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 第47章

作者:朵朵舞 标签: 布衣生活 重生 女扮男装 爽文 现代言情

  司马邳环视殿内,朗声一笑,示意众宾客入座。

  卫姌回到卫钊身边,仆从指引他们落座于殿左,正好在桓冲桓歆之下,而对面居右首席是庾氏,那长脸男子,正是上次到赵府找过卫姌的那个,刚才听人叫他庾散骑。

  散骑非常职,所以是个闲官,通常是士族子弟挂用的官名,可见此人并非在朝堂上得用,照他行事作风,很可能是专门处理庾氏内部事务。因他辈分更大些,所以坐席在前,而谢宣在他之后。

  谢宣坐在了卫姌这桌的对面,他神色温和地微微一笑。

  卫姌上次在雅集还得到过他的帮助,不好再如往常那般冷脸不做理会,回了他一礼。

  谢宣脸上笑意更深。

  依次而下的座才是豫章罗,熊、邓三姓及其他士族。

  罗焕与伯父兄长正邻着卫钊卫姌的席位,当下也有些高兴,恨不得立刻拉着卫姌说话。

  等所有人坐好,仆从分列后面。

  司马邳举起酒杯,声音从正位上传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边,“豫章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本王甚感欣慰,先借水酒一杯,聊表本王心意。”

  众人纷纷举杯回敬,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大多敬酒都是下位敬上位,司马邳刚才对众人敬一杯后,第二杯敬了桓冲。

  众人见到,纷纷恭维跟着敬酒。

  纷乱过一阵后,席间才渐渐安静下来。

  仆从流水般将菜肴不断端上。等吃过第一轮,司马邳对管事示意。

  管事退出殿外,很快一队乐伎从门外进来,穿着轻纱上衣,下面是青蓝色破裙,搭着帔巾,腰间系着个巴掌大小鼓,一边敲击,一边摇摆身体,轻盈地迈入殿中。最后一列则有乐者弹奏琵琶,一时间殿内曲乐响起,伎子在中间舞动,随着乐声清扬活泼,伎子舞动得越发快,裙裾飘飞,婀娜多姿。

  卫姌眼角余光打量众人,年少的郎君是看舞乐最专心的,其他如桓冲庾散骑,还有豫章士族们都是面带欣赏,该敬酒的敬酒,该说话的说话,并不把注意力全放在舞上。

  卫姌又看向自家二哥,还以为卫钊这样的风流的性子,如此秀色总刚要多看几眼,哪知他手里握著酒杯,姿势慵懒,并不把伎子美妙舞蹈放在眼里。

  很快乐声停止,伎子排列成花朵的队形,四散开,然后齐齐对着主位行礼再退下。

  司马邳问最近的两席舞曲如何,左为桓冲,右为庾散骑,桓冲道甚好。

  庾散骑摸了摸胡子,道:“妙曼独秀,实为难得。臣也准备了一个惊喜,要献与殿下。”

  司马邳眼中掠过一道冷光,“哦不知是何惊喜”

  庾家前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前刺史庾治之死,隐隐还有风声漏出,说与他有关。司马邳与庾氏本来就有旧怨,如今又添了新仇,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客套。

  庾散骑道:“就在殿外,这就唤他进来。”

  他示意仆从,很快就有个身穿墨蓝武士服的青年走进来,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面白修俊,身材高拔,风度极佳。等人走到近前,左下首士族贵女几席暗自交头接耳,显然是对此人进行品评。

  司马邳打量此人,脸上不见喜怒,“庾散骑,这是何人”

  庾散骑道:“这是我的侄儿,庾显,前些日子闭关研习庄子,我大哥觉得他不通俗物,叫他出来行走见识,近日才到豫章,殿下举办的宴席,是豫章最为风流云集的,我便将他带来见识见识。”

  他说的谦虚,但神情口气却是另一种意思,席间众人都看出他是暗自为庾显扬名。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研习老庄,这样的学习程度,在士族之中都算得上是天纵之才。

  司马邳道:“你这个侄儿怎么穿这一身进来。”

  庾散骑道:“我这个侄儿平时还爱练些拳脚,今日为殿下献上两重礼。”

  司马邳哪里还不知道庾家失去了江州刺史之位,如今要借着这个宴席为家中年轻郎君铺路。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庾显作了一揖,回身到了殿外,对侍卫道:“可否借剑一用”

  进殿不得携带武器这是规矩,侍卫朝正位上看去。司马邳点了点头。

  侍卫将剑拔出双手奉上。

  庾显接剑,又走到刚才弹琵琶的伎子面前,低语了两句,伎子满面羞红,点了点头。

  等庾显回到中间,琵琶声响起,庾显手持利剑舞动起来。

  男子舞与女子舞截然不同,将力量与柔韧结合,展现更多身体的舒展和刚劲。

  庾显确实有几分功夫,一时间,只见席间空地上银光飞舞,人影幻动。

  很快乐声紧凑,渐入高潮,庾显的剑仿若急雨,银光快得几乎勾连成网。他一剑直指正位。

  剑芒到了司马邳眼前一丈。

  女郎们捂嘴发出低呼。

  司马邳表情丝毫未动。庾显收剑,回身对着门梁上,手里的剑投掷而出。

  只听嚓的一声,剑直射而出,犹如流光,猛地扎入木梁,犹自震颤,发出一阵“嗡”的声音。

  殿中陷入寂静。

  庾散骑大喝一声:“好。”

  这才将众人喊地回身,不少人都跟着喝彩,如此武艺,况且刚才庾散骑还说了,庾显是研习庄子的,换句话说,就是精于儒玄二学,文武兼备,可谓奇才。

  庾散骑抚须,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得。

  司马邳面朝左下方问道:“桓使君看他如何”

  桓冲出现之后就甚少开口,只有司马邳问的时候才说两句,他微微颔首道:“少年英才,果然难得。”

  司马邳又问卫钊:“建武将军战功赫赫,眼力定然也好。”

  卫钊笑道:“剑舞着实出彩,令人眼前一亮。”

  庾显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席间众人也听出来,桓冲赞许的那句话,可谓是士族之间的客套话,哪家弟子出去,无论作何学问,若是夸一句少年英才,总不会出错。

  至于卫钊说的,更是直白一些,剑舞和武功不同,大家还是能细品出来的。

  庾散骑冷冷扫了左边的席位,脸色微拉,对庾显道:“你不是为殿下还准备了一份礼吗”

  旁边的仆从将一个细长礼盒递上,庾显接过,双手奉于身前,“听闻殿下喜好书法,此乃我临摹碑帖,献于殿下。”

  司马邳身边的侍人将礼盒打开,展开里面的书帛。

  豫章各士族已经察觉到其中气氛的微妙,但仍是齐刷刷朝殿中看去。

  灯火光照下,靠近些的席位都能看清书帛上的字。

  卫姌心道:原来是礼器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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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第62章 比试

  司马邳看了书帛上的字, 有些意外地朝庾显看去一眼。

  刚才庾显所展现的武功有多高,殿内能说个所以然的人不到一只手的数,但书法是本朝文人极为看重的, 从何晏注玄开始, 举国上下的士子都追求精神之道,将其倾注在玄学, 琴棋书画上,其中书法一道尤为重要。说的更直白些,若是士子的字丑,可能一世都难以出头。庾显的字很好, 法度森严,刚健有力,正符合礼器碑的字体庄严之意。

  内侍将书帛展开,往前几步,让殿中众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字。

  司马邳手搭在案上,虚握着酒杯,道:“诸位看看, 庾郎君此书可定为几品”

  如今定品风气盛行, 人与物都能以九品定论。内侍拿着书帛在殿内走了一圈,庾散骑目光四下一扫,道:“我这个侄儿用笔苍健, 布局亦得体,深得碑文精髓,我看若是定品, 六品可得。”

  他此话说完, 众人咋舌, 夸奖的话他是全说齐了, 六品已经算是中品,庾显弱冠之年,书法若是就能定以六品,日后再过二三十年,以书法入道,上三品不就唾手可得了。江右士族们回应者寥寥,一则觉得这个字要定中品确实太过抬高,二则眼下瞧着琅琊王与庾氏气氛有些不对,静观其表更妥当。

  庾散骑撂出话后,殿内却变得越发安静了,他大为不满,皱眉道:“如此年龄,书道已经有所小成,难道一个六品都不值”

  司马邳嗤地低笑一声,“庾君不要着急,定品之事也不能强求,若说庾郎君写得确实不错,但有这手字的人也不少,中品勉强了些,定个八品九品自是没有问题的。”

  庾散骑拉长了脸,“殿下说的不错,能写出这手字的人不少,可像庾显这个年纪的就能窥入书法门径的可就稀少了。定品也需考虑年纪,少年英才更应嘉赏,不是吗”

  司马邳转头道:“若说少年英才,在座之中应数谢家郎君。”

  众人看向谢宣。论书法,王家有天下一品的王羲之,谢家也有名满天下的谢安。谢宣是谢家年轻郎君中最有名的,据说其才不在谢安之下。

  司马邳问谢宣怎么看。

  谢宣道:“若说书法一道,在座之中还有钟繇的传承。”

  庾散骑笑道:“钟繇书圣出自颍川,我庾氏也出自颍川……”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眼睛瞪大。

  此时殿内大部分人都看向卫钊卫姌的位置。

  钟繇和庾氏同出自颍川不错,但钟繇书道的传承,其一是卫夫人,而卫夫人又教授过王羲之,若论起来,安邑卫氏才是真正传承了钟繇的书法一道。

  司马邳微微一笑,“倒是差点忘了,有安邑卫氏在此,论书道理应有卫氏品评才是。”

  庾氏闻言脸上颇为不乐意,心道卫氏世代工书是不假,可如今家中最争气的子孙却是个领兵打仗的,对书法能有几分见解。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若是卫家子说的不好,正好可以扬庾显之名。

  他朝卫钊看去,语气不冷不淡道:“听说卫将军屡建奇功,武功了得,不知对这幅字如何看”

  卫钊刚才对殿内发生的事只做冷眼旁观,并不在意,没想到突然话锋转到自己头上,他坐直了身体,招手叫内侍拿书帛上前,上下扫了两眼道:“笔力不错,出锋清晰,有威严书风……”

  庾散骑微微颔首,心想倒不全是个莽夫。此时却听卫钊最后一声微挑,道:“可惜太过严谨古拙,用笔约束如此之多,日后难以有进益,定个八品就差不多了。”

  庾散骑面色转黑,“荒谬,礼器碑本就讲究严谨约束,如何成了缺点”

  卫钊嗤笑道:“书法之道理应师法古人,更有精进,不是叫人将原有的短处发扬光大。”

  司马邳闻言立刻笑出声来,“卫将军好见解。”

  席间众人也有不少人紧跟着笑起来。

  庾散骑为侄儿书法立品之意人人皆知,但表现的太过强势,让讲究风雅的江右士族十分反感。

  庾显刚才一直站在殿中,庾散骑为其争取书道定品的时候一言不发,此时见卫钊品评,态度戏谑,他的脸色有些忍不住了,转身过来,作揖道:“安邑卫氏之名早有耳闻,将军既然对书法如此精通,我想当面请教。”

  司马邳道:“庾郎君未免太心急,这幅字帖不是你送本王之礼,怎用来和别人比试了”

  庾显道:“殿下莫怪,既是钟繇书圣传承后人,卫夫人本家,我醉心书法,只想见识一番,还请殿□□谅。”

  庾显姿态摆得极低,意思也很明白,只会品评不算什么本事,干脆比较一下。

  庾散骑也道:“正是,卫将军的墨宝我未曾得见,今日正好见识。”

  卫姌刚才听卫钊开口给庾显定八品已觉得有些要糟,庾家果然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就发作了。她好奇地朝卫钊看去,一面想着在家中时是否看过卫钊练字的字帖。

  卫钊此时却扭过脸来,挑着嘴角对她一笑。

  卫姌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