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月晞
正要收手?,黎里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手?心。
“啪!”
燕羽愣了愣。黎里没吭声,低头甩着发酸又发疼的右手?。
燕羽也没吭声,只觉手?掌很热,不知是被她?抓的,还是被她?打的。
他?不自觉抻了抻手?指,刚才其实没怎么用力,总觉着她?的手?又小又软,生?怕一不小心掐断了。
莫名的,他?想起在小屋那晚,她?脸颊盈满他?手?掌,热烫而柔腻。
原来黎里这样气质脾性都硬梆梆的女孩,摸上去竟是哪里都软软滑滑的。
不能再想了。
他?突然起身去走廊上,按了小坐板坐下,头靠近冰凉的车窗玻璃,不动声色地让那凉意消去脸上的炙热。
另一边,黎里靠在床头的小桌板上,一下下揉着手?。但他?手?掌温热而有力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了。而他?手?掌轻易就将她?完全包住的画面更是……她?心里打了个颤。
“你手?不舒服?”燕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回来了,站在铺位边问?她?。
黎里回神,忙道:“没——”
燕羽已弯腰,隔着衣袖握住她?小手?臂,摇了摇;黎里的手?腕子?便晃了晃。
黎里:“……”
燕羽:“……”
“说了没事。”黎里抽手?,轻轻打他?手?背一下。
燕羽便坐回去了。
窗外,黑夜与灯光交替流动。
两人谁也没再讲话。
燕羽靠去墙上,人坐在中铺床板投下的阴影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火车早已驶离城市,进入无边黑夜。
黎里也靠上床头打游戏,一玩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车厢天顶的灯熄灭,才意识到十?一点了。
她?结束一局游戏,准备去上厕所,起身见燕羽手?机掉在枕边,人已经睡着。
四周很安静,只有车轮撞击铁轨的声响,一阵接一阵。
黎里小心拆开薄被,给他?盖上。
摇晃的车厢里,光线昏暗。燕羽紧闭双眼?,睡颜在暗光之下非常柔软,脆弱。
黎里看他?半刻,忽掏出手?机,偷偷给他?拍了照。
……
次日上午十?点,火车抵达帝洲。两人拖着各类行?李出站、乘地铁,很快到了酒店。
黎里原以为办理入住时会遭遇尴尬,但前台并未表露任何不妥,登记完就退还身份证,给了房卡。
刷卡进屋,房间不大?,但舒适干净。两人在走廊里原能听见有房间传出练嗓声,但进屋关?上门,便静悄悄了。隔音效果?果?然好。
只是房间着实小,两张小床距离不到半米,一人站进去便容不下第二个。可见帝洲寸土寸金。
燕羽选了近门的床,靠窗的留给黎里。
进了屋,两人便默契地错开,路线也不冲突,各忙各的。他?归置箱子?,她?便整理衣物;她?检查乐器,他?便翻找证件,给手?机充电。碰上路线要交错了,他?便先一步退让开。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开箱声、书包拉链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北方城市有暖气,室内热得?厉害,两人竟没一个脱衣服。某一刻无意间撞上目光,便瞧见对方脸红扑扑的,像个番茄。
黎里忍笑,说:“我之前就听说北方有暖气,没想到这么暖。”
燕羽拉了拉毛衣领口,说:“室内穿T恤就行?。你肚子?饿没有?”
“有点儿。”
“那出去吧。”
两人把各自包里的衣物清理出来,只装上证件跟手?机,轻装出门。
临近高校,附近吃的很多。黎里考虑燕羽胃不好,选了家粤菜馆,他?今天胃口还行?,点的菜吃了大?半。
随后去看考场。两所学校离得?近,在同一条街上,步行?十?分钟就到。
帝艺正门一块大?石头,上书红色的“帝洲艺术学院”,气质庄严。据说学校西?门风格会随性艺术些。这几天,美术系在办展览,路旁摆满五颜六色的画。有个学生?在路边拿湿纸巾搞雕塑,手?指冻得?通红,人却认真。
黎里心生?向往,原来大?学是这个样子?。
街尾的帝音则古朴典雅,校门是三开的大?红漆门,嵌古风庙宇式屋檐建筑。牌匾蓝底鎏金行?书着“帝洲音乐学院”六字。
黎里说:“比起帝艺的大?石头,还是帝音古色古香些。”
燕羽道:“它北门也是块大?石头。”
黎里就笑了一声。
作为全国音乐学子?梦寐以求的顶级高校,帝音相?当朴素安静。校园内以上世纪的红砖灰瓦矮楼居多,岁月痕迹明显。若花开叶翠,大?概会很美。只是仍在晚冬,枯枝未发,显得?平凡了些。
时不时有背着乐器盒的学生?匆匆走过,步履不停;走几步,一片空地上立着唱美声的少年;拐个弯,不知哪栋楼里传来悠扬空灵的合唱;再几步,另一楼里排练着交响乐,远方又传来马头琴……
燕羽和黎里穿行?在稀薄的阳光和干燥的冷空气中,思绪被丝丝缕缕的音乐声牵引,心底静悄无声。
黎里忽说:“希望你顺利考上帝音。”
燕羽说:“希望你考上帝艺。”
那未来至少四年,他?们会在同一个城市读书,步行?仅十?分钟。
黎里拨了下耳边的发,问?:“你有朋友在这学校?”
“嗯。”
“要找他?们吗?”黎里看了下时间,说,“你跟他?们玩也行?,我先回去。”
燕羽说:“不找。”
黎里哦一声:“他?们学什么的?”
“学什么的都有。那天livehouse……”他?说了一半,道,“没事,你以后会认识。”
黎里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心底微微一热。
出了学校,两人不急着回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一月下旬,帝洲气温很低,但天空很高很蓝,车道宽阔而崭新。恢弘的古建筑与林立的高楼辉映在天际线上,地下通道、过街天桥四通八达。各色人群来来往往。整座城市给人一种宽广而又开阔的感觉。
黎里走上一座跨街天桥,说:“你经常来帝洲?”
“嗯。”燕羽回忆一下,“从?很小就来了,各种演出、比赛。”
“以前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奚市,感觉好繁华。但帝洲不愧是帝洲,比奚市大?气多了。”
说话间,走到天桥中央。脚底下,车流如织,疾速往来的车胎碾过水泥路,发出阵阵轰响,交汇出一阵嗡嗡的杂音,悬在半空。
黎里停下,趴在栏杆边看车来车往;燕羽插兜站在她?身旁,亦望向桥下。
黎里说:“昨天还在家收拾行?李,今天就到这儿来了。”
身旁的人没应答。
黎里扭头,见燕羽垂眸望着桥下,面容沉默。阳光明媚,他?的侧脸在风中却格外孤寂。那一刻,黎里忽觉他?有些陌生?,像远在千里之外。
“燕羽?”
他?睫毛颤动一下,回了神,却缓了三四秒,才扭头看她?。少年目光平静,温和如昔:“嗯?”
“发什么呆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我也不知道。”
他?这一笑,又温柔得?不像话了。
还说着,手?机响了。燕羽接起来:“喂?嗯,去了。……忙。”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燕羽看了黎里一眼?,转过去半点,低声:“有事,下次。”过一秒,又道,“真没空。复试再说。”
他?挂了电话。
黎里问?:“你朋友找你?”
“嗯。”
“那你去吧。”
“不去。”燕羽说,“明天考试,清净点好。”
黎里便没多讲。
……
司机驾驶着一辆埃尔法?从?帝洲木兰台大?酒店平稳驶出。章慕晨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刷完手?机了,瞥一眼?窗外的阳光,叹:“我在奚市待腻了,想来帝洲读书。”
母亲章仪乙坐在她?身后。女人保养得?很好,衣着妆容精致优雅,连说话声儿都慢条斯理:“明天先好好考试。”
章慕晨埋怨:“就怕考上了爸爸也不让我去,他?一心就想我跟哥哥在奚音跟着他?。”
坐在章仪乙旁边看手?机的陈乾商抬了头。中年男人气质儒雅,说:“你们是我孩子?,也是我弟子?,当然继续跟着我最好。”
章仪乙说:“你爸爸跟我确实会给你们更好的资源和平台。换拜师门,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老师要心有芥蒂,做不了这么尽心。”
章慕晨回头:“家里人脉那么广,圈内都是朋友,怎么会不尽心?”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陈慕章睁开眼?:“这话说得?,跟你考上了似的。”
章慕晨:“你讨不讨厌啊?”
“都先好好考试。”父亲陈乾商发话了。
章仪乙说:“晚上订的那餐厅是你俩最喜欢的,黄鱼羹都预留好了。今天多吃点。”
“我想减肥呢。”章慕晨说。
“明天考试,减什么肥?”章仪乙说,“你都那么瘦了。”
“哪儿瘦啊,一点都不瘦。”章慕晨望向车窗外,忽然睁大?眼?。车开过去了,她?扒着车窗回头:“诶!”
章仪乙奇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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