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29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好怪,明明是一句语气生硬的指责,她却听出了文不对题的薄嗔。

  她大约真的烧糊涂了,孟葭想。

  钟漱石朝前走几步,轻车熟路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前两回她都睡着,这是孟葭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钟先生!?”

  她的手撑开他胸口,身体尽量远离他,避免更大范围的接触。

  苍白如纸的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早已红得不像话。

  钟漱石把她放在沙发上,他单膝蹲下去,一只手仍惯性的,搭扣在她的手腕上。

  他唇角平直,望住她低垂的眼眸,“孟葭,你看着我。”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蜷曲在真皮沙发上的手指,讷声道,“要怎么看?”

  虽然还固执着不肯抬头,却也意外得顺从,至少没有挣开他的禁锢。

  钟漱石轻笑一声,“你说呢?当然是用眼睛看。”

  感觉到他周身的强硬和缓了下来。

  孟葭才往下方,稍挪了一下视线,慢慢的,胆怯的,对上他平静而淡然的目光。

  “听我说,孟葭,你只是个小姑娘,”钟漱石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伸出两根玉白的手指,替她把头发拢归耳后,“你没有那么强大,明白吗?也不必那么强大。”

  长辈式的温和口吻,使孟葭如遭轰雷,满心里,似有万句言语要表,可喉头堵得厉害,到头来一个字也难说,只怔怔望着他。

  一夜清秋雨,打落在她澄澈见底的眸子,犹如水滴荷上,漱冰濯雪般清白。

  不,这不是她一贯接收到的理念。

  孟葭摇头,眼中盈盈波光,颤抖着嘴唇,“钟先生,不该是这样的。”

  “我从小学会的,是抓住一切不可重来的机会,救自己于深渊中,是哪怕从指缝里漏进来的光,也要紧握手心。”

  钟漱石眼中惊痛,他好像,总能精准无误的,感知到她的酸楚。他另一只手绕到背后,稍稍用了些力,往前一带,孟葭就跌入了他怀中。

  他的声调一再低柔下去,“你太累了,放松一点。”

  孟葭眨了下眼,蓄了满眶的泪水,落下一行。

  她靠在他的肩上,杜松的气味混合着烟草香,从钟先生的颈侧氤氲出来。

  那是孟葭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好端端坐着,也能平地感受到失重的。

  她飞快地抹掉眼泪,不愿让钟漱石再次看透自己的脆弱,轻轻推开他,“我记住了。”

  孟葭仰起脸,天边一朵浓黑的乌云,擦着远处粗壮高直的冷杉飘过去,她的心也像铺叠在了上面,根本落不到实处。

  【?作者有话说】

  特别提示:这只是小说情节,大家一个人在医院打针的时候,最好不要睡觉,很危险的。因为我们不会碰见男主,更多的是坏人。

第18章 18

  ◎似乎太越界了◎

  18

  孟葭收回视线, 瞥见缠握在手腕上的,不属于她的嶙峋指背。

  她面上一窘,轻轻将手抽出来, 有些不安的, 低着头绞弄手指。

  钟漱石看出她的不自在, 直起身, 走到玄关处开了灯。

  整栋房子, 倏然间流光四溢,孟葭下意识地收缩瞳孔。

  连钟先生的镜片边缘, 也晃着一抹晶亮, 这是她看过最冷肃的脸。颀长笔直的身形, 总难免有种孤介之感,比学院里资历最老的孙教授,还要更叫人惧伏。

  钟漱石不知她这番计较,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药, 征询她意见,“先吃饭还是先喝药?”

  温和的口气里,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但她哪样都不想选。

  孟葭仰起头, 小声问,“钟先生, 我想回去学校可以吗?”

  钟漱石像才想起这件微末小节似的。他噢了声, “今晚这一带戒严,任何人不能下山。”

  “......”

  那你还把我带回来。孟葭心道。

  钟漱石随手取过iPad, 手抄进裤兜里, 领口微敞着, 坐在单人沙发上, 翻着目录点菜。

  孟葭总觉得他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的,她再度开口,“真的走不了吗?”

  “也可以。”

  “那我要怎么做?”

  钟漱石划着屏幕,抬了抬眼皮看她,伸手往窗外一指,“你出了这座院子啊,往北边去,看见朱漆大门就敲。如果有值班人员给你开了,问你干什么,你就说要一张下山的批条。”

  “......我想先吃饭。”孟葭咬牙道。

  钟漱石唇角添上一抹戏谑,可望向她的眼神,又捎上了三分难言的宠眷。

  他把平板递给她,“我点好了,看看你要吃什么。”

  孟葭很恭谨的,双手接过来,眼珠子转一圈,扫了遍那一长串不知所云的菜单,例如,青头菌宣威火腿烧菱角,藏木耳树番茄花蓉汤,雾里看花一样。

  她象征性的点了两道,看名字像能填饱肚子的,一份松茸小汤包,一碗虾籽象拔蚌鱼米粥。

  孟葭把iPad还给他,说我好了。

  钟漱石瞥一眼,短促地皱了下眉,“就吃这么点儿?”

  “病才好,没什么胃口,这些够了。”

  托词好找,但孟葭脸上那副为难的神情难藏。

  钟漱石深知总厨们的毛病,好像不把菜名起的云里雾里,就显不出自己一身本事,不配拿这份高薪似的。

  他略弯一点身子,宽大的手掌托住平板,他腿长,手臂伸出来自也不短,几乎够到孟葭面前。

  钟漱石开了京腔逗她,“你别看它名儿特深沉,内里啊,其实就是道清蒸乳鸽。这帮人不学好,老祖宗留给咱简朴的美德,丫全抛脑后了。”

  孟葭忍不住笑起来,“那就,再要一小鸽子。我也看看,都怎么不学好的。”

  末尾那一句,她刻意拿正了腔调,模仿钟漱石的发音,像揣摩法语教授的弹舌。

  听着活像个冒牌的北京土著。

  钟漱石不由挑眉,“学我说话好玩儿?”

  是久在高位的习性作祟,已经很久,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

  孟葭小声嘟囔,像抗议,“明明是钟先生,先玩笑起来的。”

  她敛了笑容,有些害怕地肃静下来,但还是大着胆子,为自己申辩了句。边说着,还不忘掀一掀眼皮,仔细观摩他的神色。

  明灯华琅下,照见一副怯生生的小女孩模样,几许玉色绛春,从她乌黑柔亮的鬓际横生出来。

  钟漱石的眼底幽沉深静,似乎在强忍着,某股来自身体深处的烦躁。

  良久,自作自受的勾唇笑了,他扔了平板,起身道,“好,我的错。”

  钟漱石开了冰箱,拧开瓶矿泉水,喉结滚动着,咕咚灌下去大半。

  孟葭静默了片刻,才敢问,“钟先生,我今晚、是非得住在这里吗?”

  他点头,“看样子是的,你有什么不方便,就告诉我。”

  从小小一间单人宿舍,到这种王府一样的,起居坐卧都富贵的地界儿,她哪里还敢有不方便?

  孟葭抬起眸子,“没有,我是怕,叨扰了您休息。”

  他们离得远,灯光照耀着白色大理石瓷砖,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钟漱石的冷调嗓音传来,“我们又不睡一间,打扰二字,是从何谈起的呢?”

  孟葭当面就红了脸。

  说的就是啊,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么大的房子,谁能打搅到谁。

  她极不自然的,伸手拨着中古流苏落地灯上,垂下的小颗珍珠。

  钟漱石反应过来,他唐突了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他往前走两步,“对不起,我说了过头话。”

  他僵愣几秒,忽然发现一个,性质称得上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总是在道歉。

  孟葭诚惶诚恐,“不,您说的是实话,就是不大好听。”

  只是言语上的表达不合,她怎么应承得起这声对不起,太郑重了。

  何况,她也不是不能领悟钟先生的意图。估摸着,就是瞧她孤身一人,病歪歪的,没个人照应,回了学校也可怜。

  就是不知道,钟先生是对每个点头之交的姑娘,都这么好心,还是单单对她。

  但这个问题不能深究,这不该她考量的,猜错了,显得人自作多情。

  难为她这么知情着意。钟漱石笑,“实话嘛,总是不好听的,对吗?”

  孟葭皮笑肉不笑地弯唇角。心里想的却是:这么荒诞的一个晚上,要能快点过去就好了。

  刚才睡着的时候,发了一场虚汗,孟葭的内衣黏腻着,紧贴在后背上。

  她望着地面,因为尴尬,白袜子里包裹的脚趾头,无意识拱动一下。

  过了片刻,孟葭勉为其难的开口,“钟先生,我身上不太好受,能借你浴室......冲个凉吗?”

  钟漱石有些诧异的,抬了几分音量纳闷道,“刚退烧就用凉水?”

  孟葭紧着解释,“就是洗澡的意思,我们都叫冲凉。”

  再一抬头,撞上钟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明白他故意。

  就知道!这么日常的词汇,他怎么会听不懂。

  但这么一通搅和,孟葭随处可见的紧张和不安,退去了大半。她感念于钟漱石的体贴,也隐隐担忧。

  站在她面前这个男人,东方式温雅的仪容气度之下,一股内敛的书卷气,有着远胜世人的阅历和见识,和极敏锐的、善于洞悉人心的观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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