

  游烈下楼时眼尾一扫,余光瞥见,他就本能停了长腿,将跟在后?面下来的女孩往他身后?的影子里拢了下。

  那?边沙发上女人的目光也落过?来,一边和男人舌吻一边给了游烈一个媚眼如?丝的勾引。

  游烈冷淡厌倦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

  被他单手拦在身后?,夏鸢蝶不解地想?要探身。

  “…没事?。”

  游烈压低声,转过?来,清隽眉眼间多了分抑着的躁戾。

  他现在很后?悔了,明知道夏鸢蝶在家里就有可能下楼,他不该把?这样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带到她眼前来。

  “别看,我们直接出去。”游烈低声说着,抬起?的胳膊虚拢在女孩身后?,将人往阁楼外带。

  游烈用?身影拦着的方向,夏鸢蝶眨了下眼就恍然。

  她对?无关人的艳'事?也没有兴趣,就顺从地低垂了睫睑,跟在游烈身旁往外。

  偏偏有人不识趣。

  沙发上,微微后?仰的年轻男人将身上的女人往旁边一拦,歪过?脸,有些黏腻的眼神从被游烈侧影拦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到的微微曳起?的丝绒红裙上勾过?。

  他侧靠着沙发扶手,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游少,无缝衔接,还这么久,体力牛逼啊?怎么着,新上去的这个女同?学对?你胃口?”

  “——”

  游烈踏过?地毯的长腿蓦地一止。

  长裤下薄肌紧绷,像割开了夜色的锐利笔直的线。

  夏鸢蝶没听懂,但她看得出来,对?方没说什么人话?。

  因为游烈的眼神一下子冷得骇人。

  但他还是?将夏鸢蝶带到了楼外,到最?后?也藏她严丝合缝,没给那?边沙发上多看一眼。

  楼外夜色氤氲。

  夏鸢蝶刚想?下台阶,就被游烈喊了声:“狐狸。”

  “?”

  夏鸢蝶茫然回眸。

  “等我两分钟,”游烈插兜,往楼里侧了下身,他眼底抑着沉冷,但转回来时望着阶下的女孩只有温和低缱。

  “我很快回来。”

  夏鸢蝶迟疑地要抬手,但最?后?还是?停住了。

  “好,”夏鸢蝶犹豫了下,指前面,“那?我一边走,一边等你。”

  “嗯。”

  女孩转过?身。

  游烈就冷了脸。他扭头进到楼内,一步未停,边挽起?衬衫袖子边径直到沙发前,垂手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