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川川
“您不懂。”
“是,你们的感情细节我?当然不会?懂,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能为了你不去联姻?”
“能。”
曲映秋还是冷笑,“……闻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他?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他?为了你要对抗整个闻家,闻鹏厚那个老狐狸能放过你们?闻家少爷再大的能耐,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能玩得过老头子?”
“那都?是后话。”
沉默良久。
方慈头一次对她摆出了强硬的态度,曲映秋自知也许没有下次机会?了,索性一股脑把话说完,“……退一万步,即使他?跟整个闻家闹翻,那他?还依然是堂堂正?正?的闻家二少爷,念在祖孙情分?上,闻鹏厚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到时候,即使他?被废了家主身份,也能过得逍遥自在,”曲映秋轻轻摇头,“可是你呢?你到时候能落个什么结局?方慈,你睁开眼睛清醒清醒,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给自己给方家留条后路,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事情万劫不复?”
曲映秋这一长串话,倒是她说过的为数不多极客观有几?分?道理?的话。
可方慈心想着,早在初相见第一晚她就跟着他?去了君度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她平心静气,“所有人都?会?死,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可没有人会?在一出生就为自己预定墓碑,”她口吻很淡,又很坚定,“因为,人生在世,有比面?对死亡更重要的事。同样,我?不否认,我?和他?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结局,但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
就像闻之宴曾说的:人,总要对一些东西上瘾,热烈地活着。
若为了那些个可能的后果而裹足不前?,那只会?故步自封,自己将自己限制在阴暗的角落,永远胆战心惊,永远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曲映秋笑了声,睨她一眼,“……如果你有顶天立地的父母做靠山,那你这番话,没什么毛病,你想怎么疯都?行,可是现下,我?是生了病,而你爸,”说到这儿,她唇角那抹笑变得凄然,“……你爸今儿给我?发了消息,说要离婚。”
方慈的成长过程中,父亲一直是缺席的,公?司是曲映秋在打?理?,方鸿只负责吃喝玩乐。由此?,她对方鸿的记忆甚至是模糊的。
曲映秋兀自点头又摇头,“你爸要分?家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家落到这个境地,没想到,第一个出来落井下石的,竟然是你爸。”
相较于她的情绪化,方慈倒非常冷静。
她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公?司的高层名单,怪不得一个个那么平静,合着是背后去撺掇方鸿了。
也是,她接手了公?司,高层们一个个前?途未卜,相较于来讨好她,不如去讨好她爸,好歹那么多年关系了,她爸总归是更能被说动些。
若是走到分?家产那一步,往小了说,最起码能捞点退休本钱,往大了说,也许众人联合方鸿,能将她方慈赶出公?司也说不定。
方慈沉吟良久,做了决定,“……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给我?爸发消息让他?回家一趟,就说是要商量高层人员的任免问题。”
曲映秋抬眼看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办法。”
方慈环视一圈,屋子空荡荡的,没个人气儿。
“……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一个人住,我?下周给您找个看护过来。”
曲映秋没再说话,瘫坐回沙发里,木然地望着财经杂志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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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慈打?算今儿就在方家别?墅住下。
她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
天气越来越冷,她翻出一条裤腿极宽松的高腰牛仔裤穿上,上面?套了件黑色的高领修身毛衣,刚洗过的头发随意散着,来到屋外。
深秋初冬的后半夜,空气中沁着丝丝寒意。
她坐在门廊前?台阶上,点了根儿烟。
摁动打?火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都?在抖。
虽然信誓旦旦地对曲映秋说有办法,可事实上,她脑子里还没有章法,只一个坚定的念头撑在那里。
缭绕的烟雾升腾,与寒气缠绕着晕入一呼一吸之中。
抽了大半根,身体里的抖意才勉强消退了几?分?。
就是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渐近的车声,而后是关车门声,再然后是大门开合的声响。
她抬起头。
闻之宴出现在前?院花园小径的那一头。
整个花园只有几?盏地灯亮着,他?踏着那昏黄的光线,大步走向她,黑色长大衣的衣角在夜风中翻飞。
高大的身影,全身只有脸和双手露在外面?,那冷白的肤色像夜色中月光的清辉。
已经这么晚了,方慈没想到他?真的会?落地就赶来。
她有点愣怔。
闻之宴站定在台阶下,伸手,掌心向上。
慢半拍,方慈抬手搭上去,扶着他?的手起了身。
他?毫无预兆地拉了一把,她几?乎是跌到他?怀里。
身体相撞,毛衣与西装,柔软与坚硬。
方慈忙把夹着烟的手撤开,怕烫到他?的衣服,“……烟。”
闻之宴从?她手里接过来,指腹碾灭,笑了声,“你怎么总是,在这种时候在意这种小事儿。”
方慈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单掌托着她的下颌,低头去寻她的唇。方慈又忙仰头往后躲,“我?抽了烟的,你不是抽烟不接吻吗。”
他?的唇距离她的脸只有几?寸,他?没动,眼睫低垂,带着笑音,“就说了一次,现在还记着?”
“当然。”
那还是好久之前?,游戏开启,她提议要接吻,他?拒绝了,她当然不会?忘。
“你抽烟没关系。”
只听到他?这么一句,本来托着她下颌的手擦着颈侧滑到她脑后扣住,他?再不容她躲避,吻落下来。
原来,抽了烟之后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唇间有涩涩的触感,口腔变得湿润,他?含着她的舌轻吮,再一点点用舌尖挤压着推回她口腔,那感觉让脊背都?发麻,她耐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在这一刻,他?探得更深,让她难以呼吸。
凌乱的鼻息交缠,良久,额抵着额轻喘。
方慈不由地咬唇,略退后一点看他?。
门廊顶灯循着一点点空隙落在他?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掩着他?的眸,红润的薄唇轻启,他?正?在平复呼吸。
这幅模样,映着背后的夜色,竟比床上还要欲上几?分?。
方慈后知后觉,怕被家政看到,推着他?的肩,“……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
“……你不跟我?走?”
“嗯,我?今晚在在这儿住,明天让我?爸回来,有事情要商量。”
闻之宴像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什么事?”
“公?司的事,”方慈道,“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不用担心。”
“可以具体讲给我?听吗?”
他?温和地问。
口吻极缓,甚至有循循善诱的意思。
顿了顿,方慈这才觉察到,他?此?刻的语气,以及刚刚的犹豫,都?是在尊重她。
她大致将方才曲映秋说的,传达给了他?。
闻之宴听了也没太大反应,只说,“……你不要我?干涉,我?一定会?尊重你,但,如果你有需要,我?人就在这里。”
方慈点头,“好,你快回家去吧。”
他?也一样,舟车劳顿,连续出差,落地之后就赶来,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她心里如是想。
闻之宴唇角却浮现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睡?”
方慈睁大了眼,“……这是我?家……”
“所以呢?我?不能睡你的房间?”
他?不再与她做嘴上的斗争,直接一把打?横抱起她。
他?抱着她上楼。
从?门廊到玄关,再到二楼,这整个过程中,方慈一颗心都?提着,生怕撞上曲映秋。
简直难以想象。
他?竟然无所顾忌地旁若无人地在她家里,抱着她回卧室。
终于回到她的卧室,他?皮鞋踢上门,径直把她放到床上。
手撑着床单,俯身压下来,鼻尖抵着她颈侧,“……洗过澡了?”
头发的香气在方寸间氤氲。
方慈低低嗯了声,“我?房间有洗手间,就是有点儿小,你可以去洗一下。”
闻之宴没回答。
方慈想起什么,又说,“……可是,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你怎么那么喜欢操心这些小事。”
方慈一时语塞。
这是小事吗?没有他?能穿的衣服,这是小事?
闻之宴身体力行,展示何?以为小事。
他?洗了澡,下半身围着浴巾出来。
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关上了。
一片昏暗中,空间内似有若无一缕淡淡的香,那是女生卧室独有的香味。
单人床好似担负不起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方慈又是慌张又是害怕,整个人都?绷紧了。
闻之宴轻咬她的耳垂,哑着声,“放松。”
方慈气都?喘不匀,“……我?怕被听到……”
他?笑,“听到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