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 第69章

作者:朵朵舞 标签: 布衣生活 重生 女扮男装 爽文 现代言情

  罗弘是个人精,只看她如此深夜匆忙离开,就猜到里面有些缘由。

  卫姌轻轻叹了口气, 道了声谢, 叫牛车起行。

  回到家中, 惊醒了惠娘和婢仆, 别个都觉得原告知不回来却突然返家有些奇怪,只有惠娘如释重负,悄悄对卫姌道:“幸而小郎君回来了。”

  卫姌打发了众人,躺下闭眼,一时却难以入睡。司马邳今晚有意亲近,她能感觉到。但他性情乖戾,变化无常,让人难以揣摩,前世司马邳中毒而亡,背后牵扯极多。卫姌今世只想保全家族,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距离他远些更好。刚才被司马邳呵斥离开,她心下还有些惴惴不安,如今再想,确定从长远来看也并非坏事,这颗心便渐渐落回实处。

  这一脚睡到第二日午时才醒,卫姌醒来梳洗,听见外间喧闹,是行宫来人送来赏赐,正是昨夜司马邳怒火下应承的。卫姌叫人把财帛珍宝登记入册,谢过内侍,又叫荆乌偷偷塞了厚厚一串钱给他。

  内侍满意离去,回到行宫立刻就去复命。

  司马邳仍是忙着处理公务,内侍在门前等了许久才被叫进去。

  内侍道:“小郎君收了赏赐欣喜万分,对殿下十分恩谢。”

  司马邳眼风扫了他一记,“卫家小郎君给了你多少钱帛”

  内侍面色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司马邳的脾气,顿时腿软险些当场摔倒。

  司马邳对他浑不在意,提了这一句后冷淡让他退下。

  内侍到了门外暗呼侥幸,却又觉得蹊跷,听刚才那话似乎是殿下对卫家小郎君不满,但既有不满,今天清早又何必将行宫中剩余清点的珍玩整理了一些送去。他将这疑惑偷偷说给同是值守的内侍听。

  那人笑了一声道:“都怪你这话说的不对,既然卫小郎君恩谢,为何不亲到殿下面前来”

  卫姌在家休息两日,前些日子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去行宫煎药,过得十分清苦,如今总算恢复了往日作息,顿觉轻松自在。

  行宫被袭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豫章城内风声鹤唳,连百姓都察觉出不同寻常。

  卫姌去赵府听课,结束后与赵霖私话拜别。赵霖对这个年幼的弟子十分满意,拿了两卷书给她,还有一卷亲笔书贴,字迹苍劲有力,锋锐如刀,是刚劲一派的笔法。他勉励卫姌,虽然来豫章才短短半载,却已声名鹊起,雅名传遍江州,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些极是不易,且卫姌为人宽厚,对戚公明提点帮助之事在豫章寒门士子中也有流传,令寒门士子对她也颇有好感。

  赵霖道:“若你是在江州定品,定能擢取无疑,如今回到江夏,还需看中正官的喜好,但你岁数还小,再过三年也是不迟,以你才貌,日后定为上品,扬名天下并非难事。”

  卫姌知道赵师言下之意,是劝她将此次视作历练,一片苦心她自有领会,再三话别后才离开。

  离开赵师书房,卫姌再与同门告别,她头戴小冠,轻袍缓带,同门士子无不私下暗赞叹她丰仪出众,近些日子还有不少士子学她穿戴。罗焕邓甲几个邀她饮宴。这晚卫姌在灵犀楼请他们吃了一场,罗焕偷偷告诉她,他伯父下月就要去庐陵任太守,罗弘也得了官职。

  “听说在行宫你也立了功,琅琊王却只赏了钱帛金银,玉度你莫非得罪了殿下”罗焕问道。

  卫姌并未说任何抱怨之语,只诚心恭贺他一番。

  邓甲私下送了她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问她何时回来。

  卫姌笑着道应是全听家中安排。

  一众小郎君在灵犀楼前道别,邓甲拽了拽她的袖子。卫姌当他有话说,歪着头看去。邓甲欲言又止,灯火下似有些醉了,两颊酡红,低声道:“玉度在外需小心,如今……盛行断袖,你生得好看,切莫大意了。”

  卫姌面色复杂,半晌回答一声,登车离去。

  应酬两日,与同窗士子都正式告别过,卫姌吩咐家中收拾行囊,这日空闲,她将回江夏的准备告知黄芷音。

  家中的动静黄芷音心中自然有数,她淡淡一笑,问道:“小郎君这次去可要将怀绿凝雪带上”

  卫姌摇头,她这次出发的日子比原定的日子更早,日子宽裕,她打算轻车简行,只带惠娘荆乌还有蒋蛰和侍卫两人。

  黄芷音道:“此次小郎君若是定品,或许要留在江夏,这两个婢子服侍小郎君救了,不如一并带上,省得日后再奔波。”

  卫姌微怔,看了她一眼。

  吕媪堆了笑道:“我家娘子怕小郎君在路上无人伺候。”

  卫姌微微笑着和黄芷音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到了院外,惠娘回头看了眼,道:“这黄氏娘子倒有些奇怪,好像是说小郎君这次去了便再不回来了。”

  卫姌经她这一提这才恍然,刚才总觉得黄氏似乎话外有些微妙意思,原来是试探她去江夏后是否还会回江州。

  卫姌细想了一道,也没想到自己何处得罪过黄芷音,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下。

  蒋蛰也得到卫姌将要出发的通知,他皱了眉道:“怎比原定的日子早了那么多,郎君还在晋安未回,不如再等几日。”

  卫姌道:“二哥剿匪回来还许多公务处理,未必就能送我,我已留信给他,此行我们已走过两次,路上并无险地,小心些就是。”

  蒋蛰道:“属下定保护小郎君周全。”

  全家上下都做了出行准备,连肖蕴子子雎和佩兰三个听到卫姌要回江夏的消息,都送了些礼过来,有去寺中求的符,也有绣制的书袋,还有上好的砚台,都是心思奇巧,祝她顺利定品的寓意之物。到了出发那日,卫姌与卫府众人话别,坐上牛车,蒋蛰点了四个侍卫一同随行。

  一行人离开豫章,往江夏进发。

  八月的天气,白天日照仍有热气,晚上却是夜风清冷。蒋蛰知道卫姌身子纤弱,时间宽裕,一路走的并不急,每日行八十里路就找驿舍歇脚。

  这日他们一行落脚在江州边缘一个小县。

  卫姌夜里梳洗过后刚要躺下,忽听见外面一阵闹腾,似有仆役怒喝和女子尖利叫声。卫姌对外面发生的事并无好奇,倒是惠娘皱了眉道:“何人如此喧哗,扰小郎君歇息,我去看看。”

  卫姌拉住她,“惠姨别去,图惹是非,再闹也闹不了多久,等会儿就该静了。”

  惠娘摸了摸她的脸,坐在床边哄她入睡,仍如幼年时那般。

  卫姌合上眼刚有了些睡意。忽听见门外有人道:“小郎君,外面的事好像与我们家有关。”

  卫姌睁眼坐了起来,没料到外面吵闹还能牵扯到自家,便问何事。

  侍卫支吾着语焉不详,似乎不便在外说,惠娘让卫姌披上外衣,再把侍卫叫进屋内。

  “方才范姓的仆从闯入驿舍抓了个女子,那女子哭求吵闹,不肯就范,还叫喊,说她……”

  卫姌问:“说什么”

  侍卫道:“说她是郎君的人。”

  作者有话说:

  96

第96章 奇怪

  卫姌掩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一时有些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女子说是卫钊的人。

  她朝惠娘看去, 略有些疑惑地道:“二哥的妾婢都在豫章吧”

  惠娘轻咳一声, 道:“许是外面的。”

  卫姌点了点头,心下也赞同, 以卫钊风流做派,外面有些风花雪月的旧债一点也不稀奇。

  侍卫禀报完站着没动等她决断。

  卫姌想了想,问道:“那女子犯了什么事范家又是什么背景。”

  侍卫道:“范家是本地下三品士族,听刚才闹的动静, 好像是范家郎君看上了那女子,强要将她带走。”

  卫姌挑起眉梢,这不就是强抢便对侍卫道:“叫蒋蛰来。”

  蒋蛰很快来到,卫姌吩咐道:“去问清楚,若是那女子并无犯事,只是范家用强,就帮她一把。”

  蒋蛰闻言带着侍卫去了。他做事机灵懂变通, 卫姌很放心。

  惠娘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来, 道:“都让人去瞧了,小郎君也不必管了,自去睡吧。”

  今晚遇上这桩事, 女子喊出与卫钊的关系,范家又是下品士族,卫姌若是住在驿舍不闻不问, 未免叫人笑话, 如今这样处置最为妥当。

  卫姌被叫起这一趟没了睡意, 喝了几口茶后正要回去继续睡。

  蒋蛰倒是很快解决外面的动静回来复命, 犹豫着问了一句,“那女子要亲来对小郎君谢恩,小郎君可要见一见”

  惠娘道:“夜深了,她若有心在外面拜一拜,莫扰小郎君休息。”

  她猜这女子应是粉头伎子之流,不想让卫姌接触。

  蒋蛰在门外应了一声。

  到了第二天早上,仆役送早食来时,最后面跟着个女子,站在门口跪地行礼,口中说着谢恩的话。卫姌看过去,那女子穿了水红上衫,石青的八破裙,浓密的头发堆成高髻,一张脸只扫了淡淡脂粉,面庞白皙,天然艳冶,竟生得貌美异常。

  惠娘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生得这样美,堪称绝色。她平生所见女子之中,此女是唯一能在外貌上与卫姌一较的。且看她行止有度,并不轻浮,身上也没有风尘味,不由对她来历有了更多猜测。

  “沂婴感谢昨夜小郎君援手,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亲手熬了羹汤,请小郎君一尝。”

  卫姌见到沂婴容貌身段,对她会遇上强抢的事倒不觉意外了。这般美貌,若是生在世家高门定能美名传扬天下,但若只是普通出身,就未必是件好事。

  沂婴将汤碗放到桌上,飞快朝卫姌瞥去一眼,也是暗暗吃了一惊。等卫姌吃了一口汤后,她跪地哀求道:“求小郎君路上带我一程。”

  卫姌道:“你是担心范家再作纠缠。”

  沂婴面露忧愁没说话,看模样是觉得范家肯定会再度纠缠。

  卫姌并没有马上答应,问她出身来历。沂婴老实作答,并没有隐瞒,在说到和卫钊的关系上时,她低头低声啜泣道:“我与钊郎君缘分浅,并无他想,只是到了此处就被范家缠上,不得已才搬出钊郎君的名头,请小郎君垂怜。”

  美人垂泪,令人怜惜。

  卫姌没想到她居然是从北方而来,叫来蒋蛰询问。蒋蛰回想了一下,道:“当日不是我值守,听说确实有那么一个女子,后来突然就不见了,没想到让小郎君碰上。”

  卫姌应证之后知道沂婴所说来历是真的,她和卫钊之间的关系说的含糊,卫姌也无意去探究,她私心有些同情这个女子,无论外貌谈吐她都是极出众的,却颠沛流离,不得安稳。卫姌还看得出来,沂婴生性应是傲气的,为着如今的处境,才摆低姿态博取怜惜。

  卫姌同意让她随行一段。

  沂婴欣喜万分,立刻叫上婢女将收拾好的行囊带上。她离开山桑时带了不少金银珠宝,路上买了牛车和婢女仆从各一人。

  卫姌用过早食正要出发,忽然听见外面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直接停在了门前。

  蒋蛰快步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小郎君,外面是范家的人。”

  卫姌吃了一惊,站在窗前向外望去,侍卫足有二三十人,将驿舍团团围住。此处县城在江州边缘,远不如豫章等城池,平日风平浪静哪有这般阵仗,周围百姓惊惧,驿舍内的人见状不好,赶紧收拾离开,不到片刻,内堂一楼已不剩多少人。

  惠娘震惊道:“这范家莫不是疯了”

  一个本地县属的下品士族,居然围住驿舍与卫姌为难,先不说范家与卫家在士族品级上的差别,眼下还是在江州界内,卫钊身为江州督护,除了刺史,实则已是本州最大的权贵,本地高门都要看他脸色,但范家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卫姌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叫惠娘把刚收好的书帛拿出来,她坐在房里安然读书。

  事有反常必有妖,范家也不可能真是全疯了,她眼下倒真是好奇,看范家想做什么。

  蒋蛰和侍卫守在门口,他们几个见卫姌十分沉得住气,没有丝毫慌乱,对着范家人数多也不胆怯,只冷眼瞧着对方动静。

  范家侍卫围在外面不动,对里面出去的人也不为难,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辆牛车停在门前。

  一位二十多岁的锦衣男子下来,身后跟着两个捧匣的仆从走进驿舍。到了内堂,他亲手将拜帖交给蒋蛰,客气地说要见卫姌。

  蒋蛰将帖子送到卫姌面前,她翻着帖子,上面写着求见的人是范家大郎君,范琅。

  “先兵后礼,范家可真懂礼数,”卫姌把拜帖甩开,“都围着不让走了,还送什么帖子,让他等着吧。”

  范琅在内堂坐了大半个时辰,卫姌才放下帛书走了出去。

  内堂里已没有他人,只有范琅和仆从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