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排骨辣酱
她定眼看着座位上那一束包装精致的绿色桔梗花,颜色十分的小清新,光看着心情就莫名的好。
所以,这是陆浔之拿来哄她的?
她看陆浔之一眼,然后抱起花束,弯腰钻进车里。
车子开出机场,车内的温度好似高了些。
纪荷把花小心翼翼放到腿边,再脱下厚重的外套,她往陆浔之这边侧了下身子,把外套扔到了后排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长裙的颜色和白色针织开衫,倒是和这束花一样了。
前方红灯。
纪荷在欣赏花,并不知道陆浔之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了。
他在思考纪荷气消了没,又在不解她这几天究竟在气什么。
交通灯转绿。
陆浔之收回视线,平视着前方大量的车流,“好玩吗?”
纪荷抿抿唇,嗓音轻慢柔婉:“挺好玩的。”
她顿了下,又道:“抱歉,没把团建的事告诉你。”
陆浔之单手打着方向盘,左手搁在窗沿边上,语气平平:“没关系,我这几天也忙。”
上午才从上海那边回来。
在上海这俩天,除去公司的事,还替陆泓京参加了手下人女儿的婚礼。
纪荷额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抬手掰开车上的镜子,理了理。
陆浔之关了窗,调低了车内暖气,“明晚骆权生日,攒了局,一起去?”
纪荷点头,把镜子合上。
半晌后,她说:“我想回丰台那边拿点东西。”
有几本资料书明天上课需要用到,她本想着早上自己开车回去拿的,又怕塞车,只好利用下今天的司机陆浔之了。
陆浔之瞧她一眼,没说什么,在前方路口掉头。
从这里过去得一个多小时,确实远,再回去西城,订好的餐厅估计也打烊了。
这段路程里,纪荷抱着花,心安理得睡着了。
陆浔之开车技术过硬,这一路上她也没感觉到丝毫颠簸。
有他在,浮躁的心似乎都能平静下来。
到了后,陆浔之把车开进小区,没下去,纪荷独自上楼。
她在房间拿了个帆布袋,放了几件衣服,再从柜子里拿出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看了眼里面的照片。
加上几本资料书,一个袋子装得鼓鼓的。
坐电梯时,纪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亮晶晶的,唇角也微微上扬。
屏显上的红色数字跳跃到“1”,电梯“叮”一声,门缓缓打开。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纪荷下意识抱紧双臂,视线抬起,正要迈步,整个人倏地僵住。
电梯外站着个黑衣鸭舌帽男人,下颌线上的疤痕丑陋恐怖,一双浑浊的眼要笑不笑地盯着纪荷。
纪荷的心跳速度达到了极限,她咽了咽嗓子,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大跨一步出了电梯。
电梯距离门口的路明明很短,她却仿佛走了快一个世纪。
身上冷汗涔涔,她一直一直都没回头。
陆浔之倚在车门上,看着门口方向,轻吸了口咬着的烟,白雾缓缓从唇边漫出。
门口出现个纤细的身影,低着头。
陆浔之掐了烟,正要想扔去垃圾桶,就见那身影飞速跑过来。
然后,他被扑了个满怀。
他愣了下,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挑眉道:“怎么了?”
刚说完,陆浔之察觉到纪荷的身体的异常,她在抖,圈在他腰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纪荷?”他伸手去把她的头抬起来。
纪荷煞白着一张脸,眼圈通红,连双唇都微微颤抖。
“对...对不起,”她的下巴被陆浔之挑起,只能是直视着他,憋着泪说,“能不能,给我靠一下......”
她刚才一路咬着牙,指甲陷进掌心肉,才强撑着双发软的腿走到门口,抬头看见车边上的高大身影,一瞬间像是看到了能支撑自己的东西,便不管不顾冲了过来。
陆浔之不语,只盯着纪荷看。
纪荷以为他不同意,哽咽道:“抱歉啊......”
说完慢慢松开了双臂,脚步往后撤想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结果眼前人忽然长臂一伸,把她给带了回去。
陆浔之握拳的手箍住纪荷的腰,吊儿郎当地说:“没说不能,还不能给人思考的时间?”
纪荷嘴角很勉强地牵动了下,侧脸压住陆浔之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
她睁着眼睛,无声落泪,眼神空空,目光失焦没有着落点。
陆浔之看着怀里人的头顶,眉紧皱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车厢依旧安静,绿桔梗不再被它的主人宠溺抱着 ,孤零零躺在后座。
陆浔之在右转时往副驾驶瞥了眼,纪荷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她并没在看什么,眼皮动也不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一路无言。
回到陆宅,纪荷头回没有等陆浔之一起走进去,她抱着帆布袋,走得像个没有灵魂的丧尸。
陆浔之把后排的行李包和花给拿上,锁好车,迈步走到纪荷旁边,抽走她怀里的东西时,她竟没有什么反应。
他停顿了下,“纪荷。”
纪荷很机械地扭头。
......得,还知道旁边有个他,魂还在。
“看路。”他两手都拎着她的东西,空不出手牵她。
这上楼的路是陆浔之平生走得最慢的一次。
回到三楼,听见了声猫叫,纪荷如梦初醒般,脸上恢复了点神采,边脱衣服边往猫屋走。
花姨把大白大橘照顾得很好。
她关了门在里面待了一会,出去就看见了在客厅里的陆浔之,垂眸轻声说:“我回房洗澡睡觉了。”
陆浔之听着主卧的门关上,才起身下楼。
纪荷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整张脸都自虐般地浸在了温水中,待到窒息感逼近才浮出水面。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平复气息间手往浴缸旁的架子上伸。
拿到手机后直接给随女士拨了电话。
那边没响多久就接通了。
第24章
随女士加着班呢, 院里的账目出了点问题,她一整天都处在发飙的临界点,这会儿瞧见纪荷的来电, 她喝了口茶灭了点火才接通。
“大晚上的,怎么了吗?”
纪荷嗓音发哑, 夹着浓浓的鼻音:“妈,赵啸还在里面对吗?”
随女士心里一咯噔,忙问:“出什么事了?”
她昨晚还和纪誉聊起这事情, 那死人确实还没刑满释放。
纪荷把遇见两回、明显是刻意为之的陌生却又很熟悉的男人告诉了随女士。
随女士听完沉默了阵, 说:“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些, 尽量别到处去,我和你爸明天到那边调监控。”
顿了顿,她轻声安抚女儿:“没事的,那死人出来后让你爸想办法送出北京,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结了婚,有些事浔之是可以知晓的。 ”
“不——”纪荷闭紧干涩的眼睛,想到那个永远都活着阳光低下的人, 哽咽道, “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愿回首的过往, 大学那几年夜夜噩梦缠身,没有一天不阴暗地想自己当初怎么没一刀捅死赵啸。
...
纪荷曾以为父母闹离婚那段日子才是她这辈子最难捱的时刻,然而并不是, 她在十六岁这年, 有了继父。
随女士和纪局长离婚一年多, 随女士便和一个叫赵啸的男人领了证。
赵啸曾和随女士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赵啸是研发部的部长, 随女士是组长,两个人共事五年,志趣相投,有着相同的研发方向。
赵啸为人温和儒雅,体贴幽默,有脑子有上进心,前妻亡故,无儿无女,家中无老人。
随女士会和他结婚自然是看中他顾家,对纪荷还很好。
那时的纪荷不怎么爱说话,有天放学回家,看见家里出现的中年男人时,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看了眼在男人身旁微笑的随女士,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缓过内心的冲击后,纪荷很快想通,大人的事她不想过多掺合,估计随女士也不需要她的任何意见。
吃饭时赵啸温声温语,时不时就给纪荷夹菜,但纪荷都没吃,看着她碗里满满的菜,男人尴尬地笑了笑,还检讨起了自己,最后是在随女士的不满下,她稍微吃了些。
饭后纪荷去书房写作业,听见赵啸在和随女士说等领证了就去换个大房子。
她听得发笑,撂下笔,仰头看着天花板。
这里到处都有纪誉留下的痕迹,那个男人自然是不喜欢。
隔了两天,赵啸又来了,抱着几个泡沫箱,一进门就说:“纪荷,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你妈说你最爱吃兴化那边的青虾了,这不,我那天在你家吃完晚饭,连夜就开车去了江苏,带了很多,咱慢慢吃。”
纪荷闻言看了眼他带来的那几个箱子,顿了顿,礼貌地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