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他看着眼前的夏莓。
这个属于他的白月光、心上月。
而此刻她脸上装满了愤怒,藏在愤怒之下的是更深一层的委屈。
“莓莓。”他低声道,“我答应你的从来不会食言,我依旧会陪在你身边,所以料理完事后我就来了北京,我也永远会是你的靠山,只是……”
只是,你并不需要一定选择我。
我可以一辈子是公主的骑士,却实在并非公主的良人。
就像他永远是她的哥。
但或许也只能是她的哥。
“程清焰。”
眼泪终于从她眼中滑落。
“你从前没相信过我对你的爱。”
程清焰喉间发涩。
她声音很轻,刚才的暴怒褪去,似乎只剩下无奈和失望。
“你永远都是这样,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却又给我留了无数的后路,好像我爱上别人你也能笑着祝福,凭什么。”
“我爱你的啊,我从16岁就爱你了啊。”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程清焰,你还能让我去爱上谁!”
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鼻尖的泛红染在白皙的脸上,“你说我是你的公主,可你凭什么践踏公主对你的爱。”
“莓莓……”
夏莓打断他:“哥,就这样吧。”
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低着头重复,“就这样吧。”
她捂着心头的伤口自欺欺人,装作早已痊愈,实际伤口溃烂又结痂,结痂又溃烂,反反复复,从来没有好过。
对于这样的伤,要么彻底暴露在阳光下自然痊愈,要么尖刀剜去、刮骨疗毒。
而这一次,夏莓选择了后者。
回到公寓。
夏莓推门进去时王雨霏刚刚洗完澡出来倒水喝,刚想调侃一句她今天怎么回来睡觉,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她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莓莓。”王雨霏过去搂住她,“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了?”
“我没喝醉。”
王雨霏将她当酒鬼哄:“好好好,没喝醉。”一边将她搂着坐到沙发上。
其实夏莓真的没有到喝醉的程度。
她只是太难过了。
她靠在沙发背上,眼眶红得像兔子,笑得比哭难看,说,“霏霏,我失恋了。”
王雨霏一愣。
瞬间明白过来。
之前陈以年就跟她说过,别在夏莓面前提她那位真爱,会疯。
看来现在就是疯了。
王雨霏在一旁坐下来:“怎么了?”
“我失恋了。”她重复,“六年了,我喜欢他六年了,从16岁到22岁,他凭什么对这些都视若无睹。”
“莓莓,你看着我,莓莓。”王雨霏温声,“到底发生什么了?”
可她实在太难受了,更无法在这时候跟王雨霏说清楚自己和程清焰的那些往事,想都不能想,一想就心脏疼。
王雨霏看着她这样,最后叹了口气,也问不出口什么。
喂夏莓喝了点温水,扶着她进卧室休息,看她这幅样子明天就是能去上班眼睛都得肿成核桃,王雨霏索性直接拿她手机跟她领导发了条信息请假,而后说:“你想哭就哭,睡不着就不睡,我给你请了一天假,要任何事就叫我。”
夏莓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无声地点头。
王雨霏摇摇头,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她走到外头客厅,想了想,还是给陈以年发了条信息说了这事。
陈以年很快就打电话过来,开口就问:“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说,颠来倒去就是说他们彻底分手了。”
陈以年学校毕业证拿得比夏莓早,他此刻已经回到了柯北,闻言紧皱起眉。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夏莓被分手、被欺负,他肯定是会帮她出这口气的,但这是程清焰,陈以年太了解程清焰到底有多爱夏莓了,更无法想象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好不容易重逢怎么又会落到这境地。
最后,陈以年只嘱咐了王雨霏这段时间看好夏莓。
一遇到程清焰,她脑子就可能不正常。
……
夏莓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留了一晚上的泪,枕头都湿透。
从前即便再难过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是和程清焰在一起的,即便他从来不肯见她,但至少按照那个约定,他们已经在一起,已经是男女朋友。
而他不肯见她,也同样没机会跟她提分手。
直到这一刻,他们重逢甚至还不到一个月,她彻底和程清焰分手了。
等天亮她才短暂地睡着了会儿。
在床上躺到中午,直到王雨霏拿着午饭推门进来,她才终于爬起来。
头发乱糟糟,脸上全是凌乱的干涸的泪痕,眼睛更是红肿得不能看。
“莓莓,来,我给你拍张照。”
王雨霏不再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刻意调侃道,“等再过一年,你从这事儿中走出来后,再回头看这张照片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蠢了。”
一年后,她就能走出来了吗?
可此刻的夏莓只觉得,她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她就这么呆滞的,任由王雨霏给她拍了张特写丑照。
开口嗓音哑得要命:“你干嘛。”
“保留证据。”王雨霏说,“以后用来狠狠嘲笑你的证据。”
“……”
“行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王雨霏将勺子递给她。
夏莓逼自己吃了些,很快就放下,捞起一旁的手机。而后指尖一顿。
除了上司批假的那条“OK”和陈以年的“醒了给我打个电话”,还是一条来自[智齿]的信息。
——[智齿:对不起,莓莓。]
她黑睫颤动着,眼眶又红了,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点进程清焰的微信头像,时隔六年,一晃六年,她第一次删掉了[智齿]的备注,恢复了最初的[程清焰]。
光是改个备注就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和程清焰分手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
夏莓继续躺下睡觉,依旧睡不着,只是翻来覆去地继续流泪,直到晚上她才给上司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想要休假一段时间。
上司一听她声音都吓了跳,忙问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
夏莓随口解释说是因为着凉,可能得休息几日。
她是如今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前段时间刚顺利谈下一个大项目,上司很快就批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夏莓才又和陈以年联系。
白天时他给她打过两通电话,但她静音了都没听见,也没回。
接通。
“莓莓?”陈以年试探性出声。
“嗯。”她喉咙干得很,轻咳一声,“你找我有事儿?”
“是怕你出什么事。”陈以年淡淡笑了笑,“好点没?”
夏莓低着头,没说话。
好不了。
“你这状态这几天还要上班?”
“请假了。”
“那要不要回柯北一趟?就当旅游散散心了。”陈以年问。
夏莓心说谁旅游散心是回老家啊,兴致缺缺的没应声。
陈以年继续说:“你这些年也没怎么真正在柯北待过,挺多东西都大变样了,而且过几天就是唐青云妈妈50岁生日,半百了,也算件大事儿,我打算去看看她,一起么?”
自唐青云去世后,陈以年就常会去看唐父唐母,渐渐的倒也像是成了他们的儿子。
夏莓实在觉得提不起劲,沉默了会儿,说:“再说吧。”
陈以年也不逼她。
夏莓又休息了一日,在第二天一早时她买了回柯北的机票,给陈以年发信息说自己准备回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柯北了。
大学时她的假期都几乎被实习占据,每年只回去一次,出机场就直接去监狱找程清焰,得到他不愿探视的回复就再次飞回北京。
陈以年去机场接她了。
他还真跟安排旅游似的,将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带着夏莓在柯北到处逛大大小小的景点。
到第三天时,她的话终于多了些,也终于能跟他打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