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月晞
“嗯,但不是?针对你来的,是?冲黎里?。难道因为?《燃爆鼓手》?”
“可节目都没播。”
“哎,不懂。看我哥那边之后怎么说?吧。她?一边录制,又要复习文化课,还好吧?”
“还好。”
“放心,不是?大事。发个函澄清下,很快就下去了。”
之后网络上?果然消停,黎里?的复习和备赛也?都按部就班进行。
第二赛段主题是?“爵士”。备赛时,燕羽建议选比较躁动?的《New Divide》,但黎里?想选《whiplash》,认为?爵士味更浓。燕羽觉得她?的比赛,应该选她?最想打?的,表示支持。
黎里?满心期待地尝试了种新风格,可没想录制当天,在后台化妆时,意外得知?沈宸这一轮的选曲也?是?《whiplash》。虽编曲略有不同,但黎里?听到时,心还是?一沉。
更要命的是?,沈宸在她?前边演出。
黎里?候场时,听到他演奏,极其优雅高级。在他手下,架子鼓打?得跟阳春白雪似的。演播厅仿佛变身维也?纳金色大厅。
他演完,现?场掌声阵阵,评委赞声连连。这一轮,他拿到了惊人的192分。
沈宸下台时,与黎里?擦肩而过,无甚意义地看了她?一眼。
在他之后又过了两人演出,才到黎里?上?场,但还是?太近了。
到她?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她?打?得并不太好。感情并未完全投入进去,加之基础功和沈宸有些差距,对比格外明显。
结束时,她?心有预感,表情平静,认真听取评委意见后,等到了自己的分数——150分。
她?站在演播厅里?面对着评委和满场观众,脸上?火辣得像被?打?了好几个耳光。
她?这分数在已出场选手里?,排位十八,下滑最严重。而后面还有四位实力不错的选手。
黎里?退到后台,停在幕布边没走,等着最后几人的表演。倒数第二组上?台的两位表现?很不错,待他们演完。黎里?的名次瞬间降到二十。
出了这个名次,就得淘汰了。
最后两位表演时,她?心跳快爆炸,已听不出对方?成色如何,紧张熬到他们结束。分数给出来。一个148分,一个149分。
黎里?大松一口气,转头就走了。
乘车回?去的路上?,她?心情不好,一路没讲话。燕羽将她?揽靠到怀里?,吻了下她?额头。她?闭上?眼睛,有些想哭,但又没出眼泪。
回?到家?,燕羽说?:“给你煮碗螺蛳粉好不好?”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粉也?煮好了。黎里?坐在小餐桌边低头默默吃着,燕羽守在她?身旁。但食物没能?抚慰她?,她?吃完刷了个牙,人颓然趴床上?,脸埋进被?子里?。
燕羽坐床边,一下下摸她?后脑勺,安抚了会儿,轻声:“还很难受吗?”
她?点点头。
燕羽哄:“那我抱抱你好不好?”
黎里?爬起来,眼睛微红,朝他伸手;燕羽将她?抱起,她?树袋熊一样?圈挂他腰上?。他轻拍她?后背,哄小孩儿一样?托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
她?才懊丧咕哝:“我没听你的,不该选那首曲子。撞枪口了。”
燕羽听言,坐到沙发上?,低声:“我倒认为?不是?这个原因。同一首曲子,可以?打?出不同风格。本来你们的改编曲和节奏型也?不同。”
“可本身实力差距在这儿。”黎里?仍搂着他脖子,不好意思看他,情绪也?低落,“沈宸确实太厉害了,我没那么厉害。本来节目组邀请我,也?是?因为?看过弦望杯的比赛和过沙洲的演出,但其实那些都是?你编写的曲,专门量身考虑了我的优势和特点。显得我特厉害。现?在一入竞技场,全靠自己,就……露原形了。”她?委屈又自嘲,脸埋进他脖子里?,“估计那帮人现?在就在这么议论我嘲笑我。”
燕羽轻抚她?长发:“你第一轮拿了第七,就这一轮,信心全没了?不应该啊,黎里?。”
黎里?仍埋着头,沮丧到不讲话。
燕羽又摸摸她?的背,哄小孩儿般,缓声:“排除掉比赛随机性。我认为?,这一轮名次上?的差距并不是?你和他的真实差距。以?你的能?力,这首曲子是?能?打?得很好的。但你没能?完全展示自己的风格,或者说?,放弃了自己的风格。”
黎里?被?他戳中,稍稍坐起半点儿,看住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上?一轮看沈宸演出后的感受吗?”
燕羽认真看着她?:“嗯?”
她?羞耻垂眼:“当时我有种,怎么说?,就好像他比我高级。很优雅松弛。好像他学过的、见过的、经历过的,都比我好,所以?他能?这么优秀。我虽然认为?人人公平,可当那种强大的东西摆在你面前时,你没法视而不见,就莫名被?压了一头。后来看到第二轮主题是?爵士,我就想,是?不是?他那种风格和气质才是?爵士。我的不是?。我像街头流浪儿,狗屁爵士。”
她?说?到这儿,眼眶微红:“今天太丢脸了。没这么丢脸过。”
燕羽将她?搂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牵下来,手指抚她?掌心:“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讲过,我喜欢你什么。”
他低头认真看着她?的手心,落地灯的光照得他好温柔,“阿黎,你看着硬硬的,身上?哪里?却都软软的。除了一个地方?。”
他拇指肚抚上?她?掌心的茧,硬硬的茧,一般同龄人不会有的厚茧。不知?为?何,黎里?陡然心酸,差点落泪。
“他学了很多你认为?高级的知?识,见过很多精彩的世面。但我觉得,你见过另一种世界。黎里?,生活教会了你很多他们没能?学到的东西;在你骑着摩托送货的时候,在你拖着一堆箱子赶火车的时候,在你把马秀丽超市的橱窗摆得全琉璃街最漂亮的时候。”他抬眸看她?,“你本身就是?个骑士,黎里?。我甚至觉得,有你这种风格的爵士,是?这个舞台的幸运。只不过,你迷茫了一下。”
黎里?心酸落了泪,又笑着抹掉:“你怎么突然像个导师。安慰别人倒是?很会讲。”
“你不也?一样?。哄我的时候一溜一溜的,到自己不行了?”
黎里?嗔道:“你还会顶嘴了。”
燕羽抿唇笑。她?也?噗嗤笑:“我知?道,今天表演确实不好。”
“因为?不像你了。你最厉害的是?感情、表现?力、节拍感,不要放弃自己的优势,被?别人迷惑带偏。”
黎里?用力点头:“等最后一场,我把场子找回?来!”
“好。”
她?复而扑搂住他,脸在他脖颈里?撒娇地蹭了蹭:“有你真好。”
……
第二天返校,唐逸煊来琴房找燕羽,关?心黎里?比赛情况,又顺便讲起她?被?黑的事。
唐逸煊说?,第二轮录制后,又有一拨水军开始搞事,但因为?发过律师函后没有营销号带头了,没弄起阵仗:“看这时间点吧,感觉像是?参赛对手想搞黎里?。但是?……”
燕羽接过话:“但其他选手没事,而且现?在只是?录制阶段,节目还没播出,对吧?”
“对。时机很奇怪,正常来说?,不会挑这时候。我哥也?对有件事难以?理解……”
“什么?”
“这波水军骂黎里?骂得极狠,但不骂你。照理说?,下黑水的人不会想着对附带方?手下留情的。你跟黎里?是?一边儿的,却刻意不拖你下水。难道,对方?知?道怎么黑也?影响不了你发展?”唐逸煊自言自语,“我哥下边的人寻了好久,哦对,发现?一些水军同时在给陈慕章做日常维护,但还没找出别的关?联……”
燕羽微眯了眼,望着楼外冷风吹刮的树枝,没讲话。
唐逸煊走后,他在琴房心无旁骛地练了半上?午的琴,上?了节大课。中午,在帝音附近培训班上?文化课的黎里?过来和他吃饭,休息一会儿后,黎里?去图书馆。燕羽又去琴房练了一小时,将这段时间一直不太舒服的某高难度指法练顺后,他回?宿舍把琴盒放好。虽然搬走,但他时不时会用宿舍的乐器柜。
这会儿宿舍没旁人,他看了眼陈慕章的书桌,墙上?贴着他的每周计划表。
燕羽出了宿舍,走去学校超市,直奔文具区。很快找到了他要的东西——货架上?盒子里?堆摆着各种文具刀。
他拿起一把壁纸刀,推开看了看刀刃,收好了,转身离去。
三月末的校园,银杏仍是?一片枯枝,但排练楼前的白杏冒了花骨朵儿。有几支开得早,花儿娇嫩,在凉风中颤抖。
306室内,几个学民乐的学生正排练公选课小组作业。陈慕章跟几个其他系的同学刚合练完一曲,正对着谱子讨论细节。
忽然,排练室门被?推开。
有个女孩抬头就见燕羽进门,一身黑色长风衣,内搭的毛衣也?是?黑色,衬得一张脸格外冷清甚至冷漠。
陈慕章回?头见是?他,眼皮躲闪地垂了下。燕羽便确定是?他了。
陈慕章原伏在桌边,慢慢站起身,直勾勾看向?燕羽。燕羽直视他两秒,目光下落,盯住他脖子,眼神看似很空,但有股子寒意。
陈慕章莫名觉得脖子发冷。下一秒,燕羽眼神一斜,落在桌上?陈慕章那把琵琶上?。
他走过去,空气里?响起咔咔咔三声,利刃出鞘的声响。众人这才看见,燕羽右手一把壁纸刀,刺出的刀片寒光直闪。
燕羽淡淡垂眸,手指森白,刀片压上?琵琶弦,弦紧紧绷起。陈慕章一动?不动?地看着,另外几个学生惊愕对视,不可置信,这是?……燕羽?
“砰!!”一声,弦被?割断,一瞬爆裂开,抽打?着空气发出骇人的击拍音。几人吓得一抖肩,陈慕章也?惊得内心剧震,而接下来:
“砰!!”“砰!!”“砰!!”
琵琶弦一根一根摔鞭炮般炸断,空气仿佛火花四溅!
还不够,嘶!——啦!——呲!——燕羽手背起着青筋,壁纸刀在琵琶面板上?刻出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割痕,触目惊心。
须臾之间,那把精美的琵琶香消玉殒,惨死刃下。
陈慕章咬着牙,双手握紧。
几个同学这会儿察觉出他们之间有恩怨了,互相拉扯着,赶紧往外走。
燕羽转过头,盯着他的脖子,几秒后,才抬起,看他的眼睛。
陈慕章顿时喉咙生寒。他知?道他是?来真的,脸都僵硬了,恨恨盯着燕羽,可末了,居然笑一下:“我好心提醒你,生什么气啊?朋友一场,我这不是?担心你受骗……”
他话没讲完,陡然止住。因为?燕羽忽然朝他走来。三四米的距离,陈慕章却觉得每一微秒拉得无限漫长,他紧张得心跳要停止,几乎能?注意到他走路时风衣掀起的角度。
一瞬间,燕羽已走到他面前,离他很近;接着,他做了个陈慕章完全没料到的动?作——他拇指跟食指捏住他下巴。食指虎口处的壁纸刀刃附带着贴去下巴上?,坚硬,冰凉,锐利,危险。
陈慕章不知?是?屈辱抑或是?某种别的感受,他没能?动?,身体是?麻木的。只能?迎视燕羽的眼睛,漂亮的却冰冷的眼睛。他眼里?浮起一丝极罕见的鄙夷与狠烈:
“医生说?,我生病,是?因为?我只能?伤害自己,却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不见得。”
燕羽手一甩,陈慕章的头偏过去,“再害她?一次,你试试。”
第101章 chapter 101
往往很?疲惫、焦虑, 或潜意识里很恐惧的时候,燕羽会?做噩梦。
他的噩梦通常关于自己?,有?时是一些未发生的事:舞台上崩裂的琵琶弦, 他断掉的手指, 观众席里的杀手, 宿舍走廊上追杀的人群。有时是一些已发生的事变换形式后的再现:跨年夜,血迹,被困在幼小身体里的他自己?,逼近的扭曲的人脸……
但这次,他的噩梦里出现了黎里。
陈乾商要欺负她,堂而皇之在奚音附初中部的教室里。教室里分?明有?很?多同?学,但他们都只是看着,在讲话,袖手旁观。
黎里在哭, 他急得痛得快疯了。可一层透明的结界挡在他面前,他过不去。他拼尽全力也过不去。
燕羽惊醒时一身冷汗, 慌忙伸手,黎里睡在他旁边, 身影在暗夜里朦胧。夜很?静, 他剧烈的心跳很?清晰。
黎里模糊瓮声:“怎么了?”
他怕弄醒她,慌忙平复呼吸, 迎着她伸过来的手臂, 将她搂进怀里,下颌贴在她温热的脸颊上, 轻蹭了蹭, 也模糊地嗯了一声,将她哄了过去。
她又安睡了。
等听到她呼吸平稳, 燕羽才松开她,拿被子擦擦脖子和胸口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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