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桃
秦卿:“………”
肩膀又被推了推,岳钦低头在她耳边,又重复问道:“嗯?睡了么?”
真是没个清净!秦卿猛地翻过身,瞪着眼前的身影。
岳钦虽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通过她的动作,明显的怒意,却感受的满满
他不由得身子往后仰,好像这般做,身旁人的怒气就会消一些。
他屏着呼吸,思来想去,看秦卿这反应,难不成惹到她的人……是自己?
他听秦卿语气平静的问:“和郇州谈的如何?”
她从不问政事,岳钦心生警惕,小心谨慎的说着:“不太顺利,有些事情暂未谈拢。”,随即他又故作无所谓道:“无妨,谈不拢便算了,不过是场合作而已。”
秦卿:“何事谈不妥?”
岳钦一时哽住,现在他明确知道邓鸾乔那日登门,不是劝秦卿为他纳妾,而是将郇州想让他废妻为妾的事,告诉了秦卿。
眼神骤然发寒,岳钦脸色阴沉,但语气佯装冷静,“想联姻,结两姓之好。”
他俯身将秦卿环在身下,“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秦卿略有触动,语气缓和下来,“你该让我知道的。”
岳钦伸手抚着她的鬓发,“这点小事何必听来糟心,回绝了便是。”
秦卿:“回绝便不存在?还是就彻底解决了?”
岳钦眉心一皱,晚上喝了不少酒,在车上眯了会儿,再吹风,脑袋已经成了浆糊,跟不上秦卿的想法。
他按按额侧发疼的穴位,秦卿从不会这般不饶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看不见她的神情,岳钦也猜不出来,索性翻身下床,点燃了蜡烛,突亮的烛火将屋子照得忽明忽暗。
他拿着烛台,提上凳子,往床边走。
秦卿已坐了起来,看着岳钦拿来蜡烛,耀眼的烛光一点点向她走来,她看着那跳跃的火苗,面前竟被水帘蒙住了眼。
她快速眨了眨,似无事发生。
岳钦将烛台放到凳子上,坐到床边,见秦卿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不值一提,我从没想过休妻。”,他去握秦卿的手,笑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到手。”
秦卿:“万家母女呢?”
岳钦脸色极其难看,邓鸾乔到底跟她说了多少!督军之女怎么如此多嘴多舌!
今晚脑子转得不快,岳钦也不敢耍小心思,直接如实说道:“和郇州的目的相同。”
秦卿淡淡道:“你若不想我插手,今后的宴请,我便不再出席,免得失了体面,沦为笑柄。”
岳钦:“谁敢!”,酒意上涌,眼皮越发变沉,他垂着头,靠近秦卿,低声道:“过几日我们就回去,此事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秦卿:“你什么都瞒着,我说话办事处处掣肘,我们是夫妻,有何事,应该与我商量一下,就算已决定,也该让我知情才是。”
岳钦按按发木的头,“我没骗过你。”
秦卿:“你是不欺我,就是万事都等我有所察觉,开口问你,你才会告诉我,我不是诸葛,不可能看透万事,我在这儿四方的檐下,闭目塞听,我不问,你便不说?”
岳钦:“我想护着你,不愿你像从前那般殚精竭虑。”
秦卿:“殚精竭虑也比一无所知来得安心。”
岳钦无奈道:“难得糊涂,卿卿,你活得这般清醒,不累么?”
秦卿苦笑:“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她沉声道:“上辈子我就是过得太糊涂,才会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这一世,我不敢!亦不想!”
岳钦去握她的手,安抚道:“有我在,你不会的。”
秦卿耐心的与他商量,“百密一疏,你又可能面面俱到?!你代我殚精竭虑,你若出了事,我又何尝不是痛苦半生!更何况我也不愿像个废物似的活着!我希望可以站在你身边,共同进退,面对风雨!”
岳钦只当她在埋怨,他摸摸秦卿的脸,笑道:“我可舍不得,由我为你遮风挡雨,你每晚能为我留盏灯,回来便能见到你跟儿子,我就知足了。”
秦卿见跟他说不通,直白道:“我从来不是金丝雀,要依附男人活着。”
岳钦:“我是你丈夫,你理当依靠我,我也甘愿护着你。”
岳钦偏执的性子,让秦卿怒火中烧,她闭上眼,深吸慢吐,试图理智道:“当初……若我是不谙世事的娇小姐,你可会爱上我?”
岳钦毫不迟疑道:“会,只要是你。”
秦卿:“这种爱,又会持续几时?”
她不爱提从前的事,但今日是他逼得自己旧事重提,“你身边从不缺温婉闺秀,贤淑千金。”
岳钦握紧她的手,“卿卿……”
秦卿用力甩开,“你现在想把你当初欣赏我的一面一点点斩断?”
岳钦知道她执拗的性子,认准的事,说不通也说不听,他直接服软,“那往后有事,我定当让你知道。”
秦卿垂目,知道……
不是商量……
也好,还算有所改正,毕竟公事繁忙,她不能插手,也不该干涉……
秦卿刚要开口,又听岳钦说道:“但我也不能事事都与你报备,那样岂不成了长舌妇人?”
秦卿觉得自己非常被动!他与她不平等!
她气愤委屈道:“那你为何要在府里各处安插眼线?!我不知你在外的一言一行,而我的一举一动,你却了如指掌!岳少帅!你也太厚此薄彼了些!”
第395章 橘皮醒酒
醉意强烈,岳钦强撑着眼皮,解释着:“这样,帅府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一清二楚,我要保护你和儿子,有任何不妥,我都能立刻知道,去解决。”
秦卿有苦难言,心里有股堵闷无法发泄出来,好似说得越多,越难过,闷气堆积的越多,她无力的垂下头,轻声道:“你这话……显得我一点都不明事理……”,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不体谅他的辛苦。
岳钦扶着她的肩,“不是的。”,他想说些什么,但脑子就像木住了一般,只会不断摇头。
这么一摇,反倒更加头眩眼花,再加上光线昏暗,他便只想赶快结束,哄好秦卿。
秦卿看着他微红的脸庞,眼神也开始飘忽,她知今夜想跟他说得明白,应是不可能……
“你若想瞒,便瞒我一辈子,莫要半遮半掩,叫我察觉。”
岳钦现在状态只能直来直去的想问题,暂时听不出秦卿的言外之意,他只认为瞒住秦卿,这是极难的事情,“你这般聪敏,我怎么能……”
秦卿看着他,忽而苦笑,他竟真想瞒,并不觉得错……
这是他身为少帅,习惯了掌控一切,说一不二,在战场上,杀伐果决,是可倚仗的主心骨,是英明的主帅,但身为丈夫,却未免专横武断……
岳钦见她莫名地笑起来,心底没由来的一慌,他伸手拥住秦卿,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闷声道:“卿卿,他们都在逼我,我好累……”
他无助的磨蹭着,想要秦卿的安慰,“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秦卿眉心紧皱,胸闷难受,心底有万般言语想要宣泄,但终是忍不住的心疼,住了口,抬手环住他的头,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脑扎手的发茬。
……………………
清晨日出,后又天光大亮,无风无云。
院里出奇的寂静,没有人在洒扫,甚至都不见走动的人,唯有警卫在院门口站的笔直。
一夜后,宿酲犹在。
岳钦捂着发疼的头,习惯的去搂枕边人,光滑的床褥,柔软的枕头,他摸了又摸,探来探去,唯独人不在。
眉头一蹙,他睁开眼,床幔遮得严实,只能透过从帐外渗进的微光,勉强看清枕边无人。
岳钦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将床幔挑开,刺眼的光照进来,他偏过头去,适应了一会儿,坐到床边穿上鞋,披上大衣,便出了门。
见院里空空无人,岳钦立刻警惕起来,他朝院门口打了个响指,警卫快速跑了过来,“少帅。”
岳钦拢拢外衣,“少夫人呢?”
警卫:“少夫人在厨房。”
岳钦诧异,厨房?不下厨的人去那儿干什么?烟熏火燎的,他顾不得换衣服,迈着大步往厨房赶。
岳钦边走边看着院子,“其他人呢?”
警卫:“少夫人吩咐不许打扰您休息,叫婆子晚些再来打扰。”
警卫这么一说,岳钦更加心慌,昨晚发了那么大的火,睡一觉起来就变了性子,不予追究了?就这么容易?!
…………
厨房
老人站在灶旁,面露焦急。
“少夫人,还是我来吧。”
邹钟看着少夫人忙碌,他在一旁指挥,属实有些不知所措。
秦卿:“无妨,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来做,转移注意力,心情也会好点。
少夫人不让他代劳,邹钟也只好在旁边干站着。
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邹钟看少帅披着外衣,未着梳洗,走进厨房。
怕少帅认为他在偷懒,欺负少夫人,他赶紧解释,“少帅,少夫人想亲自给您做橘皮醒酒汤,我实在插不上手。”
秦卿闻声,未回头,只拿着长勺,不紧不慢的搅着汤,然后舀了一大勺,盛进放在锅边的碗里。
岳钦从未吃过秦卿做的任何东西,他压着欣喜,走到她身旁,柔声道:“叫下人做,你不是闻不得油烟?”
秦卿胡诌道:“秘方,不能外传。”
说罢,她端起碗递过去。
岳钦被她逗笑,接过碗,拿起勺子,将汤舀凉,调侃道:“传女不传男?”
秦卿一本正经的点头,“嗯。”
岳钦笑着吹了吹碗里热气,“那天逍是没这个福气了,我们得再要个女儿才成。”
秦卿噙着淡笑,一言不发。
岳钦为了哄她高兴,将勺拿开,喝了一大口……
顿时呛人的酸气顺着气管,直冲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