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月晞
“谢谢你。”
她也折着纸,怔了怔:“啊?”
“这次去帝洲,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的照顾。也谢谢……”他抿了抿唇,说这话对他有些难,但他还是说了,“……你其他的关心。”
他第一次这样表达心思,黎里没能做出反应。
他又?低头?折纸了,屋顶的风吹着他发丝飞跃,少年的脸在天光下有隐约的孤落。
黎里脑子发乱,不知怎的,冒出某天在哪里看?到?的某句话,要让对方有被需要的感觉,便脱口而出:“燕羽,我需要你……”
燕羽手指停住,黑玻璃一样的眼珠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卡了壳:“……的帮助。”
“啊?”
“复试。我能过帝艺初试,多亏你当初帮忙辅导我。不然,早就被刷了。你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备考复试吧。”
春风继续拉开云层,更多的阳光倾斜,在秋杨坊上空形成灿烂的光束,像从天而降的流瀑。
他说:“好。”
他折好一架纸飞机,而她叠好一只船。两人?互看?一眼,她把船递给他:“送你一只乌篷船,祝你顺水又?顺风。”
他则把纸飞机递给她。
“不用跟我交换——”
“本来就是给你的。”
“……哦。那……你给自己也折一只,可以一起飞。”
他于是又?叠了一只。
她哈了口气:“你觉得谁会?飞得更远?”
他望着远方:“飞得一样远,不好吗?”
“好。”她随着他一道将纸飞机投掷出去,刚好有风起,纸飞机乘风飞向?远处,隐匿去一方红屋顶后了。
“燕羽你看?。”
他抬头?,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振羽的翅膀将阳光切割。
她说:“变成鸟也不错。”
他仰望着,又?听她道:“不过这是谁家养了吃的吧?”
他一下笑了:“应该是。”
他们又?在楼顶坐了会?儿,看?鸽群来回飞翔。但黎里还要去学?校,要先走了。
下楼时,她问:“我走了你还睡觉吗?”
“不睡了。练会?儿琴。”
“还是休息吧。”
“想练。”
走到?门口,她脱掉鞋套:“你别送了,我帮你把院子门带上。”
但燕羽还是换了鞋,陪她走去门口。
那时太阳出来了,光线明亮,燕羽的影子投在地上。黎里下台阶时看?了眼,随他走到?门口,他停下来开锁的间?隙,她忽抬手。地上,她影子的“手”伸过去,摸摸他影子的“头?”。
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心中?默念:没事的,没事的,辛苦啦。
可能锁难开,燕羽背对着她,好几秒没转过身。所?以,她顺理成章多摸了他几下。
哐当一声,打开了。
黎里钻出去,招手:“走了。你好好的。”
“嗯。”燕羽看?她骑上摩托。她戴头?盔时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才飞驰而去。女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等她走了,燕羽才看?向?立在他家斜对面、巷子转弯处的凸面广角镜,此刻镜里只剩他一人?。
但刚才,他看?见了,她摸了他的“头?”。
第49章 chapter 49
第二天一早, 黎里刚出院子,发现程宇帆那表弟加上她Q了,还很热情:「黎里?好巧。我?们?小学一个学校的, 我?张星梧啊。」
黎里不记得他, 思索之际, 张星梧说:「我们小时候不一起玩,你应该对我?没印象。但我?记得你。五年级我回家路上被人堵着要钱,你操根棍子把人打跑了。那时我?还没长个子,特别矮。你胆子真大,他们?三个男的,还是初中生呢。」
黎里吃着糍粑,在巷中穿梭,还是没想?起来。
张星梧猜她不记得,转了话题:「你想?问燕羽的事?」
她一只手指夹着装糍粑的小碗, 回:「方便?说吗?」
「gay的事?确实有?人传,有?人信, 有?人不信。可能长得太好看了。我?一个直男,第一次见到他, 盯着看了半天。」
「我?学民乐, 但跟他不住一层。他虽然是风云人物,可话很少。也没朋友。外人很难知道他什么事。再说学艺术的, 平时一起上课的时间没那么多。尤其专业老师还不一样。」
黎里已飞速吃完糍粑, 捶捶略堵的胸口,走出巷子, 往江堤上去:「你学什么的?」
「古琴。燕羽也会?古琴, 弹得很不错。他会?很多种乐器,水平还高。这个一般音乐生真比不了。太天才了。他是那种你不跟他一个专业也能知道他厉害的天才。」
黎里把话题拉回来:「gay的事, 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早几年没有?,好像初三?可能因为他没谈恋爱?我?们?学校校风不错,但艺术生嘛,管不住。追他的女生,你想?象不到有?多少。隔壁美院附中、戏曲学院附中,都?知道他。他不谈,就很另类。」
「哦,他老师女儿也喜欢他。有?次给?他送了个定制的奢侈品牌琴盒,好几万呢。他不要。那女生在琴房哭了一下午。全校都?知道。不过追他的人多,这都?不算轰动的。」
黎里猜那女孩是章慕晨,还想?着,脚下踢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她赶忙看路,张星梧说:「能语音吗,打字累。」
她拨过去,寒暄两句后,对方很开朗且自来熟:“gay这事,可能有?人追不到乱讲?说他一直不谈恋爱很奇怪。但我?觉得太正常了,他是个琵琶痴。琴房永远第一个去,最?后一个走。反正我?能看到的时候,他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去琴房路上。一直一个人,戴个耳机,背个琵琶琴盒,在学校里走。每月每年都?这样。”
不知为何,黎里心中微算。
“诶,你我?都?学音乐,明白的。器乐绝对没有?轻松路可走。无数个小时的付出,可能才会?换来一点?点?提高。他有?高于普通人千百倍的天赋,也有?高于普通人千百倍的努力。我?要有?他一半努力,都?比现在厉害百倍。”
“我?懂。”黎里看了眼堤坝外的长江。是春天,水位很低,像铺在滩涂上的薄薄青纱。她忽说:“但听你描述,感觉他很孤单的样子。”
“嘶……或许有?点?儿。”
“在学校,没人欺负他吧?”
“他那种大神,谁会?说什么。可能宿舍里男生熟一点?的,会?拿gay的事开玩笑,但应该没什么。”
嗯,燕羽也说过,没什么。可黎里心里堵得慌。她想?,大概人会?自我?催眠,反复对自己说,没什么,没受伤,就以为真的没关系了。
但她没在这种细节上深问,抛出关键点?:“去年六月份,打人是怎么回事?真把头打破了?”
那头滔滔不绝的架势消失了。
黎里以为信号出问题:“喂?”
他简短说:“真的。”
她等?了会?儿,见他不继续,脚步也停下:“不能多讲点??”
她走到堤坝边,坐在青草上眺望长江。那头像是叹了口气:“有?个视频,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他又说了一遍,“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什么内容?”
又没声了。等?了四五秒,张星梧为难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讲,如果找得到,给?你看。找不到,我?也不想?描述。”
黎里抱紧膝盖,点?头:“好,再问个问题。”
“你说。”
“被打的人是陈慕章?”
张星梧又卡了壳,没正面回答:“我?先?去给?你找吧,很难找,估计要很久。因为我?还要准备复试。”
黎里语气郑重:“谢谢。”
张星梧没回,挂断了。
黎里望着青空绿水,深吸气。晨风已不再寒凉。日夜备考的这些?时间,冬去春来了。可心情像春季微朦的天空,总有?丝淡淡的愁。
她没坐多久,拍拍屁股去上学,发现燕羽来了。她想?到他会?来陪她复习,没想?到这么快。她本担心他身体,但他精神还不错,她便?不多问了。
后面的日子,他很规律地?上午陪她练基础功,下午和晚上自练琵琶,晚课后等?她一同回家。
黎里有?他帮忙,复试思路全打开。从早到晚学习练习也不觉枯燥,反而?睡前思考一天的收获,颇有?成?就感。
二月中旬的一天,下了阵春雨,雾烟濛濛。到上午十点?多,太阳从云雾里冒出头,在教室玻璃窗上折射出灿烂的光。
燕羽正给?黎里交代注意事项:“二声部这项考试没别的技巧,全靠努力跟心理素质。多练,把旋律唱烂,注意音准。考试的时候注意力要更集中。你练耳差不多了,多分些?时间视唱。”
忽有?人敲门,是崔让。他拎着小提琴盒说:“没琴房了,别的教室也没了。能借个位置吗?”
黎里点?头。崔让走进来,没来由地?说:“我?现在能辨八个音了。”
燕羽没反应,黎里却问:“真的假的?”
“真的。”
黎里扭头:“燕羽你考考他。”
崔让恰巧走到钢琴边,听言,转身背对燕羽。
燕羽双手在钢琴上一敲。咚的一响。
崔让思考一秒,说:“re,la,do,升fa,re,fa……降mi,mi。”
黎里看燕羽:“对了?”
燕羽点?头。
崔让目光奕奕:“还行吧?”
燕羽简短说:“挺厉害的。”
崔让就笑了,笑容阳光。去年燕羽炫技那节练耳课已过去五个月,他这段时间进步神速,看来是下了苦功夫。
黎里摇着手里的稿纸:“谢菡说,你进帝音复试了?”
“嗯,排名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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