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你那个奶奶为他请了国内有名的医生都没抢救回来,他那个老婆又在病房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刺激他,情绪一激动没缓上来,等把医生护士叫到病房人就没了。”
看见宋舞膛目结舌的表情,宋鸿芸漫不经心嘲讽道:“这些你都不知道吧,当然了,他没的时候,你可是被姓季的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宋鸿芸:“我还觉得奇怪,丧礼上姓季的都来了,你怎么没来呢?宋舞,以后你奶奶对你印象也好不到哪去了,你可是连她儿子的丧礼都没参加的私生女……”
“说够了吗?”李玠没忍住敲门提醒。
宋鸿芸见到他来,乖觉地闭上嘴,李忘怀虽然死了,对李家造成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但李玠的身份,跟李家的底子多少还有些威慑存在。
这次找到宋舞,就是因为宋鸿芸不想跟季骁虞直面硬碰硬,才故意找到李玠请他出面。
二人也算是合作关系,没必要把他都得罪了。
宋舞很久才回过神,李忘怀的死讯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可在她向李玠确认时,对方又毫不隐瞒地承认了,“爸走了,怪不了谁,医生们都已经尽力了。”
宋鸿芸背对着他们,面上不见一丝悲悯,李忘怀一死,她内心自然是痛快的。
李玠谈起这个,除了有些遗憾,也没有太过悲哀痛苦的意思,于他来说,父亲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仕途还是一种累赘,他死了,李家的事能少许多麻烦,也是个好的结局。
李玠:“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给他上柱香吧。”
李玠话里只字未提其他人,宋鸿芸却忍不住了,“怎么怪不了谁,那不是还有姓季的吗?姓季的跟你爸的死可脱不了干系。”
宋舞声音沙哑的问道:“季骁虞他怎么了?”
窗边的宋鸿芸扭头朝她看来,“还能怎么,警方怀疑他是帮凶,为凶手提供了谋害你爸的作案信息,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凶手又咬死了没有别人帮忙。”
季骁虞说过的话再次涌上宋舞心头。
[你不就是想找出你爸当年怎么对你妈的证据么,我帮你。]
[你那么查你忘怀根本没用……他会留给你什么证据。]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为你安置好一切。]
真的吗,真的是他吗?
宋舞还记得季骁虞有亲口否认过,难道他骗了自己?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能跟她回到从前,才不惜一切做到这种地步?
季家。
自从接到电话起,从公司赶回来的季书汀还未靠近书房的门,就已听见屋内怒吼。
楼下的佣人们一副人人自危的神情,沙发上的白卿兰闭着双眼,正由管家许红梅按摩太阳穴,一边抚着心口养神,整个家中的气氛变得比往日低迷压抑。
季书汀轻悄悄地跻身进入书房,刚才的暴呵消散成灰,就在椅子上一道陌生又熟悉的人影抬起脑袋,季书汀愣怔一瞬,对方朝她点了点头,率先招呼,“小妹。”
季书汀:“大哥。”
在偏远地区待了五年没回家的季学礼休假回来了,如果说这个家里有谁能管得了无法无天的季骁虞,那绝对避不开四十来岁长兄如父的季学礼。
见他都来了,季书汀便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了,“大哥,小弟他……”
季学礼点头,“我跟爸还有爷正在说他的事,你也坐下聊聊吧。唐简呢?”
“公派了。”季书汀叹气道:“人还在国外,我还没告诉他。”
季学礼:“不说是好事,他为了你已经帮过我们家许多了,不必要再给他添加负担。宋白呢?”
季书汀:“在家呢,等他睡着了我才过来的。”
“既然人齐了,那就说说吧。”季学礼把门上锁,看向怒目圆睁的季君茂,以及捧着茶杯沉思的季老爷子,“爷跟爸先表态吧,捞,还是不捞?”
宋舞在医院待的时间不长,她看上去瘦了,实际除了做-爱没受到什么虐待,眼睛是那天强光之下不舒服引起的,后来体检结果出来,没什么大碍就被就出院了。
至于住处,居然还是宋鸿芸给安排的。
就在出院那天,宋鸿芸的车与季学礼的吉普在一个岔路口-交错而过。
宋鸿芸领着宋舞住进了以前,她跟小女儿待过的房子。
宋舞:“只是暂住,我会把房租钱每个月打到你账上。”
宋鸿芸不大高兴地勾了勾唇,“你跟我已经生分到这种程度了?”
宋舞觉得宋鸿芸真是明知故问,“已经算清了。”
她到现在都还难以相信李忘怀是真的死了。
他死了,宋鸿芸整个人气色都不同了,像压在她身上的那块大山一下被人挪走丢掉,粉碎成灰。
连对宋舞,她都跟正常人一样。
这证明她的心结放下了,而宋舞却不见得真正释怀,她心跟空了一截般,没那么感觉到高兴跟畅快。
给房租的事,宋鸿芸也不纠缠,“随你吧,这是钥匙,里面很多东西都收拾了放在储物室里,除了这个其他的你想怎么安置就怎么安置。”
她还想说宋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进屋后,宋舞就走到了阳台上盯着外边的长得有窗户那么高的桂花树发呆,身影纤细,神情落寞,宋鸿芸就知觉地闭嘴了。
她跟宋舞的母女情分看来是很难修复了。
她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跟大女儿重修于好。
宋鸿芸把钥匙放桌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宋舞回神时,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倒不算冷清,就是一下变得孤寂起来。
日子好像在逐渐恢复正常。
但宋舞知道自己病得更严重了,天色黑了,她却连屋内的灯都可以不开,一直守到天亮。
可见那段日子里,季骁虞的做法是绝对有效的。
宋舞有些恨,恨这个男人做法极端,却在将她变成这副模样后,就如同消失一般,杳无音信。
就连警方给宋舞做了好几次笔录,都没打听到有关季骁虞的任何消息。
[我帮你看了份工作,资料发你了,有空看看。——宋。]
在收到宋鸿芸消息时,宋舞正在跟李玠去往青山墓园,祭拜李忘怀的路上。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等宋舞眼睛、身体都恢复好了就过来瞧瞧。
宋舞手捧白菊,跟在李玠身后,在她呼吸粗重时,一只手朝她上方伸来,宋舞抬眼一看,李玠冲她笑笑:“累吧?台阶比较多,我来拉你。”
宋舞很久没做这样爬山似的运动了。
她感觉挺不错的,便没将手搭过去,“没事,我自己来。”
走动间,怀里的白菊从她运动后泛红的脸颊上擦过,看得李玠愣了下,然后匆匆撇开了目光,加快了步子,“那,那行,你慢点,小心脚下。”
他如遇猛兽,三两下就跟宋舞拉开了距离。
这么突然宋舞也没发现端倪,她心思都在待会要见到的坟墓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 就在李忘怀的墓碑前,有道身影早早地站在那里。
李玠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你是……学礼哥?”
季学礼来了已有好半天了。
李家跟季家很多年前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他对李忘怀的印象就很一般,这个比他爸年纪小点的叔叔长得英俊很有书生气,在外人面前与他的妻子十分恩爱。
两个子女,都各有各的性子,李离愁是万分受不了委屈的那种,李玠就油滑能屈能伸许多,但这家的风气,季学礼从来不喜欢,透着一股子虚伪清高的味道。
到现在李忘怀死了,季学礼了解到情况,也没有一点唏嘘感慨,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过失负责,就跟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样。
在见到人后,季学礼上下扫着满身颓废气,还死不悔改地季骁虞问:“爷让我传句话,你跟李忘怀的死到底有没有干系?”
打开季学礼丢到桌上的烟,坐在椅子上的季骁虞像是在与人打牌,漫不经心又无所谓地道:“你们觉得有,那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连警方这边都没有实际证据,只是推测怀疑。
自首的凶手又咬定了没有同伙……
“点根烟吧,哥。”
被打断思考的季学礼掏出打火机点火,季骁虞凑近,将冷淡的声线压倒最低,“有见过我老婆么,我出不去没关系,帮我把她带来,见不到她牢饭我都吃得不开心。”
季学礼皱紧了眉头,整个表情冷厉肃穆,仿佛季骁虞若是他手下那些人,他能直接把人埋进水泥地里。
将目光从李玠挪到他身旁的年轻女人上面,季学礼简单地打过招呼,话语直指宋舞,“宋小姐,我是季骁虞的大哥季学礼,有事找你。”
“学礼哥,我妹妹她刚出院,身体不好,不适合操劳什么事。”李玠想也没想,替宋舞推脱。
季学礼看他一眼,不苟言笑道:“那怎么办,我弟要见他老婆,我总不能连这个微乎其微的愿望都不能帮他实现。”
倒是忘了,季学礼虽管得了季骁虞,却是个实打实的弟控。
李玠正在心底暗骂,季学礼已经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正对着宋舞说:“弟妹先祭拜令尊吧,不差这几分钟时间。”
宋舞:“……”
连季骁虞的大哥都是这样的人物,无疑季骁虞有一半霸道的性子,是基因里自带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有三章 。
第73章
季骁虞知道但凡他要求到的事, 季学礼绝对会帮他办到的,那是他哥,是从小拿他当自己儿子养, 是季君茂敢拿棍棒揍他,就能帮他代过的季学礼。
他只不过是想见宋舞一面, 这点要求怎么可能不会被满足?
不过在看守所里,季骁虞待得并不舒服,从陆续有犯人被关进同一间牢房来看,季家为了让他长个记性,故意没有找人帮他上下打点, 不然这么久了, 怎么连个换单人牢房的动静都没出现。
这里面关着各式各样的罪犯,挤在一块,都是男人,空间窄小摩擦大,很容易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起纷争。
季骁虞靠着墙抱着双臂假寐,与他人井水不犯河水。
凌厉冷漠的五官与人高马大的气势自带屏障, 但凡聪明一些都不会来招惹他。
可凡事都有例外。
梦里季骁虞正带着宋舞参加聚会, 一如当年席岳那般带她见过私人圈子里的兄弟好友。
周夜行跟认识好久般,打趣他跟宋舞,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还那么黏糊。黏糊吗?季骁虞觉得他怕是不懂什么叫黏糊。
在黑暗中将宋舞豢养、调.教得离不开他才是季骁虞真正的目标, 如果不是李玠跟宋鸿芸有计划的阻止,他远不会就这样与宋舞分开。
还好,还好梦里的他懂得下手为强,在学生时代就把宋舞弄到身边养着, 季骁虞伸手就要把人捞到自个儿怀里亲近亲近, 结果一手捞了个空。
宋舞竟然不在他身边, 突然一根烟点燃,烟雾散去,露出早死的兄弟席岳那张青白发灰的脸,“朋友妻不可欺,季骁虞,你怎么对得起我?”
“席岳。”季骁虞喃喃念道。
梦境外的眉头紧锁,面对那对瞳孔幽深骇人的眼眸,季骁虞诧异之后,表情冷淡下来,牵扯出一缕薄情的微笑,嘴角微翘,“你早该死的。就算你活着,最后赢家只会是我。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