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 第34章

作者:朵朵舞 标签: 布衣生活 重生 女扮男装 爽文 现代言情

  本地士族的消息,多半不会有假。卫姌哭笑不得,心想难怪一句功课没考就得了夸奖,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又退了半步,恨不得躲到人群最后面去。

  罗焕见她极不舒服,想了一想,赶紧补充道:“都找的一些寒门庶族中长得好的。”

  卫姌心下恶心,刚才看庾治对待士庶态度差异如此之大,只当他是固执守旧,没想到私下居然品行如此卑劣。

  这时听到司马邳和庾治正在安排众人分座。此时清谈分“清”“浊”两派,对立辩证。庾治让司马邳选,司马邳推辞,道江州之地,让使君决定。庾治当然是选了刚才问答最有才的几个士族子弟,差不多有七八个,他目光一转,又点了点卫姌,“卫氏小郎君。”

  卫姌心抖了抖,对刚才罗焕说的更信了几分。

  大概是觉得只选卫姌一个年纪小的太显眼,庾治又点了旁边的罗焕。

  仆从拿来褥垫,放置在亭前,卫姌等被选中的士子坐到亭下靠近庾治的方向。

  罗弘回头时飞快扫了卫姌一眼,低声道:“玉度年幼,坐最后面去。”

  卫姌和罗焕坐到众士族子弟身后,身影很快被挡去。

  司马邳从剩下士子里选,点了十人,和罗弘等人面对而坐,呈两个方阵。

  庾治问道:“殿下提议清谈,可有题”

  司马邳姿态闲适,似随意道:“题为:梦,何也”

  士子们面面相觑,清谈历来不重实务,喜辩玄理。众人都以为今日之题要从老庄两本书中出,没想到琅琊王并未从书中取题,而是直接另立。

  梦,何也,这题不易。

  士族和寒门两方士子如今都是低头窃窃私语。普通清谈当然是各抒己见,看谁思辨清晰,见解高深。但今天的形势明摆着让士族与寒门相较。于是极少见的,两方各成一团,先定论点。

  很快,罗弘开头道:“形神所不接而梦。”

  寒门士子为首一人道:“吾固不知蝶之梦周抑周之梦蝶”

  卫姌前世也曾听过几场清谈,但今日出题新颖,解题巧妙,都令人耳目一新。于是由罗弘引头,先辩梦是心有所想,夜才有所梦。寒门士子用的是庄子的话,却是道浮生若梦。

  两方引经据典,各抒己见。士族子弟侃侃而谈,极为善辩,寒门子弟先前还有些拘束,后来也洋洋洒洒,尽显才华。

  卫姌开始还在膈应刚才听说庾治的事,后来渐渐听清谈入了神。她与罗焕比其他士子年纪都小,无需参与到清谈之中,可以视作一个学习机会。

  这场清谈持续两个时辰,两方互有往来,却难分高下。

  庾治原本觉得士族必赢,没想到赵霖门下士子着实不差,儒学功底深厚,谈经论玄完全不输人。有几处关键,甚至看出所学比士族子弟更扎实。他沉着脸,打量众士子,在士族几人说完之后,他忽然道:“好了,今日清谈先到此为止。”

  寒门子弟无奈,原本还欲辩的几人只好偃旗息鼓。

  这一停士子这才感觉到疲惫,庾治摆摆手让众士子散去,可在章山野宴游玩。

  各家仆役此时都将食盒拿了过来。谢宣这时走了过来,依旧邀请卫姌罗焕过去,罗焕当然满口答应。卫姌本想拒绝,眼角忽然注意到,庾治招手对身边仆役说了什么,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她。

  卫姌心下咯噔一下,催促谢宣:“走走走,你说去哪用食”

  谢宣见她转变态度,倒有些高兴,指着不远处的山麓,地上铺着席毡,上面摆放着好几个食盒。

  卫姌和罗焕等几个小郎君跟着过去了,和谢宣一处围坐用食。

  谢宣刚才旁观清谈,庾治有意让他去亭内说话,他倒是婉拒了。本地士族对他印象极好,谢宣已经颇有名气,有芝兰玉树谢家郎之称,今日他若是想出风头是极容易的事,但他行事低调,本地士族当然领他这个情。

  罗焕几个和他相谈甚欢。

  谢宣将一碟金丝小枣放到卫姌面前。卫姌不想破坏席间气氛,捡了一颗来吃。谢宣见她态度软和,又将食盒中好几样小吃都放到她面前。

  用过食,晡时已过,太阳西沉,章山上遥遥可见原处夕阳坠入山峦之间。

  树枝摇曳,春风寒瑟,众士子雅兴大起,历来雅集总要留些诗画文章,于是一群人分散在山麓之间,登高望远,观摩美景。

  罗焕等人也要去凑个热闹,谢宣问卫姌如何打算,卫姌道:“回牛车休息。”

  罗焕都道她不解风雅,卫姌却是潇洒一摆手道,“你们快去吧,做了什么诗文回头告诉我。”

  谢宣问道:“可是刚才吹了风身体不适你脸色有些差。”

  自从上次卫姌和他直言见面就厌烦,谢宣面上尴尬,心里更是堵的慌,心冷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卫姌着实无礼。谢宣自认并未做错任何事,却几次都被卫姌冷脸相待,可他越是私下气愤越是在意这件事。今天见了卫姌,也忍不住关注她。

  卫姌摇头,语气淡淡道了声无事,不再和他多说什么,顺着山路往下要去找自家牛车。

  她才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个仆役满脸含笑地迎了上来,“可是卫小郎君”

  作者有话说:

  44

第44章 搏斗

  卫姌一眼就认出他是刺史庾治刚才召入亭中的仆从, 此时脸上堆着笑,眼睛嘴巴全成了一道缝,谄媚至极。

  卫姌自听罗焕提醒了那么一句后, 心中就绷着根紧弦, 刚才不和众人一起去游山也是抱着躲避的想法,想着先去在牛车上休息, 等到了日落之后和士子们一起离去。

  仆从见卫姌蹙着眉头,脸蛋白净,玉人似的,便是那些涂了粉的士子都不如她, 而且就仆从刚才凑近看的一眼,知道这卫小郎君并未敷粉,质出天然。也难怪刺史心痒,想把人叫去看一看。

  “卫小郎君,使君爱惜小郎君才华,请过去一叙。”

  卫姌头皮发麻,脑子飞快转动着, 据罗焕所说, 庾治以前找的都是寒门庶族,应是不想因好男风而招惹祸端,从这一点来说, 她应是安全的。但事有万一,她真实的身份才是最大的隐患,经不起冒险。

  卫姌拿定主意, 微微抬了下巴道:“使君有唤自然遵从, 但是我要先去如厕。”

  侍从一愣, 没想到卫姌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山麓背后一片树林,仆从早就在那搭了帐子布帘,道:“小郎君走错方向了,是在那儿。”

  卫姌转身往回走去,突然脚步一定,回头瞪着仆从,“你跟着我做什么”

  仆从也是习惯使然,以往为刺史盯紧那些小郎君,但眼前这个卫小郎君是士族出身,他陪着笑道:“小人怕小郎君不认路。”

  卫姌微微抬了下巴道:语气冷淡道:“且在这等着。”

  仆从自是知道这些士族子弟一向眼高于顶,行事倨傲,连忙答应一声,盯着卫姌背影看了片刻,束手站在原地等候。

  卫姌来到树林帐子处,外面点了熏香,有仆从在账外守着,见卫姌来了,正要掀开帐子,忽见卫姌一个转身,绕到后面去了。

  仆从纳闷,有心提醒后面没有路,又见卫姌已经直接走进树林深处。

  卫姌往林里走了一阵,周围并无其他人。士子游玩也不会往这些僻静角落走,一般都在山道边观景。卫姌想着从山麓后绕过去,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该下山了,如此以迷路借口糊弄过去,庾治总不能一直盯着她。没想到进入林中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山路,她不由有些着急。

  此时天色渐渐晦暗,幸好日落西山,余晖映照云霞,抬头可辨西方。

  卫姌来到一个石坡,足有一丈高,她攀着石头往上爬,用尽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了坡上,低头一看,却是抽了口气,原来她来到山背斜峭处,下方不远处有个朝外凸出的平坡,是章山上一处绝佳观景处,只是坡下却是万丈悬崖,十分凶险。

  卫姌看着距离,正思索着如何爬下去,忽然看到平坡后面转出两个人来,想是有条山道在平坡后面,只是从她的角度看不太清楚。

  卫姌大喜,正要招手呼喊,突然觉得眼熟,声音憋在喉中。

  来的居然是司马邳和庾治。

  两人走到平坡旁,远山之间的夕阳仍留最后一丝余晖,庾治站定了,背过身,似说了句什么,司马邳面露寒色,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他。

  山间风大,卫姌所在地势又处在上方,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耳朵里只有风声如泣如诉。

  只看两人面色形态,就知道谈话并不愉快。

  卫姌攀爬上来的坡面狭窄,她不得不蹲着身体往后缩,希望两人不要抬头朝后看,不然一眼就能看到她。

  司马邳的脸色越来越沉,庾治突然一甩袖,转身就要走。

  就在他背过身之际,后颈突然被人狠狠一劈,他眼睛一翻,声音堵在嘴里未能发出,身体顷刻软倒在地。

  司马邳从后偷袭,将人打晕后,目光沉郁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庾治,他抿了抿唇,俯身抓住庾治的大氅,拖着来到山崖边,抬脚用力一踢。

  庾治毫无知觉坠落悬崖。

  司马邳站在崖边,低头看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姌目睹全过程,就在司马邳动手的时候,她捂住嘴,才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诧,此刻心跳如奔雷,手脚更是一阵阵发软,心中祈祷着司马邳赶紧离开。

  司马邳动了,后退两步,转过身,环视四周。天边只有一小块还亮着朦胧的光,四周暮色笼罩,已经快看不清环境。处于谨慎,他仔细扫过周围,花草树丛也不放过,忽然抬起头,望向上方石坡。

  那里处于背光处,正是一片阴影。

  司马邳眉头拧起。

  卫姌矮着身体,埋着头,过了片刻,耳边依旧只有风声,手指冰凉,脚也有些发麻,她抓紧披风,缓缓抬头朝下望了一眼,悬边已经没有人,她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谁知会这么背,竟然目睹琅琊王杀害庾刺史。卫姌轻轻抚了下胸口,眼下摆在面前有两条路,她返身爬回去,从山林找路。还有一条,就是从正面下去,悬崖的平坡后一定有山路,刚才司马邳和庾治就是从那里上来的。

  卫姌看了看周围已经逐渐陷入黑暗,回头进树林凶险难测,夜间比白天不知多了多少危险。她想到这里不再犹豫,来到石颇边缘,背朝外,缓缓将脚探下去,踩着凹凸不平石块缓慢往下。

  卫姌双手紧紧抓着石坡侧面罅隙,一寸寸往下挪着,这时忽然听到有声音在背后响起。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脚踝。

  “原来真藏着只小耗子。”司马邳声音阴恻恻地道。

  卫姌大惊,她正攀在石岩上看不到身后站着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直窜上头顶,她本能地蹬脚。

  司马邳狠狠一拽。

  卫姌双手抓不住,顿时摔落下来。幸好下面有是泥土的坡地,她蜷起身体,手挡在头前,砰的一声滚落在地上,浑身的骨头疼的如同散架似的,背上更是火辣辣地作疼,眼泪不受控制刷的流出来。

  司马邳刚才黑黢黢的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这时见是她,先是微怔,然后冷笑着俯身,一手掐住卫姌的脖子,“你刚才都看见了”

  卫姌怎么敢承认,摇头,“没有。”

  司马邳微微眯起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她白玉似的小脸满是泪水,真个儿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这般颜色,就是心肠冷硬如司马邳,也不禁有片刻的晃神。卫姌趁机挣扎,司马邳扣住她的脖子,有意往崖边拖行,“那老东西刚才是不是瞧上你了,卫小郎君丰仪冠绝,我就成全他吧。”

  卫姌喘不过气,浑身寒毛直竖,于危急关头,也迸发出一股狠劲,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对准司马邳的脸奋力一掷。

  司马邳双眼被迷,下意识松开手,身体往后倒退。

  卫姌大口呼吸从地上翻身爬起,对准司马邳的脚用尽力气一踹。

  司马邳吃痛,擦拭眼睛,抹了把脸,看见卫姌朝山路跑去,他大步追上去。

  卫姌只感觉身后有劲风传来,刚要回身,就见一个高大人影当面扑了过来,将她压倒在草地上。卫姌大恨,双手朝来人脸上挥去。

  啪——

  司马邳一时不及躲闪,脸上被掴了一掌。

  两人同时愣住。

  卫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朝他眼睛抓去。

  司马邳偏过脸,脸颊上一痛,似乎又被抓到,他大怒,将她不断乱打的手捉住。

  卫姌十四岁的身体,完全不是成年男子的对手,身体被司马邳压住无法动弹,她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救命!琅琊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