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桃
邓鸾乔简短回着:“无名公馆。”
迟清宁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原来是少夫人的府邸,我竟不知邓小姐跟少夫人这般交好。”
邓鸾乔在外务部任职多年,一听就知她语气中的牵强。
巧言令色、口蜜腹剑之人,她见得多,从一进门,这群闺阁小姐看得目光就多有不善,一双眼珠子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若是在郇州,她早就一记眼风扫去,叫她们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可惜异地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她就忍了。
装腔作势,谁还不会?外务部练就的就是虚情假意,八面玲珑。
他爹让她收敛心性,别太跋扈嚣张,邓鸾乔虽本性难移,但也学了几份忍功。
有势不靠,痴傻呆也,她来龙城的底气,不就是秦卿少夫人的身份,能保她‘兴风作浪’,不受欺负么?
“少夫人与我一见如故,对我多有照拂。”
第777章 777
迟清宁笑意不明,“少夫人向来待人宽厚。”
邓鸾乔没忍住,轻笑出声,这夸奖的话听来,怎么脑海里想得却是个上了岁数的长辈。
不过笑声过后,嘴角仍未垂下,而是轻轻挑起嘴角,淡淡冷笑置于唇边。
少夫人待人向来宽厚?
怎么?是影射她攀附帅府,秦卿碍于情面,才不得已将她安置于公馆?
这等含沙射影,妄加定论,实在难看出这位迟小姐的好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邓鸾乔第一次来龙城时,肆无忌惮,不知收敛,被秦卿这个地头蛇好一通压制,前车之鉴,她没贸然行动,回击过去,而是静观其变,若不是言行太过分,她就先忍过一时,待事后,找秦卿商量,总不会让她吃亏了就是。
她嘴角带笑,垂目低眉,瞧着好说话得很。
而众人见邓鸾乔对于暗讽之话还能笑出声,当下有了结论,此女要不就是脑袋空空,听不出言外之意,要不就是性子软和,易拿捏的。
这两种无外乎都是一个结果,这位来自郇州的邓小姐,是个‘好欺负’的。
不过今日只是见了一面,不知其本性是否有差,除了迟清宁那句略有深意的话后,暂时无人去争抢这个风头。
…………
午后组了牌局,之前邓鸾乔跟秦卿几场交手下来,损失惨重,待二人熟识后,秦卿对她点拨一二,如今的牌技不如突飞猛进,但对付这些平日消遣打牌的小姐却是绰绰有余。
虽然邓鸾乔是外人,但好在另三家不是会打路子的老手,两个八圈下来,她所向披靡,一家通吃,总算出了口恶气。
在郇州,碍于她的身份,无人敢挑衅找死,而到了河西,秦卿这边更是平静惬意得很,这些个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烂糟事,她已是许久没遇到过,冷不防今日一起一落,在紧绷无聊的日子里,偶尔来点小风浪,反倒品出些乐趣。
夕阳临近,宴会散场。
从迟府出来,齐裕明就见她神采奕奕,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就势与她同车,聊起今日府中之事。
“本还担心你不习惯,瞧这样子,是相谈甚欢?”
邓鸾乔眼眸闪过一丝期待:“有趣至极,且等着看吧。”
齐裕明听出些不同:“你这听起来不像好话。”
邓鸾乔:“好与不好,总归不伤及无辜就是了。”
想起应了迟清宁的约,“我加入了纸鸢队,你了解其中规则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经此一别,那群女人的话只可信半分。
齐裕明:“放风筝,无非就是看谁飞得高,放的远,再就是形状怪异,选美为胜。”
“有几个队参加比赛?”
“与民同乐,城外是村子出代表,城内不受限。”
邓鸾乔看向他:“赛龙舟也是如此规定?”
齐裕明少时为了莫须有的名头,参加过一次,这两年也就看看热闹,想着规则应该没变:“嗯,差不多。”
邓鸾乔:“你下场么?”
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小臂瞧着还算结实,不知他处如何。
齐裕明从来不愿干这卖苦力的事,有把子力气没处使了?非得大热天的,晒得脱层皮,在湖里划来划去。
余光扫见邓鸾乔看向自己,转念间,竟点了下头,“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放纸鸢和赛龙舟的场地在一处,你若要出行,最好告知我一声,我好增派人手。”
这话也不知是解释给她听,还是在安慰自己,大病初愈,就上赶着出苦力。
邓鸾乔收回目光,看着车前,“你这伤刚好,能成么?”
齐裕明轻描淡写:“强身健体,总闷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邓鸾乔:“还是不要逞强,年少轻狂,老了做病。”
说完此话,她不禁一怔,这种老气横秋,关心人的话,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尴尬之情,难以言喻,眼睫发颤,一时目光不知往哪儿放。
车内刚才闲聊的话题骤停,好在齐裕明是风月老手,对于冷场很是有经验,他会心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展开别的话题。
第778章 778
…………
又是一日晴天好,湛蓝的天,白云由浅到深,似渐变绸缎,今儿不似前段时间那么闷热,踏出门外,也没有湿热的空气糊在身上。
邓鸾乔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人是不怀好意,等着看她笑话。
她望着天,舒心的呼了口气,瞧她这运气多好,随便选的日子,天气竟如此宜人。
警卫打开府门。
邓鸾乔刚迈出府,脚下一顿。
车上靠着一男人,短袖白色暗纹衬衫,在光下粼粼,单手插兜,看着她微笑。
邓鸾乔怔愣片刻,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齐裕明站直身,拍了下车顶,“今儿去郊外试风筝,怎么没告诉我?”
邓鸾乔尴尬一笑,很是客气:“想着你事忙,不好多加打扰。”
实则是她很清楚,是明显感觉自己对他的心思起了变化,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面对。
齐裕明哼笑:“呵!冷不丁这懂事劲儿,我还不大适应。”
邓鸾乔抿起唇,见她瞪了过来,他打开后车门,笑着解释:“你若有个磕碰,我就是忙上加忙了。”
邓鸾乔走过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齐裕明双手抱拳,“祝邓部长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邓鸾乔笑着扬起下巴,身子一扭,坐进车里。
…………
茫茫草地,翠绿汪洋,绿色缓神,助眼亮清明。
青草香混进鼻息,莫名解忧愉悦。
警卫在暗处巡逻。
齐裕明找了处空旷地,将风筝递给她,“这片无人,就是风小了点,你试试。”
邓鸾乔接过风筝,放长线,随手往上扔了下,倒退跑了两步。
风筝掉在地上,齐裕明一怔,难以置信,“你不会?”
邓鸾乔故作镇定:“这么简单的东西,还不是一看就会。”
她左右巡看,瞧旁人如何放起风筝,过程很简单,拽着线,跑起来,风筝就慢慢飞上了天。
邓鸾乔见此,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也不过如此。
她有样学样,拽着线,抬步往前跑,风筝拖着地,在草地上转圈翻滚。
“唉!唉!再跑下去,风筝就拖坏了。”
齐裕明跟上两步,跑过去捡起地上的风筝。
好家伙!他头一次看放风筝是顺着风放的……
跟邓鸾乔换了位置,指挥她把线放长。
邓鸾乔听他指挥,转着线盘。
齐裕明向后退,到了十米开外。
“我帮你举着,来。”
他双手举过头,手臂伸直,压着要上扬的嘴角,看她懵懵的站在那儿。
人站的笔直,只那眉眼飞扬,笑意止不住的外露。
邓鸾乔沉下脸,冷声问:“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齐裕明眨着眼,装得真挚无辜:“没有,我在帮你。”
他举举手上的风筝,“快点,手都酸了。”
邓鸾乔冷哼一声,背对着他,就开始闷头跑起来。
奈何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她从这头跑到那头,反复换了几个方向,跑了多次,风筝就跟坠了秤砣似的,直往地上摔!
齐裕明跟在她后头,一个劲儿的捡风筝,累得腰都酸了,再见这大小姐,脸色发沉,瞧着比他还冤枉。
齐裕明耐着性子指挥着:“今儿风不大,你再跑快点,感觉不到拉力,就抖一抖,收收线。”
邓鸾乔点头,又试着拽起风筝线,加快跑起来,脚上飞奔,手上不停扯拽,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风筝就似跟她作对般,一从齐裕明手中脱离,就象征性的晃晃悠悠飞两下,随即无力的一头扎在地上。
邓鸾乔泄气站在原地不动,气愤盯着‘躺’在草地上的风筝,眉头皱得紧紧,心底的火眼看就要压不住,喷薄而出。
齐裕明拿着风筝,走到她跟前,笑意不减,探手从她手里拿过线盘,一圈圈将线收回,留下一人高的长度。
手被他牵过,包裹住握在线盘上,邓鸾乔蜷缩着手指,闷声问:“做什么?”
齐裕明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