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味螺蛳粉
将近一整天的飞行,倒时差很痛苦,尤其是在破碎的睡眠中,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何时醒何时困。
她累得睁不开眼,一时间又无法入睡,便合着眼像小猫一样哼哼了一会。
他轻笑一声,慢慢将人翻过来,正面搂进怀里。
头发只是随意擦过,尾端还沁着潮意,他身上确是温暖而干燥的。手指一下下顺着她发丝,按摩她紧绷难受的头皮。
周璟环住他的腰,像八爪鱼一样缠进他怀里,闭着眼蹭上他肩窝,被沐浴露和他特有的气息盖了满脸。
然后一路闭着眼吻过去,被男人的唇衔住。
他含着她下唇,慢慢地吮一阵,垂眸轻笑:“这么黏人。”
是谁说的自己不是牛皮糖?
她好像确实很想他。仰着头,如同一块柔软可口的牛奶糖,让他含着吻着,品尝她唇间的清甜。
开口,嗓子却是哑的:“你怎么还不睡?”
“陪你。”
“今天有安排么?”
“嗯。”他应声,亲亲她脸颊:“上午要开会。”
“你乖乖在酒店睡觉等我,嗯?”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他又一次摸摸她的手腕时,撑着床翻身,把自己盖在了他身上。
像给他盖了一床小毯子。
她很纤细的,也不重。池商序有些好笑地由着她翻上来,大手将她腰间蹭上去的睡衣向下扯了扯,然后给她拍背:“怎么了?”
像哄小孩子似的。
“想你啊。”
这下,他的手停了,落在她后背上。
平日里清冷的,说起情话才最动人。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想你”,池商序的心头却爬上密密匝匝的痒和酸胀,恨不得把所有的疼都给眼前的人。
侧脸枕在他锁骨上,就像两人的心跳融在一处似的,她扬了扬头,支着酸疼的脖子,又一次吻上他。
确实是想啊,知道他骗她的时候是满心的难过和不解,在飞机上的时候又是觉得酸胀难受。
看见他了,却只知道委屈了。
这种委屈,就算把她整个拆分打碎了塞进他身体里也不能消解。
甚至有点怨气了。
他看上去又冷又硬,实际上挺温柔的,怎么偏偏就这么坏呢。
怎么偏偏就在这种事上骗她呢?
想着想着,合齿咬了他一口。听见池商序在一声闷哼之后继续仰头。
愈演愈烈之前划上休止符,他把牛皮糖一样的女人从身上扒下来,塞进旁边的被子里,声音克制又低沉:“睡了。”
“乖。”
沉沉睡去又几小时,周璟翻了个身,手臂却落在被子上,空落落的感觉令她一下惊醒。
睁眼,厚重的窗帘阻隔窗外的光,只有一道细细的光束落在她的被子上,勉强将屋内点亮。
她吸了吸鼻子,手掌下另一边床上的温度已经散了,想来是走了已经有一阵。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睡。
“叩叩”两声敲门声隔着很远响在套房的大门,周璟仰头,说了一句:“进来”。
然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门被推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也同样驱赶了她的困倦。周璟眯着眼看了看出现在外间的女人背影,然后恍惚地想起,好像池商序身边是有这么一位女助理。
Fiona没进房间里,只是远远地说:“周小姐,早餐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好,谢谢。”她应了声,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浴室去洗澡。
Fiona送完东西就走了,又一次响起敲门声的时候,她是自己去开的。
阿均带着一行人,推着两排衣架出现在房间门口。
周璟有被这阵仗吓到。
门打开一条缝隙,因疲惫而有些苍白的小脸在门缝中露出一半。她刚洗过头,发尾处低落的水珠滴落在额头,沿着光洁如玉的脸缓缓滑下。
跟在他身后的服务生都是本地人,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出现在异乡北国的美丽东方面孔。
阿均说:“先生说行程比较急,您又要休息,可能暂时没时间去采购,就叫人直接送上门了。”
她拉开门,让了让身子,那两大排衣架便被服务生推进房间,放置在沙发两边供她挑选。
“放这吧。”
她坐回沙发,打开Fiona送来的早餐。这会温度正好,她皱着鼻子闻了闻瘦肉粥的香气。
中式早餐。
一勺下肚,暖融融的将旅途的疲惫赶跑。周璟捧着碗小口喝,又拿了只煮鸡蛋磕开,慢慢地剥着。
池商序在挪威主要的行程就是两年一度的斯塔万格ONS展会,池家树大根深,什么行业都有涉及,她搞不懂商业和金融,只是在偶尔问起的时候他会解答几句。
蛋黄掰碎洒进粥里,她抬头问阿均:“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说,在天黑之前会回来。”阿均答道。
挪威冬天的昼长只有五六个小时,往往是上午九点天亮、下午三四点就进入夜晚。现在到了春季,白昼有所延长,但也比嘉屿更早。
“好吧。”她放下勺子,抱着一边膝盖,歪着头看他:“我在房间里很无聊,想出去转转。”
“近几日是国际展会开办时间,外面恐怕不太安全,太太。”阿均的表情依旧镇静,想来是在心中演练过这个问题的回答:“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去采购回来。”
“你不用陪他工作么?”
“先生今天特意把我留下,您不用担心。”
“是么。”周璟勾了勾唇角。在阿均看不到的地方,她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又问:“我没什么事做,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
“我很好奇……”她的手指抬了抬,隔空对着阿均沉默冷硬如雕像般的脸,在额角的位置打了个圈:“你的伤是怎么弄的呀?”
第127章 不会动摇
阿均为池商序办事已有十五年。
从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跟着他,说句实话也不过比池商序大个一两岁,他心思深沉冷静,所以得重用。
听见周璟的问句,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替先生挡过刀。”
周璟发出了然的一声“噢”,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蛋黄碎浮浮沉沉。
她又问:“那没有想过做个祛疤痕手术什么的?伤了有多久啦?看着有些年头了。”
“旧伤,已经不在意了。”他回答得天衣无缝,倒也符合性格。
周璟抛出两个问题试探,然后提出稍有尖锐的一问:“我听说曾经有段时间港岛不太平,池生在那段时间是不是也遇到危险了?你的脸就是那时候伤的?”
他沉默了短暂的一瞬,然后点点头。
“那……关于池家和唐家的婚约,你知道多少呀?”她手中勺子一停,在舀起一勺粥凑向唇边时,视线上抬,牢牢锁定阿均。
他表情有瞬间诧异:“太太,这件事我不清楚。”
“一点都不清楚么?”瘦肉粥煮得软烂,另一边杯里热的是当地的纯牛奶,此时温度凉下来,上面结了薄薄一层奶皮。
阿均只对池商序忠心,她本只想试探一下,却见他思索片刻后说:“您不用担心这件事,就算唐家三小姐被找到,太太的位置也不会动摇。”
是么,不会动摇?
不会动摇的原因到底是池商序只倾心于她,还是归根结底她都是真正的唐家三小姐,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推回那个位置?
粥只喝了一半,她就没胃口了,喝了几口热牛奶,就靠在沙发背上:“我想出去逛逛,行么?”
“您需要买什么东西的话……”接触少的时候不觉得阿均沉闷无趣,此时周璟只觉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有点气人。
打断他:“我想自己去逛逛。”
“北欧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不放心的话你跟着我就行了。”
说完,眼神一扫,意有所指般说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阿均低了低头,半天才说:“好。”
*
穿梭在会展中心的人群中,来自东方的神秘面孔引来小声的议论。
绝大多数挪威人都会讲英语,但男人与面前的负责人之间依旧相隔一位公事公办的冷脸翻译,将一句句挪威语与中文相互转达。
会场中心的暖风空调开着,负责人的额角已渗出点点薄汗,可眼前的男人依旧清清爽爽,如冰山雪原般冷冽。
黑色商务西装包裹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胸前的身份牌反扣只能看见英文花体的“WanRui”。不论是什么国家或地区的审美,男人都称得上“英俊”二字。
此时,他微抬手,示意翻译转递另一个新的问题。
严肃认真的场合之下,他抬眼,视线却突然有些游移。
挪威语的背景音一顿,负责人询问:“池先生,怎么了?”
“没事。”池商序视线转回,疑心自己看错。
刚刚视线方向的那抹背影,为何看上去那么像本来乖乖待在酒店的周璟?
心里有疑惑,在负责人结束介绍之后他便告辞,往那背影离开的方向走去。还以为要找多久,转过一个站台的拐角,那人就在他面前不远处。
北欧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白皙皮肤上的金发碧眼令人难以忘怀,就连不那么有趣的性格也变得可以原谅。
此时,在她面前站着一位身穿深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只能看到他高鼻深目,面带微笑地低头,同面前只到他肩头的女人说话。
画面很和谐。
池商序脚步停了片刻,继而迈步向前走去。走近时,他捕捉到她最后半句话。
“……my husband.”
“阿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