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挨着她的肩膀却远离了。
程珩一掀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
“休息吧。”他淡淡地说。
“……”
不知道为什么,岑眠觉得程珩一的情绪似乎变得很低落,仿佛周身多了一道透明的墙,和她拉远了距离。
岑眠敛下眸子,升起有一股失望的情绪,她蹬了蹬被子,负气地翻身对墙。
岑眠双手环抱放在胸前,用力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不断地敲打着窗门,让人不得安生入眠,亦或是和雨无关。
岑眠克制住自己想要来回翻身的欲望,却越躺越烦躁,最后无奈地睁开眼。
她翻了个身,迎着闪电的光,盯住程珩一的背,轻轻问:“你睡了吗?”
话音刚落,又一道雷声轰隆响彻云霄。
程珩一没有出声,一动不动。
岑眠知道他肯定没有睡,却不理她,起了脾气,伸手去扯他的被子。
正好一道闪电经过,迎着闪电的光,岑眠看清了程珩一的脸。
他紧闭着眼睛,眉心紧紧皱着,明明夜凉如水,此时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
岑眠怔了怔,想起上一个雷雨天,好像他也是这样。
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身体蜷缩,微微颤抖,透露出一种无助和恐惧。
“程珩一。”她轻声问,“你真的怕打雷啊?”
“……”
许久的沉默,岑眠的话淹没在了巨大的雨声之中,程珩一没有回答,将被子重新拉起,拱起一团山。
好像整个人处于梦魇之中,隔绝了外界的世界,也听不见岑眠在说什么。
他的个子很高,被子长度不够,尾端露出一只瘦薄冷白的脚背。
岑眠抿唇,扯了扯自己的被子,盖住了他的脚。
她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两秒,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那一座耸立的孤山。
孤山不动如钟。
岑眠能够感受到他的僵硬与紧绷。
她努力去回忆,并不记得程珩一过去会害怕打雷。
岑眠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动作温柔。
“没事的啊。”她温声细语地哄。
“打雷的时候,其实是你的家人在想你,雷公在替他们传话呢。”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眠觉得那山的背脊变得柔软了一些,虽然依旧沉默,但没那么紧绷。
岑眠就那么一直安抚着那山,不知道拍了多久,久到暴雨停歇,黑云散去。
耳边没有了那饿鬼扑食般的喧嚣雷声,程珩一睁开眼,眼前不再是那一片挥之不去的血红,五感恢复正常。
他感到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他的背上轻拍。
拍一下,停顿三秒,离开时,柔软指尖抚摸过他的脊背。
程珩一屏住呼吸,贪恋那温柔触碰。
岑眠打了一个困顿的哈欠,眼泪从眼角渗出,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她听见被子里发出沉沉低哑的声音,“好了。”
程珩一迟缓地伸展身体,而后缓慢地坐起来,像是长眠不醒的山重新恢复成了一头巨兽,阴影将岑眠罩住。
岑眠眨了眨眼睛,仰头望着他,漆黑的房间里,看不清程珩一的脸。
忽然,巨兽向她倾倒。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落进男人的怀抱。
一股淡淡薄荷味道扑面而来,透着清冷的凉意。
比他的气息更凉的,是他像冰块一样的身体。
程珩一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两条手臂箍着她的腰,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刺骨严寒。
岑眠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因着她的这一下瑟缩,程珩一箍她却更紧,腰上被他的胳膊像锁般扣着。
岑眠整个人被他嵌进身体,仿佛深入骨髓。
第48章 白夜
周围的环境安静无声。
窗外的雨仿佛也识趣的静谧了痕迹。
程珩一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 痒痒麻麻。
岑眠心脏跳动的速度变得很快,好像随时要跃出身体。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烫,却也不动不反抗。
只静静由着程珩一那么抱住她。
两个人拥了许久。
久到月色浸透窗檐, 雨停风歇。
程珩一的身体重新恢复温热。
禁锢着她的双臂稍稍松了。
岑眠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他紧绷肌肉的松弛,凝视眼前黑暗。
她张了张口, 犹豫半晌, 轻轻出声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打雷?”
害怕到不像是寻常人害怕的反应。
更像是一种恐惧。
良久的沉默,程珩一哑声道:“我妈妈是在雷雨天去世的。”
在那个雷雨天,伴随一声巨响, 血在雨水里蔓延开来, 满目猩红。
“……”
岑眠怔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又好像能猜到。
雨后的空气沉闷, 她觉得呼吸不畅, 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
虽然她已经从沈平山那里知道的事情, 但是从程珩一自己嘴里说出,更加令她难过。
“对不起……”她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程珩一摇头:“和你没关系。”
岑眠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高一开学没多久, 你请假的那几天吗?”
程珩一:“嗯。”
岑眠鼻子酸酸的,从他怀里抽出手, 回抱住他,两只手抵在男人的背上。
明明跟她没什么关系, 听到他故作平淡的语气, 她却难受极了, 眼眶泛红。
岑眠抱紧了他,攥住他的衣服。
“你肯定难受死了吧。”
有一滴眼泪落在他的侧脸, 滚烫温热。
程珩一浑身的冰凉,因这一滴泪,活络了过来。
他轻扯唇角,闻着岑眠身上淡淡的清香,好像午后的阳光,声音低缓沉沉,“Everything will be fine.”
早在那时候,他的小太阳,就已经安慰过他了。
医疗队离开的那一天,几乎全村的人都要村口来送,只有沈平山不在。
他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出来。
程珩一站在院子里等了很久,最后没有办法,隔着那道木门说:“阿公,我们走了。”
“……”
他的话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程珩一像是早就习惯,无奈地轻叹,继续说:“降血压的药,您记得按时吃,剩饭剩菜隔夜了,就倒掉别吃了。”
岑眠拖着行李箱,看着他事无巨细地叮嘱,有些不忍心,转过了身。
等他们到医疗队集合的地方,大家已经纷纷上了大巴,车上的位置几乎坐满。
前排没有位置,只有林瑜坐的第一排,旁边空了个位置。
她看见程珩一上来,主动靠里挪了个位,主动招呼说:“程医生,这里有空位,你坐这里。”
岑眠跟在程珩一后面,看了林瑜一眼,撇撇嘴。
真是晦气。
程珩一的目光在林瑜脸上停留了一秒,转过身,对岑眠说:“你坐前面,免得晕车。”
林瑜笑了笑,接话道:“大巴里面空气不流通,确实容易晕车,你坐不习惯,怎么不叫家里司机开车来接你?”
岑眠发现,林瑜这个人,不阴阳怪气就好像不会说话了。
她懒得搭理林瑜,看向程珩一。
“你自己坐吧,让开,我要到后面去。”她的语气不善,把对林瑜的不爽迁怒到了程珩一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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