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第124章

作者:姜揽月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夏莓脚步一顿,手用力攥紧书包带子,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当时周围很多人。

  听到她话中那个刺耳的字眼,下意识地都看过来。

  所有视线,化作利刃,刺入夏莓的身体,割裂她的衣服。

  黎枝语也在旁边,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她可半点都没发觉夏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夏莓的表情,如果这件事是假的,夏莓一定已经揍过去了,但此刻,她脸色煞白。

  黎枝语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凭借本能地脱下书包用力朝温媛媛砸过去。

  她以前从来没打过架。

  此刻却疯了似的压在温媛媛身上胡乱挥拳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过了很久,夏莓才回过神,走上前拉起黎枝语,而后她弯下背,靠近温媛媛,一手摁住她脑门,用力压着:“怎么,庞屏给你戴绿帽的事儿你也想宣扬一下?”

  温媛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庞屏死了。”

  夏莓一愣,不知是想到什么,惊吓般倏的收回手。

  后来,那件事还是被大家知道,开始在学校流传。

  这样的事,总是能流传成各种各样的版本,添油加醋、变本加厉。

  夏莓却没有心情去在乎这些。

  她满脑子都是那天温媛媛说的话——庞屏死了。

  不是被抓了。

  而是死了。

  怎么会?

  后来渐渐的夏莓才发现,学校里没有人再讨论这件事。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是黎枝语、陈以年和王鹏、张翔他们一个班一个班找过去,或是苦口婆心、或是威胁,不让他们再议论那件事。

  又一个月过去,到了月考。

  程清焰依旧没回来,没参与考试,林匀终于考回到理科第一名,而夏莓成绩停滞在原地,这回考了178名。

  那次考试后,夏莓和陈以年一群人去吃了烧烤,喝了酒。

  她喝得酩酊大醉,这回却没有耍酒疯闹笑话,只是撑着路边的树吐得肝胆欲裂,酸水一股股往上涌,喉咙被烧灼得生疼。

  朋友将她送回家,她跌跌撞撞地进屋,夏振宁就坐在客厅沙发。

  夏莓酒劲散了大半,勉强站稳,进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她仰头喝尽。

  屋内灯很暗,很安静。

  她站在厨房,夏振宁坐在客厅。

  夏莓低着头,很突然地,一滴眼泪掉进杯口,“啪嗒”一声。

  “爸,求你了。”她吸了吸鼻子,终于颓败地躬下身,掌根用力压着眼睛,“求你了,你告诉我,程清焰到底去哪里了。”

  夏振宁回头看她,安静了许久,听着她强忍着的啜泣声,最后沉声道:“我和你卢阿姨分开了。”

  他声音很平缓,透着安抚的意味,“所以,卢阿姨带着阿焰去北京了。”

  夏莓眼眶通红地静静看着他:“那他不会再回来了吗?”

  “嗯,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她轻声问:“那……他是不要我了吗?”

  夏振宁起身,走到她旁边,轻声说:“莓莓,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有你喜欢的人,也有你讨厌的人,虽然青春时遇到的人总是能在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时间总是向前的,时间会覆盖住那些痕迹。”

  夏振宁摸着她的头发。

  这大概是夏莓记忆中,和夏振宁最温馨的一幕。

  他说:“莓莓,你可以记住他,也可以忘记他,但你还是得往前走。”

  但你还是得往前走。

  无法逃避。

  时间会推着你向前。

  夏莓依旧每周会去看一次心理医生,直到又一年夏天,迎来了高三,夏莓结束了心理疗程。

  开学前,她去了趟照相馆,洗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无人机拍下的两人在阳台上的照片。

  一张是他们一起偷偷去上海看演唱会时拍下的戴着猫耳的照片。

  她将两张照片夹在本子里,那个本子记录了她每一次考试的名次。

  高三的期初考,她考了第70名。

  而程清焰,成了一个传奇。

  大家并没有细究他到底去了哪里,毕竟已经保送,不再出现在学校也是正常。

  陈以年之前听夏莓说过他是去北京参加集训,夏莓的状态也很正常,只是再也没从她口中听到程清焰的名字。

  直到某天体育课。

  太阳很大,热烘烘的。

  陈以年去超市买了沙冰,递给夏莓一杯。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台阶,陈以年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和程清焰分开了?”

  夏莓一顿,低下头,过了许久,她点头:“嗯。”

  “为什么?”

  “他走了。”

  “去哪了?”

  “北京吧,他不要我了。”

  “他跟你提的?”

  夏莓摇头:“也不是,他只是不告而别,突然就消失了。”

  陈以年皱眉:“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夏莓笑了笑,用吸管戳着沙冰,淡声道,“可能是因为发生了那些事吧,毕竟我差点就被那种垃圾祸害了,他就不想要我了。”

  这话听得陈以年眉间皱得更紧,但他当即嗤笑出声:“你是脑子学傻了还是怎样,那种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什么都没发生,程清焰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那不然呢。”夏莓忽然收了笑,冷淡地看着陈以年,“他突然消失,再也没出现过,再也没联系我,还会是因为什么?”

  陈以年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夏莓起身:“走吧。”

  “莓莓。”陈以年叫住她,“之前唐青云问过我一个问题,她生了那样的病,我为什么还要喜欢她。”

  “……”

  “我当时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

  “我相信程清焰也是这样。”陈以年看着她说,“你还记得去年世界末日预言那天吗?”

  世界末日。

  2012年12月21日。

  周五,柯北天气预报说会有初雪。

  “嗯。”

  “那天凌晨你发了高烧昏迷,程清焰想送你去医院却打不到车,只能背着你朝医院跑,却没想到半路会遇到庞屏。”

  陈以年嗓音平缓,诉说着一个夏莓完全不知情的故事,“他怕庞屏会伤害到你,所以抱着你任由他们打,背上都是棍子印和脚印,浑身是伤,抱着你,一下都没还手。”

  他看着夏莓,沉声:“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喜欢你得多。”

  夏莓却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越走越快,到后来是用跑的。

  她冲进厕所,将自己关进隔间,浑身都在发抖,一边发抖一边忍不住想吐,吐得冷汗直冒,泪淌了满脸。

  吐完了,她精疲力尽地蹲下来靠在门板上,等休息好了,又面色如常地回到教室。

  高三很忙。

  忙到她后来很少再想起程清焰。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她刷题时碰到一道难题,怎么做都做不出,才会想起程清焰。

  但她只是在题号前打个勾,等明天去问老师。

  夏振宁说得没错。

  她有时候会想起他,有时候又会忘记他,但不可避免地被时间一直推着往前走。

  百日誓师结束后,教室黑板上开始用红色粉笔写下高考倒计时的天数。

  一模、二模、三模。

  夏莓后来的成绩一直固定在50名左右,她语文和英语拔尖,化学和生物也不错,只是物理和数学偶尔会失误。

  但考北外问题不大。

  她有时会看着桌角上的照片和字发呆。

  照片是程清焰被保送后的采访照片,字是她自己写下的——北京,北外。

  他们约定好的。

  要一起去北京。

上一篇:少女的祈祷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