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与灯
他说?完,抽了一张卫生纸铺在高?脚凳上,熟练地在一堆药瓶子里抽拿,最后倒满了一整张纸的药片和胶囊。
“这么多吗?”
“对啊。”
陈慕山牵起?卫生纸,把药片和胶囊全部倒进嘴里,端起?水杯一口气?冲了下去?,“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出阳山,除了这些基础的药,小秋,你?能?不能?再帮我想点办法?,我想快点恢复。”
易秋拿起?药瓶旁边的一包哈德门,“你?在急什么?最多也就再一两个月,前提是你?不要抽烟。”
“我知道?。”
陈慕山低下头,“但有的时?候我也没办法?。”
易秋沉默了,陈慕山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易秋才放下那包哈德门,“陈慕山,紧张的时?候,除了抽烟,你?一般怎么缓解。”
除了抽烟,陈慕山到底是怎么缓解紧张的。
这个问题陈慕山心里很清楚,但只要易秋不问,他就不敢直面。
此刻因为易秋刚刚薅过他的头发,陈慕山觉得自己?一时?之间好像拥有了一段短暂的无敌状态,似乎肆无忌惮,口无遮难也无所谓,于是他抬起?头,对着易秋说?出了真实的答案。
“想小的时?候,你?趴在床上,摸我的样子。”
第64章 陇里(四)
就算陈慕山一时肆无忌惮,但?他也明白,易秋不会跟着他一起坐在这么个地方,谈笑风生地回忆过去。于是,他说了那?句话也就算了,拍了拍自己?的脸,认命弯下腰,开始收拾高脚凳上的药瓶。
阿豆蹲在床底下叫了一声,接着叼出了他的一只拖鞋,抱在怀里咬得不亦乐乎。
陈慕山回过头?,顺手把拖鞋扯回来,对阿豆说,“你能心疼心疼我吗?老子没钱买新的了。”
说完,看易秋偏头看着他,立马换了一个?语气,“乖,不要吃脏东西,给你弄狗粮。”
边说边勤快地把易秋带来的狗粮和食盆都搬到阳台上。
食盆装满了,阿豆也不管易秋了,欢快地扑进?阳台上去,蹲在陈慕山脚边。
陈慕山敲敲食盆,阿豆也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盆子里的狗粮。
“嘿,它光蹲着是几?个?意思?”
易秋走到阳台门边,“你要给他一个?指令。”
“什么指令?”
易秋看向阿豆,稍稍太高了些声音,“阿豆,可以吃了。”
话音刚落,阿豆的脸就埋到了食盆里。
陈慕山忍不住笑了一声,“真厉害,你怎么训的?”
“不断地重?复就可以了。”
“它就一点都不会怀疑你指令吗?”
“偶尔也会吧。”
陈慕山看着阿豆的尾巴,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你管我?呢。”
他说完,拿帕子擦了擦手。
“陈慕……”
“没事?,小秋。”
陈慕山丢下帕子打断易秋,“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这辈子谁都不信,我?就信你。”
他顿了顿,“我?死都信你。”
易秋抱着胳膊靠在推拉门上,低头?看着陈慕山,“你有没有想过,小秋可能根本承受不起你这一句话。”
陈慕山笑着摇了摇头?,“小秋承受得起。”
“你又不是小秋,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陈慕山背过手,对着易秋竖了一个?大拇指,“小秋是世界上最牛逼的人。”
“可是……”
易秋顿了顿,“牛逼的人往往死得很惨。”
“不会的。”
陈慕山回过头?,“你放心?大胆地牛逼给他们看,我?替你死。”
他说完这句话,头?顶的头?发又被易秋薅了一把。
陈慕山赶紧抱住头?,“易秋你干嘛?”
夜晚的风里,易秋冷清清地站着,眼睛里映着楼外的灯火,像一汪晶莹的泉水。
也许是小时候的印象太深刻,陈慕山至今无法正确地认知易秋成年后的样?貌。
但?他也明白,易秋毋庸置疑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身材修长?,面目清秀,脸上从来没有自怨自艾的表情,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很好的气色。
可惜,他要克制。
克制成为一只狗的同时,也克制住了性?的欲望。
“不干嘛。”
易秋简短地敷衍陈慕山,低头?扣上西装外套的第三颗扣子,走到阳台上,迎着夜晚风仰起头?。
接近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
宿舍里的员工大多开始做晚饭,电炒锅里翻腾着番茄土豆茄子,菜香朴实,却让人想吃一碗米饭,陈慕山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底下的电锅,犹豫了一下,抬头?问易秋,“你饿不饿。”
“有一点。”
“那?我?……”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锅和床头?的那?一箱方便面,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外卖单子。
“我?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蛋炒饭,肝腰合炒,炝炒南瓜苗,酸菜粉丝汤。”
她很不客气地点了两菜一汤,陈慕山迅速地算出总价,掏出自己?仅剩下的一堆零钱钱扒拉了几?下。
“下单吧,不够我?给你凑。”
陈慕山悻悻地笑了笑,“行,我?打电话。”
外卖很快送了上来,陈慕山清理出高脚凳,摆好饭菜,“你坐我?床上吧。”
“你呢。”
“我?站着吃。”
虽说苍蝇馆子的小炒,但?别说,灶台的火够大,油给得宽,锅也气足,陈慕山就着油汤很快扒完了一碗蛋炒饭,易秋的饭却只吃出了一个?小缺口。
陈慕山放下碗筷,蹲在高脚凳的对面,对易秋说,“你慢慢吃,边吃边听我?跟你说,我?觉得杨钊应该快被你逼疯了。”
易秋夹起一块腰花,“所以他现在就要你上出阳山吗?”
陈慕山摇了摇头?,“不是,他知道我?现在还上不了山。”
易秋低下头?,“嗯”了一声,“可是鹰箭旗必须要走起来了,这种货资金量大在境外不能压太久了。”
“对,杨钊已经找好了在贵州的销路,境内走货大概还是会找三溪木材厂的运输车,他们手续齐全,也有一定的关系。”
易秋没有出声。
陈慕山的脚蹲得有些麻了,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我?先给你摊牌,如果这一批货进?来,我?一定要去摸他的去向。”
“摸得到吗?”
“不知道。”
陈慕山咳了一声,“到时候玩命吧。还有,关键要看我?和肖队他们有没有默契,希望在我?摸清楚之前,他不要直接把我?枪毙了。”
他说完这句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易秋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头?,她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其实,她和陈慕山的心?态是相似的,他们都把大部?分的精力花在了对当?下处境的思考当?中?,很少内耗。但?陈慕山比易秋更外放一些,他还能自我?调侃,还能说出些荒唐的话来自娱自乐,而易秋拼命也就只能做到“平静”两个?字。
易秋端着碗看了看同样?在阳台上自娱自乐的阿豆,不得不承认,陈慕山是有一些犬类的天赋在身上的。
“不过小秋,货到境内,我?有办法你也有办法。我?要跟你说的重?点是,现在出阳山的路不通,杨钊准备让人带货过关。”
“怎么带?”易秋放下碗筷,“直接带货过关风险太大了,他说方法了吗?”
“说了,六年以前常用的方法。”
“人体?”
“对。”
陈慕山抬头?看着易秋,“小秋这方面你是有专业的,如果一个?女人怀孕……”
“怀孕?”
易秋打断陈慕山,“等一下,他们已经确定走货的人了吗?”
陈慕山没有否认,“我?今天已经见到人了,你也认识的。”
“谁?”
“刘艳琴。”
易秋猛然回想起了尤曼灵在车上接的那?一通电话,不禁抿住了嘴唇。
“怎么了小秋?”
易秋摇了摇头?,“陈慕山,人没有变更的可能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