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知晓的一切 第11章

作者:桑文鹤 标签: 现代言情

  第二天,安小寒没有像往常那样提早到校,她几乎是压着早自习的铃声进的教室门。班主任见她脸色不好,过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不好意思地承认说自己周五的时候淋了点雨,在家躺了两天,现在已经好了,老师叮嘱了她几句,就转悠到别的同学那里了。

  一直到中午,一切都平静,下午的语文课上,安小寒突然被班主任叫出了教室,她问:“老师,什么事啊?”老师说:“也没什么事,高三的一个同学没来上课也没回家,他们班的班主任报了警,现在派出所的两个警察来学校里了解点情况。”安小寒问:“那为什么要找我?”

  班主任说:“他们班的同学说好像看见你去他们班找过他。”

  安小寒瞬间反应过来了,两耳轰鸣,双腿麻木地跟着老师向办公室的地方走,高三的学生,他们说的是赵海亮吗,什么叫他没来上课也没回家?

  到了办公室,安小寒抬眼一看,几张椅子被拉成了一圈,坐着的几个人里,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高中部的教导主任,还有赵海亮他们班的班主任。

  “这位就是我们班的安小寒同学。”

  她跟着老师在警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班主任笑着说:“别紧张,警察叔叔只是来问几个问题。”

  安小寒“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一个年纪比另外的一个大一点,但两个人都没有能到让自己叫叔叔的年纪。

  “你认识赵海亮吧?”警察问。

  安小寒点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周,在学校。”

  “听人说,你去他们班的教室里找过他?”

  “是的。”

  “有什么事吗?”

  “问功课。老师给了我一张高三用的高考模拟卷子,但是我答得不理想,老师说那张卷子他几乎是满分,所以我去问几个问题。”

  班主任在旁边说:“是的,卷子是我给安小寒的。”

  “那你上次见赵海亮的时候,你们说话的时候他有没有透露出任何压力大,想要离家走出甚至想要伤害自己的意向?”

  安小寒摇了摇头,“我们只说学习上的事。”

  坐在一旁的赵海亮班的班主任苦恼地用手扶住额头,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办公桌上,最近赵海亮一直都在他家住,周五的晚上他说想回家一趟看看他哥哥,他同意了,晚上赵海亮没有回去,他也只以为是不是赵海明把他留在了家里,结果周六周日两天也没有见到赵海亮的人,到了周日吃过晚饭的时间赵海亮还是没回来,他才慌了,他去找了赵海亮家,结果门上着锁,从窗户外面向里张望,屋里也不像有人。他隐约地知道赵海亮的哥哥在哪条街上混,于是又叫了几个同事,几个老师壮着胆子跑了三家夜总会,总算是找到了赵海明。

  一问才知道大事不妙,原来赵海亮周五的时候根本没有回家,赵海明也说自从两个星期前自己在学校门口见过弟弟一面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了。

  班主任懊恼不已,赵海明派了手底下的几个马仔跟着班主任趁着夜色四处寻找。其实除了学校,家和老师家以外,赵海亮几乎不去任何地方。吃饭就是学校的食堂,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买任何东西,就是买一些必须的学习用品,也就是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

  几个人跑了整整一夜,心里也明白这都是徒劳,只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还有一点残存的希望,也许等到第二天赵海亮会按时出现在教室,说自己只是突发奇想躲了几天去释放压力,可周一如期而至,依旧没有赵海亮的影子,赵海亮的班主任和赵海明当即就一起去了派出所报案。

  民警跟着老师来到学校,在班里问了一下关于赵海亮的情况,主要就是人际交往方面的,得到的答案惊人的一致,那就是,不知道。班主任解释说,赵海亮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他所有的精力都被用来学习了。但是有几个同学说最近看见他和一个高二的女生说过话,那个高二的女生也是个学霸,她们全家还上过电视。

  安小寒脸色苍白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刚才问过他话的那个年轻警察从背后追了出来,他从随身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和姓名,然后把纸递给了安小寒。

  “你如果想起来了什么,不方便告诉老师的,可以直接来找我,这是我们派出所的地址。”

  安小寒看了一眼地址下面的名字,“冯望”。她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在她的背后,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察还在安慰学校的老师,说有可能就是高考压力太大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开,说以前就有这样的例子,又说他们已经联系了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人员,如果见到了赵海亮会稳住他,然后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系。

  剩下的一整天安小寒都有点魂不守舍,这个时候“学神”赵海亮失踪的消息已经在学生间不胫而走,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这也一直都是学校里被热议的焦点。“学神”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非平凡,他的存在是不平凡的,现在就连消失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班里几个消息灵通的同学也时时刻刻地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进行汇总和广播,据说警方已经联系了川江市公交公司,一个驾驶员隐约地记着在上周五大约六点十分的时候在离中学门口最近的公交车站搭载过一个理着平头穿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他是在经尔路那一站下的车,至于下车以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安小寒的脑子昏昏沉沉,需要她消化的信息太多,对于赵海亮的下落,她也是一头雾水。最后一次见到赵海亮,是他在下着暴雨的小巷里追着自己,他自然是没有追上自己,可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来上学呢?

  赵海亮的事情甚至上了报纸,成绩优异家境贫寒的学子在高考前莫名失踪,这是抓人眼球的新闻。因为都知道这个失踪的赵海亮是安小寒他们学校的,所以不少街坊在见到安小寒的时候还会多嘴问上一句。安小寒低着头在巷子和胡同里走路,快出巷子口的时候,吉君豪吊着烟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跟安小寒打招呼,又问安小寒怎么最近没见你姐回来?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安小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是一段时间以前,吉大哥对自己的嘱咐,他说他最近刚去过马道巷,让他们全家最好别去那里,如果要去,走路一定得留神。安小寒心下悚然,她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微微发抖的手插进校服外套的兜里,指尖触碰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那上面有派出所的地址。她知道这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但她不敢保证去说出整件事后,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其实那天晚上,自己消失的几率和赵海亮的一样大,但即使警察能放过自己,赵海亮的哥哥呢?他是比赵海亮还要可怕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要去见一见姜绪柔。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清楚,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她利用了。而自己一旦去见警察,怕是再也没有见到姜绪柔的机会了。

  安小寒把头埋得更低,匆匆地赶往学校。学校里,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日,安小寒不到六点就起床,六点半的时候就出了门。等她到了那座桥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她并没有看见姜绪柔,她绕到桥的旁边,用坝上的楼梯下去,第一个桥洞下,果然有三块落在一起的破碎砖头。安小寒跑过去,扒开砖头,从最下面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个就等我面谈。”

  安小寒四处望望,一个人也没有。这座老桥下的河本来是很宽的,可多年下来,河床早就干涸,即使刚刚经过了一个雨季,也只有桥中间下方最矮的地方多了几条溪流。安小寒不想在阴森的桥下等,她又回到了桥上,等了半个小时,她看到了穿着运动服从桥的那一端跑来的姜绪柔。

  “他怎么会失踪呢?”姜绪柔小声问她。

  “他应该是死了。”安小寒说。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姜绪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有一个专门偷井盖的贼……马道巷那里有的地方没有井盖,那天他在后面追我,我就跑进了马道巷,结果他没有追出来……”

  “那你是知道那里没有井盖的?你之前去过?你是故意把他引到那里去的吗?”

  安小寒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碰巧跑到了那里。”她深呼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不管你信不信。”

  “那这件事你跟别人说了吗?”

  “没有。”

  姜绪柔点点头,“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跟他们说他是虐猫杀狗的凶手,他们也不会信的,因为我们没有证据。”

  提到照片,安小寒来了气:“你不是告诉我说有他的照片吗?既然没有,还为什么要我传话,要他写检讨,你是在故意惹他生气吧?”看姜绪柔一脸被说中的神情,安小寒更加确认了心里的感觉:“你是在利用我,你不觉得这样挺卑鄙的吗?而且,你又为什么要惹那个变态生气,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姜绪柔叹了一口气,她动了动嘴唇,又闭上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安小寒更是生气,“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学校到处找他,不管他之前是怎么样的人,现在十有八九是死了……”一股寒意从安小寒的足间一直升到头顶,“我觉得,我好像也成了一个杀人犯。我看我还是去找警察说清楚算了……”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赌气,安小寒自己也明白这非同小可。

  “你听我的,别去找警察。”姜绪柔口气冷静得不像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到现在也没有跟我说实话,让我这样做那样做,约在哪见面,全都是你说了算,就算你家有钱,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是你的仆人和奴隶吧。”

  虽然是清晨,可安小寒因为激动而提高不少的嗓门还是引来了几个骑自行车过路的行人的侧目。姜绪柔说:“我们下去说,我会跟你说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5章 .

  你说过,割腕不疼,流出来的血很温暖。

  你还说过,从你大概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开始割腕,一开始只是在皮肤表层拉出浅浅的一刀,可是那样每次就能流出几滴血而已。不够,太不够了,你觉得自己的血里有毒,毒是被那个男人一遍一遍地射进你的体内的。

  十五岁那一年,你第一次了解到了关于你身世的真相,你压根与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你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笑着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拆穿你的妈妈,只是因为觉得她就算是撒谎也如撒娇般可爱。而且看着她为了圆谎而做出的那些笨拙的努力让他有了一种人类观看美丽猿类表演的另类快感。

  女人不用聪明,漂亮就好,听话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躺在你的身边,而你在哭。你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他说,凡事都有代价,你和妈妈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有代价的。现在,妈妈的肉身已经消亡,而你已经颇有当年他初见你母亲时她的神韵。

  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怀孕,他说他一早就做过了结扎,为的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当你的妈妈一脸羞涩地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是那个女人设下的骗局。后来你出生,粉雕玉琢血型是 B 型的精美小人,他知道血型同是 A 的两人是生不出 B 型血的孩子的,可她一直很听话,也一直都很美,所以他愿意继续玩这个游戏。

  你问他,哥哥知道吗?他说,知道。但是你还没问清楚哥哥到底知道些什么,是自己与他不是亲生兄妹这件事,还是自己被他们共同叫爸爸的人强暴这件事。

  你被他安置在落云山的别墅里,因为这样,你不得不休学一年。他告诉你,如果想要重返校园就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状态包括,回到市里的家时,能够有自知之明的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做出恰如其分的应对,以及在学校里三缄其口,因为他永远都会是你的爸爸。

  你在一年后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虽然不明白他是如何跟发妻解释的,但她竟然接受你以女儿的身份再次回到这个家来。在你消失的这一年里,也许她也渐渐参透了一件事,她的男人总是要出去访艳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养一个好控制的在身边。至于他们的儿子,那个时候他已经上了大学,他们告诉他,妹妹去了海外游学。

  你觉得哥哥对你是有点真感情的,因为再次见到你的他是那么的激动,他把你抱进怀里,抚摸着你的头发。这个时候你才确认,他应该只是知道你们并无血缘关系,但他是真的疼你。他一直都是阳光大男孩,从小就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你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到了衣服被阳光晒过后的味道。

  可是,你很快就失去了那缕阳光,哥哥为了给父母惊喜,特意不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家的日期提前两天到家。他的妈妈不在,她牵着欢欢出去跟别的太太们打麻将了,她的丈夫也许提前告诉了她打麻将的时间到了,她就只能听从。她在几年前就被查出有子宫肌瘤,做了手术以后她对男女之事十分厌倦,可男人却是永远也不会生厌的。她特意离开,为居心叵测的两个人留下时间和空间。

  哥哥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了你的身体。那个时候的你早就学会不再反抗,不管他要对你做什么,你都任他摆布。因为这样的话,结束的时间就会快一点。你虽然还只是个少女,可似乎也早就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参透了一些男人的本质,他们是欲望的追随者,可就为了追求射精瞬间那点程度的快感,就被上天赋予了足以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就算有违伦常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欲望。这真是一件荒谬的事。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生物,像你妈妈那样的女人才活得下去。

  你配合地发出让他满意的声音,就在他将你翻面,再次准备进入的时候,你看到了觅声而来,目瞪口呆的哥哥。

  你不知道那是一场怎么样的父子对话,你只知道在哥哥的心中,某些东西再也不对了。他再也没有对你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都不愿看你一眼,在那个家里,只要是你碰过的东西,他统统都不再碰,你像是瘟疫,像是毒瘤。那个男人的强暴没有让你想到割腕,可是哥哥的冷漠却让你无法接受。

  你开始割自己,血流得越多越好,越多自己就会越干净。你被送进医院,医生尽自己的所能帮你遮掩伤疤。没有人来看你。你出院的那天,来接你的只有家里派来的司机。

  已经大学毕业的哥哥没有像他原来设想的那样出国留学,他进了他父亲的公司,别人都以为他们会父子一心所向披靡,可哥哥却一点斗志都没有了,他担了一份虚职,每个月拿着薪水除了泡妞就是泡妞。除此之外他还多了一个别的爱好,那就是他开始控制你的一切。

  所有主动搭讪你的男生,所有写情书给你的男生,只要被他找到,都会从他那里得到麻烦。他监视你,不为了解你,而是羞辱你。他在心里依旧无法舍弃往日的兄妹关系,可他也重新成为了你的债主,他不打你,也不骂你,甚至不理你,只是你再也无法拥有任何正常的友谊和社交。他用零食之类的小恩小惠贿赂了你身边的几个女生,她们都不是了解你的朋友,但却心甘情愿地为你的哥哥充当眼线,你与谁说过话,对谁笑过,他全都会知道。别人都以为你有一个时刻关心你保护你的好哥哥,就像他们都知道你有一个慈眉善目又对你宠爱有加的有钱爸爸一样。

  你知道哥哥恨你,你本就不该出现的,是你毁了他安稳的生活,让他看到了这世界上最赤裸裸的丑恶,但他没有撼动巨石的能力,就只能找到被巨石压迫的蚂蚁,踩上一脚,然后再吐一口唾沫,蚂蚁想死,却又被他救活。

  你觉得自己越来越扭曲,照镜子的时候常常会看到一张一点也不像你的脸。你想跟哥哥道歉,你想求他放过自己。你想说,你早就不再奢求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兄长之爱,他们父子两个,一个摧残你的身体,一个折磨你的精神。就算是你的妈妈欠了他们再多,此时此刻你也早就偿还干净。

  可哥哥还是哥哥,爸爸还是爸爸,而这个家里的妈妈也只爱狗。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在你的身上就会发生肉与肉的撞击与连接,可你无比确定,没人爱你,而你,也早就不会正常地去爱任何人了。

  你只想逃,无论如何,你都想逃出去。

第26章 .

  齐安雅已经看完了整整一个笔记本,她有种感觉,不管这本子里记录的东西多么的可怕,它都不像是被虚构出来的。如果小姨就是这些文字的作者,那么文章中的那个“你”肯定也是真实存在的人。她又往前翻了几页,确认了“你”的名字叫姜绪柔。

  齐安雅用力地回想,她不记得在和小姨生活的那半个月里听她提起过这个名字,小姨虽然喜静,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朋友,她在超市里工作,和她的同事都处的不错,有的时候也和她说起从同事那里听来的笑话。

  按照笔记里的描写,这个姜绪柔和小姨应该差不多大,至少在这本笔记停止的那一页,她们两个都还是在念高二。

  这几天齐安雅看笔记看得入了迷,她本想把本子带去单位,但是又怕会被别人无意间看到。于孝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差点就要把关于本子的事说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强行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倾诉欲。她想,自己是需要一个缓冲的,她需要有独自面对和消化这些笔记的时间,她要靠着这些笔记来补全自己的记忆,整理自己的情绪,探明自己的心结,然后等到她自己觉得准备好了,才会向男友和盘托出这些。因为只有这样,在应对男友可能问出的关于家族和小姨的问题时,她才不至于会手足无措。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但是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于孝文的。但是又怕在他面前展示出这样的情绪。其实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一点点地从壳里探了出来。只是还有一些藏在内心深处最纤细的东西,它敏感如蜗牛的触角,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触及。

  似乎从很小的时候齐安雅就是这样,身上像是自带了捕捉信号的基站,不管她情愿还是不情愿,都能接受信息。人情寒暄眼波流转中暗藏的伏流,都能被她清清楚楚的听见那微弱的潺潺声响。她很小就学会分析那声响,然后及时地给出被人期待的反应和回答。

  考大学的时候她是不想考师范的,也不想学中文。但为了妈妈和继父,她听从了他们“师范将来好找工作”,“教师是女孩子最理想职业”的建议把志愿表里能填的选项都填上了师范类的学校。

  妈妈和继父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将来真正想要做的事是什么,但他们却是问过周佳卉的。在佳卉才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问过,佳卉说她要当科学家,他们就说好,去给她买了全套的《十万个为什么》,后来佳卉又说要当主持人,妈妈就真的去买了一本讲播音主持的书给佳卉,那个时候的佳卉还不到十岁。后来佳卉大了,除了梦想之外,她自己也学会务实了,她没学科学也没有考广播学院,权衡再三以后她选了英语。佳卉对自己的专业挺满意,每当她说起自己对未来职业的规划时,齐安雅经常望着她神采奕奕的脸庞羡慕。

  齐安雅真正想学的是心理学,上大学的时候,她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了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有某些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她想更好的了解自己,为什么如果有什么好事,她总会觉得自己不配,或者担心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就得拼命地奉献或舍弃什么才能换回来。

  对于于孝文,在某时某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于他的感激更大过于对他的爱,她当然爱她,他对她好,让她很快依赖上了她。他们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她总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脑海里没有被父亲抱过的记忆,她觉得自己的潜意识正促使着已经成人的她向自己的男友索取这些拥抱。其实于孝文也在她这里弥补了一些遗憾。在他还没有正式羽翼丰满进入社会前,他就失去了妈妈,他永远丧失了以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份来保护母亲的机会,所以他把楚楚可怜的齐安雅抱在怀里的时候,两个人是各取所需。

  快下班前齐安雅收到了于孝文的微信,说这个周日要给于建新庆祝生日,这次不在家里搞,就是去外面下顿馆子就行了,问齐安雅愿不愿意参加。齐安雅问了具体在什么地方,又问于孝文于建新喜欢什么东西,自己好提前准备生日礼物。于孝文说,只要你愿意去参加他的生日会,那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齐安雅提议说蛋糕让自己来订,于孝文说好。

  自从上次去见了于爸爸,齐安雅还一直没有跟他主动联系过,于爸爸发给了她两条问候和安慰的微信,她也都回复得很简短,现在想想,总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于孝文这几天一直都在单位加班,她自己也忙着备课改作业,准备年底的公开课和业务考核,两个人怕是到了周末才能见上一面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可以看完小姨留下的剩下的两本笔记。

  齐安雅在等公交车回家的间隙里在手机上查看同城订生日蛋糕的店铺信息,看到漂亮的蛋糕就点进去看一看大图,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吓了一跳,手机落在了地上。那人也吓了一跳,他说了一声“对不起”,赶紧弯腰帮她把手机捡了起来。从那人的手里接过手机的时候,齐安雅认出了他,他应该就是于孝文嘴里的“王哥”,两个人在于建新家里匆忙地见过一面,于孝文好像说过他的大名叫什么的,可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你是小雅是吧?孝文的女朋友?”那男人笑了。

  齐安雅点点头,“你是王哥?”

  男人说:“对不起啊,想着会不会是你,想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把你手机碰掉了。”

  齐安雅客气地笑笑,说:“没事。”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捧花。她想起了上次他在于建新家说的要去挽回前女友的事,想必他还没放弃。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问。

  “你这是,刚下班要回家?”王哥问。

  “是啊。”齐安雅说。

  “孝文呢?”王哥四处看看,“这小子没来接你啊?”

  “他在忙,最近一直加班。”

  “哦对了。”王哥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上次我去我师傅家的时候不知道你也在,我好像打扰了你们家庭聚会,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跟你道个歉啊。”他的口气挺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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