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桃
“今晚有应酬,会晚点回来。”
“好。”
岳钦将头发分成三股,编起辫子,闲聊道:“不问问?”
秦卿透过镜子看他,“问什么?”
“可有芳龄女子,小姐千金?”
秦卿顺着他的话问道:“有么?”
麻花辫很快编好一侧,岳钦坐到另一边说着:“应是无女眷,但要是有心思活泛的,中途带了进来,到时若听见风声,你莫要多心。”
秦卿敛眸,“嗯。”
……………………
齐府
齐家父子隔桌而坐,品茶相谈。
齐培发端起茶,抿了口,“最近城防有所调动,形势动荡啊……”
齐裕文看着袅袅茶烟,“据线人报,成茂军与东洋人私下有往来。”
“龟田那鬼子,找到了么?”
“没有,但汤鹏滞留龙城,我猜,其中有关联。”
齐培发冷哼着,“我看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饼,跟他爹一样,两面三刀,就是当狗腿子的命!”
“他是……”
门外响起脚步,父子俩止住话头,只见从院中走来一人,一身警服穿得板正,裤角也用腿带利落绑起来,大檐帽夹在腋下,光看下半身,大气沉稳,目光再往上看,就变了模样,那梳得油亮的背头,戴着圆片小墨镜,两手还带着白色手套。
那人站在父子俩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显摆他这一身行头,
齐培发:“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富家公子哥下放体验生活?”
父亲这老古董能懂什么,齐裕明伸指将墨镜拉到鼻尖,单手插兜,身子一歪,神采飞扬的问大哥,“怎么样?有派不?”
齐裕文认同的点头,“嗯,更像巡街的了。”
齐裕明听闻,抬手挑下墨镜,不满道:“巡街的能穿这么讲究?”
齐培发看小儿子这得瑟样儿,“你要这个德行,趁早在家待着,别给我出去丢人。”
齐裕文:“东郊无人认得你齐二少,趁早收了仗势欺人的心思。”
第298章 走马上任
齐裕明撇嘴,腿往旁一伸,仰头翻了个白眼,“突然调来个大队长,没点势,谁信?”
齐裕文打消他最后的念头,“走的商人路子,你现在就是商人之子,有钱无权,待宰羔羊……”
“给了多少?肯定不少吧?”,齐裕明懊恼的拍大腿,“有那钱,给我啊,便宜那帮黑心烂肺的干什么!”
齐裕文转着茶杯,抬眼扫了他一下,“闯不出名堂,花出去的钱,由你还。”
齐裕明现在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强词夺理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听儿子这话,就知这小子是一时兴起,齐培发气恼的撂下狠话,“我舍下老脸好不容易求少帅放你一马,这次若不成功,你就跟你娘回老家种地去!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齐裕明抬起被洁白的手套包裹的手,“这手能种地?屈才了吧?”
“手套摘了,娘们唧唧的。”,齐培发看向大儿子,捏着嗓子,唱起戏腔,“我已心生悔意,可还来得及……”
齐裕明抢先回答,“来不及,您老歇着吧,我去报到了。”,说着出了门。
齐培发看着儿子不知愁的背影,“是龙是蛇,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齐裕文提壶,添茶,“出去躲躲也好……”
齐培发不解,“躲什么?”
齐裕文:“躲‘祸’……”
齐培发还以为说的是少帅,“少帅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对他也就是略施薄惩,无大碍的。”
齐裕文随口应着,“但愿吧……”
…………………………
东郊分局
高大的拱门,看着气派庄严,齐裕明站在警局门口,正满意的点头。
等走进院子,喜悦的脸就垮了下来,好歹也是个分局,连个二层小楼都没有,他大致看了看,正中间有前后两趟房,左右各一趟,全是青瓦平房,跟旧时的县衙门差不多。
此时身后传来问话,“你是……”
齐裕明转过身。
男人狐疑的将他打量一番,随即眼睛一亮,立刻赔笑道:“您是……新上任的队长吧?”
齐裕明傲慢的点头,“嗯,眼力不错。”
男人看了眼他穿的警服,“局长之前有过吩咐的。您累不累?我带您参观参观?”
“不累,我……”
齐裕明正欲说话,被一声呵斥打断。
“快点!”
拖拉的脚步声响起,两人走进警局。
前头巡警打扮的人,手里牵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捆着一人。
男人点头打着招呼,“付哥。”
付永贵瞥了齐裕明一眼,问男人,“这谁?”
男人靠近他,介绍道:“新来的大队长。”
付永贵打量了下,不情愿的喊了句,“队长。”
“嗯。”
齐裕明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反问道:“你谁?”
付永贵绷着脸,“付永贵,保安队中队长。”
中队长……他手下啊……齐裕明表情更加严肃,看着付永贵,这小子脸拉得这么老长,他还以为是他们局长呢!
“咳咳咳……”,齐裕明握拳抵嘴,清清嗓,看了眼绑着的人,假模假样的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偷东西。”
小偷大声嚷叫道:“我没偷!钱包是我在地上捡的!”
‘啪!’付永贵抬手照着小偷的头就是一巴掌!“一天捡好几个?!”
巴掌打得清脆,挨了打就老实了,小偷识相的闭上嘴。
付永贵对这个新来的队长视若无睹,拽着小偷去了班房。
齐裕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男人,“你叫什么?”
男人回道,“大名麻强,您叫我强子也行。”
齐裕明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扬下头,“跟我出去转转。”
麻强:“唉,那咱是走着?还是骑车?”
齐裕明一听,来了精神,“有车?”
“嗯。”
“看看去。”
麻强在前引路,到了房后,一排自行车整齐摆放在墙边。
齐裕明走过去,按了几下车铃铛,‘铃铃铃!’声音憋闷,像有口痰卡在那儿,他拍了拍车座子,座上的皮已经有些干裂。
他嫌弃道:“这么破?”
从头走到尾,齐裕明大致看了看,问麻强,“就没辆新的?”
这给他安排的什么地方?!穷乡僻壤的。
齐裕明看了半天,勉强挑了辆车座子上的皮还算完整的。
两人骑车出了警所,在附近绕了一圈后,又往远处骑了一段,到了一间茶铺。
齐裕明停下车,“歇会儿。”
二人没进铺里,在外头搭的棚子下落了座。
齐裕明四处张望,满地黄土,尘沙飞扬,放眼望去,皆是土坯平房。
不远处的巷口,有个老人蹲在那里,身前有个篮子,篮里面装了些果子,许是刚刚摆摊,他拿出盘秤,把秤砣放到地上,手握着提绳,将秤举到眼前,检查秤杆是否平衡。
此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老人下意识握紧提绳,将称盘往怀里揽。
可那男人动作太快,两人争抢时,‘嘭!’系在盘秤的绳子断开,男人一把将秤从他手里拽走,随即扔了出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老人怔愣的看着男人。
等秤落地,发出碰撞的声音,他才回过神,质问道:“你干什么?!”
男人回过身,嘴里叼着牙签,满脸不屑的扫了老人一眼,然后拿下牙签,“忒!”朝他吐了口痰。
老人立刻缩着头,抬手挡住脸。
见老人狼狈的模样,“哈哈哈……”,男人猖狂大笑,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
打不过,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
老人费劲的站起身,走过去,慢慢弯腰捡起秤。
刚才还完好无损的盘秤,如今已面目全非,秤盘与秤杆之间相连的三根细绳,已被扯断两处,秤盘似垂死挣扎的人,仅靠一根绳子、一线希望,悬挂在那秤杆上续命,但已无力、无用……
老人走回原处,蹲下身,垂头看着篮子里的果子,秤坏了,怎么卖?自家树上结的果子,本就不值钱,总不能按个卖吧?就算能卖,那人会不会又来找他麻烦……
老人前思后想,终究放弃了。
“唉……”,他叹着气,提起篮子,步履蹒跚的拐进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