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味螺蛳粉
只是许久都未传来彻底关门的声音。
他轻勾唇角,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那道门缝前,推开一半。
一双手攀上他颈脖,在拖他进门时顺手将门拉关。
“咚”
不知是门的响动还是心跳的鼓点,昏暗中只见细碎星光落地。
朦胧之间,双唇相贴。彻夜的缠吻之前,她呢喃着说了一句:“老公……”
第189章 独一无二的痕迹
夜色渐浓,午夜微风吹动轻纱窗帘,屋内景色半隐半现。
阳台的门开了一半,窗外树影婆娑,冷月光芒倾泻一地,恰好与掉落地板的礼服裙相称。
拼接的长沙发上,拥挤着两个身影。
吊带裙肩带滑落一边,绯红色小痣在夜色下生出妖精般的魅惑,池商序抬手用手指勾上去,重新搭回她肩头。
屋内飘散暧昧的氛围。
他依旧是来时那身装扮,只是西装外套与她的礼服裙落在一处,白色笔挺衬衫被揉皱揉乱,扣子一路打开到胸前,露出冷白而精壮的胸膛。
月色下,周璟的手臂枕着他胸膛,池商序眼眸半眯,全然一副野兽吃饱喝足后的倦懒餍足。
手指一下下把玩着她垂落肩头的秀发。
不知是谁先开启话题,周璟点了点他的下唇,轻声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讲。”指尖被他咬住,狼似的咬一下。不重,但热烫的温度还是沿着手指一路传到了心里,让她一下收回了手。
“我只记得你那时找到我,想背我走出那片荒原,后来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周璟趴在他身上,晃荡着两只腿,就这样和他挤在一起,温暖又亲密。
后来她的记忆,便都来自院长林阿姨的描述:被捡来时,她抱着腿在桥洞下睡着了,高烧接近四十度,整整昏睡了三天。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救不活了,还有人觉得晦气,只有林阿姨始终没放弃过。
逐渐飘远的思绪被池商序拉回。他指尖摩挲着她肩头的小痣,像是叙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一般,缓缓开口:“我们在荒原里走了一天一夜,食物已经吃光了,只剩下半瓶水。”
“最后靠着这半瓶水,还有在野外挖洞、吃虫子,终于走到了公路上。”
虽然他语气缓而轻松,周璟还是在寥寥几句中体会到当时的艰难和困境。
“我们原本的打算,是拦下一辆去往曼谷的私家车,先去城市里,再寻找联系家里的办法。”
池商序眼眸低垂,黑眸中神色陡然凌厉:“但是,怪我年幼,判断失误,轻信他人。”
“你我吃了被下过药的饭菜,险些再入虎口。”
幸而当时年幼的唐鹤宁因高烧而不肯吃饭,只喝了几口干净的水,不然他们还会遭遇什么?恐怕一个都回不来了。
“我们装睡骗过那两人之后连夜逃跑,再次被缅北那群人贩子发现。我中药行动困难,你就把我藏在草堆里,自己引开他们……”
讲着讲着,他眉头蹙起,仿佛又通过叙述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午夜。
他精疲力尽、伤痕累累,只能徒劳地抬起手,想要拉她回来。
高烧未退的小女孩脸红得发烫,只是坚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郑重说道:“哥哥,等我回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他不知何时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从港岛来的车队找到了他,泰方警察在周围上百公里内搜寻了七天七夜。
没有消息。
她像是彻底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池商序的手指按在她的红色小痣上,然后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周璟摇了摇头。
“你走前与我说,你是受伤后会留下痕迹的体质,于是用麦梗在手臂上刺了几下。”月光下,红色小痣周围的皮肤被拉抻开,那形状不规则的痣才显出原本的模样。
随着岁月的流逝,痕迹已晕开,但仍可辨认,它正中是空心,边缘的一整圈里有一条不明显的缺口。
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字母“C”。
“你说,你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痕迹,叫我一定要在未来的某日认出来。”他微微仰头,吻在那颗痣上,用力地将她拥紧:“我认出来了。”
“没有太迟,对不对?”
周璟没有讲话,只是红了眼眶地吻上他。
他讲的,是他曾经为了寻一个人,独自前往缅泰交界,深入人口贩卖组织,惊险脱困。而他没有讲的,是自那以后的每一年每一月,午夜梦回时的恐惧和心空。
自那以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变了个模样。
他开始变得沉稳,开始变得沉默,与家庭心理医生约谈一个又一个下午,从未让家里人发现。
直到他心脏丢失的那一部分被找回来,池商序因此终于变得完整。
开始的猜忌和怀疑,而后的试探和相信,本以为只是履行年少时未完的义务,医自己的心病,等到再抬头看时,才发觉已情深难抑。
客厅的纱帘温柔飘荡,圆月时隐时现,透过半开的阳台门,周璟可以看见隔壁阳台的扶手椅。
在他还未被戳穿身份的那几日,邻居那位神秘的先生便是每夜坐在躺椅上,边吸高卢香烟,边读一本书。
一吻终了,她微微抬起上身,去拉开茶几的抽屉,池商序的吻便沿路落在她颈间和锁骨。
直到她不熟练地衔起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再用他口袋中摸出的火机点了火,他又笑起来:“学坏了,是不是?”
但他也没制止,只是看着她慢慢坐起来,盘腿坐在沙发边缘,吸一口,再附身,唇对唇地慢慢渡给他。
他享受独处,却更享受与她分享的每一个时刻。闭起眼,缓缓将吻深入。
周璟却一下抽离,在他疑问地看来时,夹着一支香烟,郑重却又紧张地说:“池商序。”
“嗯?”
“我们结婚吧。”
利益互换下的契约婚姻早已被抛到脑后,她此时想说的,是来自内心的真真切切。
第190章 不能叫她知道
六月十七日,距离池商序上一次来巴黎,已经过去了十二天。
异地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巴黎与嘉屿市有六小时时差,往往是她刚醒来,池商序已经结束上午的工作,打一通越洋电话叫她起床。
在整洁严肃的办公室里,有时手机那边会传来会议室激昂的辩论声,池商序戴单边耳机,边翻看文件边等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
一边是西装革履,一边是碎花吊带睡衣。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埋头签字,却时不时被勾得视线游移。
看见她迷糊的表情,又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
然后热气腾腾的中式早餐会在她洗漱好时恰好送到小公寓的门口。
没错,在她拒绝丈夫要为她在巴黎买房的“合法、合理”资助之后,周璟用银行卡里剩下的钱租了工作室边的一处整洁漂亮的公寓。
这里比她刚到巴黎时租住的出租屋不知要好上多少,没有突然爆裂的水管,也没有莫名其妙的邻居。除去少了Clare的关照有些不习惯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事实上,如果不是池商序飞巴黎后会放着好好的五星级酒店不住,而是跑到她的单身小公寓里挤着,她会选择直接去工作室睡她办公室的沙发。
也不知道池商序是怎么找到的这家正宗好吃的中餐,有时周璟会怀疑,这样不论刮风下雨,从未迟到过的送餐小哥会是他专门买下为她做饭的什么店里派出来的。
但后来想想,她也不再深究了。
毕竟如果不是她房子太小,池商序每月为她订的奢侈品成衣、包包和珠宝会变成每日一次:)。
那买下整个早餐店特意为她一人做早餐什么的……显得太稀松平常了。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在意之余,又觉得有些尴尬——一月前,也就是池商序陪她最后在出租屋过夜的那一晚,她“醉烟”而真情流露要与他结婚的那句话,就这么被不咸不淡地揭过了。
当晚,池商序具体的表现是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毕竟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第二天险些没下得了床。
饿了太久的老男人化身洪水猛兽,狠狠吃了她两天才解了那股劲。
也把她折腾得七荤八素,什么结婚、什么久别重逢的伤感和庆幸,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她接到池谨和视频电话的那一晚,才又想起这件事。
“二嫂。”
巴黎才刚早上,香港已是下午。电话中池谨和盛装打扮,小礼服裙闪闪发光。
她特意叫旁边人举着手机,自己在镜头前转了一圈展示裙子,然后冲她甜甜地笑:“今天下午,我特意穿了你送的裙子参加,被那群阔太小姐连夸了半小时。”
“Le rêveur的定制款,其他人可是见都没见过。”
“是吗?”周璟喝了口咖啡,笑得温和:“那要谢谢你帮我宣传。”
以往在池商序口中听说池谨和,还以为是个骄傲可爱的大小姐性格,后来见她独当一面处理集团事务,才知道她是除池商序外,池家唯一一个商学院毕业的天才。
却也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喜欢亲近她。
Le rêveur是她的新品牌,随着设计师“JING ZHOU”的名字在巴黎时尚界打响,这个横空出世的品牌也颇受上流社会喜欢。
先是在欧洲名媛圈内流行,随后这股潮流便吹到欧美娱乐圈,再到内娱。半月前的时装周也让她小火一把。
这些阔太和小姐是不缺钱也不缺奢侈品的,只有有钱也得不到的东西才更吸引人兴趣。
Le rêveur品牌目前的高定设计师只有她一人,在控制接单条件的情况下,私人定制排队已经到了明年。池谨和身上穿的一件独一无二,被羡慕了好久,纷纷询问她是不是与设计师有私交。
“二嫂是我见过最有才气的设计师,哪还用我宣传?”她周围声音有些嘈杂,池谨和翻转摄像头,叫她看宴会厅内场:“今日是来参加婚礼哦,新娘是我朋友。”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眉梢微挑,笑着开口:“对了,二嫂。”
“你有没有设计过婚纱?”
“婚纱?”周璟摇了摇头,手中画笔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只擅长礼服设计,婚纱……做出来会很丑吧?”
“怎么会!”池谨和说:“我一直很期待你和二哥的婚礼,如果你能穿上自己设计的婚纱……”
“池谨和。”画面外突然出现一道清冷声音,谨和耸了下肩膀,连忙捂住半个屏幕。
“干嘛?”
画面下移,周璟只能看见她的礼服裙。出现的那一道声音则属于池晋川,并未出现在画面里。
“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她勾了下唇角,明目张胆“偷听”兄妹两人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