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168章

作者:玖月晞 标签: 现代言情

  黎里胡乱抹了眼泪,拿起一串烤牛肉,镇定下来:“这次谢谢你。”

  “当我嘴炮呢。没别的优点,就为朋友,两肋插刀。打个比方,不是真的刀哈。”

  黎里扑哧一声:“怎么你人来帝洲,规矩多了?”

  “没办法,规则都是来约束我们这些底层人的。”程宇帆嚼着羊肉串,“别说,还真有用?。是吧?”

  黎里没答,嚼着串喝了口?酒。手机亮了,是燕羽的消息:「你在哪儿?」

  她?回:「秦何怡跟詹明吵架,我去了趟她?家。刚下地铁。」

  她?拿啤酒罐碰了碰程宇帆的,说:“抱歉,得?走了。”她?一口?干掉。

  程宇帆本想吐槽她?几句,但今天放过?了:“去吧。”他端着餐盘起身去他弟兄们那?桌。

  “真心感谢。”

  “滚,没心肝的女人。”程宇帆说。

  黎里又喝了杯水,出门时往嘴里塞了两颗薄荷糖,飞跑回家。

  燕羽昨晚又只?睡了两小时。

  今早,宫政之给他打电话?聊了几句。宫教?授没说别的,只?问他最近休息怎么样,又问近期几个交流研讨会他要不要继续参加;顺带一提,有好几个主?办方把陈乾商从?名单中剔除了。

  没过?多久,丁松柏也来电话?,前几天怕他情绪不好,没打扰。想着最近形势分明,他应该好点儿了便来问问。

  丁会长很有分寸地鼓励了少?许,并未过?多安慰,而是跟他聊起了接下来的个人演奏会,数字专辑,又聊起之后的一些大事,包括国际青年领袖论坛峰会,换届选举等安排。

  他在工作上悉心与他讲了许多,燕羽竟也一句句跟他聊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丁松柏说,有些人或许能逃过?制裁,但行业内的公平道义不会放过?他,自然会给燕羽一个公正的说法。让燕羽放宽心,也不要被闲言影响,好好走自己?的路。那?才是最大的回击。

  放下电话?,燕羽像是终于有睡意?了,对黎里说了声好困,倒进床上往被子里一滚,竟睡着了。

  他近日睡眠匮乏,这次从?上午十点半睡到下午四点没醒。黎里计划去陈家,早就约了冯佑衡来陪同。燕羽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半。

  黎里进屋时,冯佑衡坐在沙发上正跟燕羽讲话?。燕羽坐在床上,刚醒,一堆被子蓬松地绕着他。

  冯佑衡说:“我真觉得?你那?个音没写对,升c换成g比较好。”

  燕羽有点起床气:“g?你耳朵出问题了?”

  “等你去学校了,我们排练室里合一下就知道了。赌敲一下脑壳。”

  燕羽:“……”

  冯佑衡见黎里进来,说:“那?我先走了。”他刚进走廊,燕羽声音传来:“你等着被敲脑壳吧。”

  冯佑衡淡笑,走出门。黎里送他到外头,他小声:“他挺好的,没事。”

  黎里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再?回屋,燕羽一头糟糟乱发,正坐在被子里揉眼睛。

  “你睡到现在?”黎里坐到床边。

  燕羽抬眸看她?,未答,却凑过?来轻轻吻了下她?的唇。吻完人也未远离,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的情绪深浓如?夜。

  黎里心在轻颤,垂了眼贴近,回吻他。燕羽的嘴唇柔软而温热,像此刻堆挤在她?和他之间的松软的冒着他热气和体香的蚕丝被。

  燕羽手揽至她?腰后,将?她?箍贴住自己?:“这些天忘记亲你了,好久了。”

  “五六天?”她?喃喃,手臂攀上他脖子,一下下吻他的唇瓣,含吮,亲咬。

  只?有五六天吗?她?觉得?像是过?了许多的岁月,好多的风霜坎坷在里边。

  他也是同样感受,吻着她?,很深,又很轻,柔软而缓慢,像最深情的爱抚。唇齿相依,呼吸纠缠,最本能的亲昵触碰,渐渐,就抚平了心底这些天痛苦、紧张、慌乱、悲切的褶皱。

  

  黎里慢慢睁眼,燕羽亦望着她?,眸光清清。

  不免相视微笑,她?说:“今天终于睡好了吧?”

  “嗯,白?天睡觉还挺香的。也没做梦。”他说,“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在白?天睡觉,睡到晚上。”

  想想应该很舒服。“好啊。”黎里哼笑一声,肚子叫了,“在家做饭吗?”

  “去吃火锅好不好?”

  “好,东巷那?家?”

  “嗯。”

  帝洲已入胜春,长巷里,槐叶青青,白?樱茂盛。

  春夜风清,许多漂亮的咖啡店、甜品店在户外摆了桌椅。不少?白?领下了班,坐在路边吹风闲聊。

  有家甜品店坐落护城河边。石栏下,河畔开满西府海棠,如?一堆粉白?相间的梦。岸边的探照灯打在繁花与水面上,光影如?雾,水波涟涟。

  黎里叹:“好久没往这边走了,没想到海棠全开了。”

  燕羽眺望,说:“想到了……”

  黎里同时开口?:“江艺教?学楼前的海棠。”

  两人相视一笑,黎里趴去栏杆边:“但江艺只?有几棵树,没这么多。”

  此处,整条河的两岸都盛开着海棠,前后望不见尽头,流水星光闪烁其中,像粉白?花瓣的河流。

  燕羽看一旁露天的折叠躺椅:“那?在这儿吃个甜点吧。”

  两人点杨枝甘露和双皮奶,坐到河边望向花海。夜空不是黑的,墨蓝色一片悬在城市上空。

  黎里躺在椅子里:“在大城市里碰上这样的风景,好舒服啊。”

  燕羽也放松了身体,闭上眼,听?见流水迢迢,不远处道路上车轮滚滚,近处其他顾客交谈轻笑着,似乎有几声鸟鸣。

  他很深地吸了口?春夜的气息:“前些天很难受很难受,感觉要死了。不是心里想死,是身体很累很累,拖不动了的感觉。”

  黎里明白?,这种时候,所谓的理智、坚强,根本控制不住下落的情绪和身体:“你是不是还是很遗憾?”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别的人站出来。”燕羽看着那?些花儿,“可能他们还在观望,还在等更好的时机。我也不能太贪心,已经让很多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足够了。”

  黎里鼓励道:“他事业已经受到影响。这件事你说了出来,那?就再?也不能等于没发生。很多家长引起了重视,在感谢你。也有很多遭遇类似痛苦的,在跟自己?和解。”

  “今天一觉醒来,轻松了。”他陷进躺椅里,望夜空,“以前每次醒来都很痛苦,有时是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有时明明什么也没想,单纯的灰暗。”

  “嗯,你在江州医院的时候和我说过?。”

  “但今天,醒来就是醒来了。没有负担。”燕羽望着被风拂动的花枝,笑了一下,“现在醒来会痛苦的人是他了。会很害怕吧。”

  “他当然怕。你揭露了他,公众不信他了。只?有一小拨人还被糊弄着。可狐狸尾巴藏不住的。再?说只?要你在,你越强,他就越难再?抬头。我要是他,我怕死了。”

  燕羽朝她?伸手;黎里手递过?来,两人手拉着,悬在躺椅间摇了摇,像一对小孩子。

  这时涌起一阵春风,扬起无数海棠花瓣,纷飞的雨一般从?树上漂浮至夜空中,又簌簌下落。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震住。花瓣如?雨纷洒,周围人发出惊呼:“好漂亮的花瓣雨!”

  黎里望着夜空:“会有花瓣落到我们身上吗?”

  燕羽仰头:“会的吧。”

  真的有几朵花瓣飞旋着朝他俩扑来。燕羽黎里伸手去接,都接住了那?清透柔软的海棠花瓣。

  燕羽不自禁就笑了。黎里也笑了。

  那?晚,他们吃着鸳鸯锅,约好了:她?好好准备考试,他好好准备独奏会。从?此开始,一切翻篇。

  次日,燕羽回了学校。

  上课进教?室时,班上安静一秒,很快恢复正常。同学们寻常和他打招呼。燕羽自然应答。

  半路,李新木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们都相信你的。坏人现在没报应,以后也会有。」

  燕羽不知回什么,就没回,抬头看。李新木冲他笑笑,段峻宁冲他握了下拳。

  他抿了唇,抬头上课。

  下午去上专业课,见到宫政之。

  宫教?授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在下课时,手掌放到他脑勺上,很轻地揉了揉。像个怜惜孩子的父亲。

  莫名地,燕羽红了眼眶。他望着窗外的桃花,想起了黎里说的,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由于双方都在压热度,网络风波很快消停。日子平静了下去。燕回南跟于佩敏也放心回了江州。

  到了四月底,帝洲繁花落尽。

  初夏时节,《燃爆鼓手》按周播出了。

第一集开播那?晚,燕羽跟黎里准备了一堆水果零食,窝在沙发里守在电脑前观看。

  头两集是海选,但节目组通过?背景采访,将?很多选手打造得?很有意?思。包括黎里。她?并未参加海选,但她?各种采访的剪辑穿插节目中,个性很突出。

  近一个小时看下来,非常有趣。各种架子鼓知识科普深入浅出。每个选手都拍得?很帅。

  燕羽说:“这节目能火。这才海选,越往后会越好看。”

  黎里算了下排播表:“等我高考完了,刚好最后一期。不会真的火吧?”

  燕羽笑:“你不觉得?你是天选素材?第一轮第7,第二轮掉20,差点淘汰;第三轮飞到第2。还有谁比你更燃,黎小姐?”

  他说这话?时,关了电脑坐到床边。黎里从?未听?他这么称呼过?她?,心拨动了一下,跨坐到他腿上,眼睛直勾勾的。

  燕羽亦望住她?,眼眸深如?春水。他偏头吻住她?的嘴唇。安静的夜,唇齿相黏相贴出甜腻暧昧的声音。

  明明才初夏,肌肤上却细细地泌了汗液。

  原只?是亲吻得?情不自禁,绵柔纠缠了些,渐渐,有些擦枪走火。

  燕羽一手摸到书桌上的台灯。灯光缓缓暗下去,室内像一笼虚白?的梦境。他入了进去。

  他和她?在柔纱一般的梦中,交缠,颤抖,锁紧。

  那?一夜,像之前的每一夜般安稳。

  次日一早,燕羽醒得?竟比黎里迟。他刚起床,黎里已从?浴室出来,坐去桌边涂面霜。燕羽经过?,摸摸她?头,去洗漱。

  出门时,巷子里的牡丹开了,燕羽示意?黎里看,她?抬了抬眼,笑容很淡。

  燕羽察觉出异样,问:“怎么了?”

  黎里摇了摇头。

  地铁上,她?也有些蔫儿,提不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