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揽月
她皱着眉“嘶”一声,抬起眼,倏的一愣。
程志远。
程清焰的那个父亲。
“这不是我儿子的那个女朋友嘛。”程志远浑身酒气,混合着接近粘稠的浓重烟味,笑时露出一口黄牙,“之前看到的果然是你,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身后的楼号。
夏莓眉间紧皱,想起之前程清焰跟她说过的过去。
依旧难以想象,曾经程志远是早一批的大学生,是当时被人人称羡夸赞的存在,现在的程志远却早就是没有未来的人了,酗酒赌博,自甘堕落。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程清焰的父亲?
他凭什么成为程清焰的父亲?
“你想干什么?”夏莓冷着脸低声。
“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来看看我未来儿媳妇怎么了。”
上次在庞屏手里吃了苦头,程志远额头上多了条疤,他搓了搓手,捡起一瓶地上的饮料,直接拧开喝了口,喝得急了,饮料从嘴角淌出来,他拿袖子擦去,重新笑着看向夏莓,道:“这不是最近手头有点紧么。”
夏莓不想理他。
也知道程清焰也一定不希望她和程志远产生任何瓜葛。
从程志远家暴的那一刻起,从程志远赌博又杀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已经不配作为程清焰的父亲了。
程清焰那么优秀又努力,凭什么被这样的人拖后腿。
夏莓也不再去捡地上的饮料,转身就要走。
可刚往里走一步却又再次被程志远截住了手臂。
这回他用了狠劲儿,死死缚住夏莓白生生的手腕,很快就被勒出了一截红痕。
他被岁月蹉跎得早就没了一点傲骨和自尊,像狗皮膏药,恬不知耻。
“我可是程清焰的爹!”他厉声,见夏莓眼底像看杂碎的冷意,顿时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抢夏莓的包,“给我拿来!”
他动作太快,劲儿也太大,夏莓压根来不及避,还被他推倒在地,手臂堪堪撑住地面,仿佛听到了关节轻微的“咔嚓”声,而小腿正好磕在台阶上,破碎处形成一道锋利的弧度,瞬间剜破了她的小腿皮肤。
殷红的鲜血渗出,蜿蜒而下,衬着白皙皮肤显得更加恐怖。
第43章 智齿
夏莓的包被程志远抢走。
那包里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抢了就抢了,就是这腿伤……
夏莓坐在台阶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 叹了口气,顺着小腿流下的血已经将袜子边缘染红。
她手托着大腿底, 稍微动了动, 立马疼得倒抽了口气。
操。
别是断了吧?
夏莓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下伤口,就是划开得深了点,骨头估计没那么容易伤到。
夏莓觉得自己这腿还真是够命途多舛的。
她坐着休息了会儿才费劲地撑着一旁的扶手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朝附近的药店走去。
药店医生一抬眼就看到她腿上的伤,立马起身过来扶她:“这怎么弄的啊?”
夏莓被扶着坐到椅子上,笑了笑, 轻松道:“就摔了一下,磕在台阶上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小心了,坐着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诶, 谢谢阿姨。”
医生去拿了消毒酒精和纱布:“消毒有点疼, 忍一下啊。”
虽然夏莓做好了准备,但酒精渗进伤口传来刺痛感时夏莓还是浑身一僵, 眼圈立马憋红了。
医生抬眼看她一眼:“怕疼以后走路可得当心点。”
夏莓舔了舔唇,笑了下:“天太黑了嘛。”
刚开始的刺痛渐渐散去, 腿上皮肤开始发麻, 倒勉强好受了些,夏莓缓了口气, 摸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腿给程清焰发了张照片。
“行了,消毒完我再给你包扎一下。”医生说。
夏莓从手机背后移开眼, 点头又道了个谢。
下一秒,手机就响了。
“智齿”二字在屏幕中跳跃。
夏莓勾起唇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个“喂”,就听到程清焰急迫的声音:“怎么回事,你在哪里?”
夏莓忍不住嘴角又往上提了提:“摔了一跤,出了好多血,疼死我啦。”
“你现在在哪?”
夏莓听到他那边传来开门关门声,紧接着是因为跑动带来的呼啸风声和喘息声,夏莓愣了下,反应过来,随即心又软了几分。
“就在住的地方对面,药店里。”
“我马上过来。”他说完这句,夏莓听到他跟司机报了这儿的地址,声音急切,又问,“严重吗?”
夏莓看着纱布在腿上一圈圈缠绕,早已经看不到伤口在哪了,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严重,血都要流完了,袜子还被血弄湿了。”
医生阿姨闻言,抬眼轻笑了声。
等她把电话挂了,她才笑着问:“男朋友啊?”
“啊。”夏莓愣了下。
“你这做法可不地道啊,这不是成心要让人着急吗。”她取笑道。
夏莓跟着笑:“就是故意的,想看看他会不会着急。”
“你们年轻人花样就是多。”医生说,“怎么样,他的反应满意吗?”
“特别满意。”
医生又笑了声,看着眼前这姑娘,那伤口其实对一小姑娘来说的确挺严重的,说不定还要留疤,她倒好,消毒的时候疼得人都在颤,可就是没掉一滴眼泪,转眼就笑眯眯地跟人打电话去了。
嘴上说什么“严重”、“疼”的,那眼里那笑意却根本没停过。
大概也是那男朋友着急糊涂了,不然还能听不出来她是故意的么。
“纱布我给你多配点,还有消炎药和祛疤膏。”医生说,“这纱布要勤换,你要是自己不会换就过来,我给你弄。”
“行,谢谢阿姨。”
“还有,这几天先不要沾水,也不要过多运动,尽量都躺着或坐着休息。”
“嗯,知道啦。”
夏莓付过钱,将纱布和药一样样装进袋子里。
程清焰过来还要点时间,夏莓也不急,便坐在椅子上跟医生阿姨一块儿看电视。
直到药店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程清焰喘着气跑进来,11月下旬的天,他竟然满头大汗。
夏莓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头发有些凌乱,那总是淡然的神色不在,被一种慌乱代替,他一刻没停,径直走到夏莓身边,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怎么回事?”
程清焰眉间紧锁,手捏着她脚踝仔细看那缠着纱布的伤口,隐约有血从纱布渗出来,他忽然不敢动了,轻轻放开她的腿,低声问,“疼不疼?”
夏莓本来就是想看看她哥着急的样子。
但也没想到他会气喘吁吁、风尘仆仆地跑来,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些过了。
“没事,现在不疼了。”她小声说。
程清焰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问了医生具体情况,也得到一样的回答后才放下心,他跟医生再次道了谢,拎上装了药和纱布的袋子,转身将夏莓背起往外走。
夏莓趴在他背上,双臂环着他脖子:“哥。”
“怎么了?”
“你怎么都出汗了?”
“出租车到前面就堵车了,跑过来的。”
夏莓抿了下唇,而后将脸低下去,贴在他肩膀。
她鼻尖有点发酸,一点点委屈从心底泛出来,并不因为程志远害她受了伤,而是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夏莓记得自己第一次生理期时因为吃了冰饮,晚上肚子疼得睡不着觉,浑身打寒颤,爬起来给妈妈打电话。
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着急,只是让夏莓去她房间抽屉里拿止疼药,很冷静很沉着,夏莓当时也不觉得怎么,只是从自己卧室走到妈妈卧室的几步路疼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止疼药效果很快,马上就不疼了,她也就倒头睡着。
她想,只是妈妈一直以来都是冷静沉稳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她慌乱,更何况只是她第一次痛经罢了。
但现在她看到程清焰,就知道不是的。
再冷静再沉稳的人只要足够关心,都会着急慌乱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程清焰微微侧了侧头,头发轻轻蹭过她脸颊,安抚似的,低声问:“很疼?”
夏莓吸了吸鼻子:“没有,不疼。”
“抱稳点。”程清焰说,“别掉下来。”
夏莓嘟囔:“那你搂紧点儿。”
“我不能掂你,怕扯着你伤口。”到了电梯口,他空出一只手按键。
于是夏莓搂紧他脖子,像个树袋熊似的在他身上往上爬了爬。
到屋里,程清焰也没将她放下,就这么背着将她鞋子脱了,放到一旁,而后背着她直接进了卧室,将她放到床侧。
他又转身出去倒水,从袋子里拿出一片消炎药递给夏莓。
夏莓吞了药,慢吞吞地拉开被子躺进去。
“在哪里弄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