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昔
其实苏婉真是已经拿了保研资格的,在认识梁乾川之前,她的人生规划其实一直目标很明确。
只是经历过纸醉金迷的世界后,如今再想要定下心来考虑往后的打算,苏婉真更不甘心当下的结局,她开始怀疑是否有必要浪费这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时间与精力。
像这样的小语种专业限制本来就够多,读了研之后方向也只会更窄,反正只要在这个方向继续,哪怕她再努力,最后也只会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可能靠这样的工作来实现阶级跨越。
不用专业外的人质疑什么,眼前的学姐顾菀就是活生生的做对了选择的例子。
顾菀上学的时候专业课学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最后不也还是没读研甚至放弃了专业方向,做一个半吊子水平的画手。
而她这一过程里,其中最关键的一步选择就要擦亮眼睛,能找个像许学长那样又有能力又能赚钱的绩优股嫁了,一跃成了公司老板娘,自由自在,生活无忧。
要是还有精力的话,再培养点兴趣爱好,花点钱买买热搜造造势,看顾菀现在这样,俨然已经被包装成知名少女漫画家,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自在。
“学姐,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呀,明明专业基础那么好,怎么会就轻易放弃转而画漫画了呢?”
听她们两个女生聊天,段朝阳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终于找机会见缝插针加入话题,随口一句玩笑话,“顾妹妹,你果然这么多年都是深藏不露啊,我之前还以为是你学不下去了才转的行,合着你这是学而优则画呢?干一行行一行,行行都行啊!”
还是没逃过段朝阳这张嘴,顾菀没办法摊摊手,无奈地转头看了眼段朝阳,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那抹意料之中的促狭笑意,她视线回收时候自然而然越过邻座的程衍,发现就连他也跟着勾了下唇角。
苏婉真也同样注意到了程衍脸上一瞬而逝的笑意,以及他那不知何时突然就温柔下来的凌厉眉眼。那种熟悉的变化让苏婉真不自觉再次想到了曾经。
那晚在风雅,也曾是这样的场景。
那晚一直兴致缺缺的男人,只在她提到学俄语的趣事儿时候冷淡的眼神变得柔和,当时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苏婉真只以为是灯光晃了眼,然而今晚熟悉的感觉重现,她突然反应过来症结所在。
所以,那晚程衍真正感兴趣的,究竟是她口中的趣事儿,还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梁乾川告诉过她,那晚程衍黑脸离开,是因为段朝阳失口提到的顾菀的丈夫,那位与程衍之间可能有些龃龉,才惹的他兴致不佳。
从前苏婉真并未多想,梁乾川说的在理,她也无从质疑。
而今晚再细想之前的那些话,【京大毕业,会讲俄语,后来又不喜欢会讲俄语的转而对画家兴趣。】
苏婉真之前一直先入为主,误会这个所谓的对画画儿的感兴趣指的是程衍对精通国画或者是油画之类的女人有想法,这也能够理解,毕竟学艺术的女人总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的确别具一番风韵。
但,如果这个画画,其实并不是指国画或是油画,而指的是漫画呢?
以苏婉真一直以来的敏感程度,其实她早该得出这样的结论,而她从未往这个方面想的根本原因,是她根本不相信程衍会喜欢顾菀。
程衍他怎么可能会对别的男人的妻子有想法?他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目空一切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无比傲气、矜贵又冷漠的性子,他又怎么会甘心低人一头。
就算退一万步说,顾菀以后离了婚,那也应该是没有可能才对,程衍这样的人,一个离异的女人又怎么会能入的了他的眼。
然而当排除所有答案后,唯一的不可能就会成为可能。
苏婉真在顾菀中途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一并跟着出去,挽着她的胳膊说人生地不熟,想要和学姐一起。
“学姐,你今晚怎么没有和许学长一起过来呀?段哥之前还跟我说,许学长和程学长之间有矛盾。”苏婉真故意糅合了前后的信息关联,试探地问,“学姐,段哥是不是又在逗我呢?我瞧着你和他们关系都挺好,怎么可能程学长和许学长关系不好啊?”
顾菀没准备与一面之缘的学妹讲自己失败的婚姻,但也完全能猜到习惯了满嘴跑火车的段朝阳信口胡诌逗小姑娘玩的事迹。
至于多余的矛盾,更是不可能,她从来不知道程衍同许西辞之间有什么矛盾。
“没有的事,别听段朝阳瞎扯。”顾菀温柔地笑着,体面地掩饰了下,“他忙,没时间过来。”
旁敲侧击的答案再次佐证了苏婉真心里的猜测,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可思议,心里有了更深一层的打算,她软声继续,“学姐,你觉得程学长人好吗?”
顾菀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奇怪,“嗯?”
“学姐,其实我这次来宁宜是特地来找程学长的,我喜欢他。”说完这句,她两颊已然坨红一片,一整个陷入热恋的小女生模样,“我们是之前在京市认识的,他也对我挺好的。”
“但是,我还在京市上学,他又一直在宁宜这边工作,我有点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她抬眸看向顾菀,问她,“学姐,你说程学长他,应该不是跟我玩玩的,对吧?”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就算他真的只是跟我玩玩,我也认了,我很知足了,不祈求他全部的真心。”
顾菀一下哑然,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
她的确也听过不少关于程衍的情感传闻,同时也还记得上次校庆时候段朝阳说的程衍没有前女友,但心里有喜欢的人的炸裂新闻。
这些话,真真假假的,她也真的判断不出来。
或许,那个心里的人正是苏婉真,但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抱歉啊婉真。”顾菀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了解他的感情私事,没办法告诉你一个答案。”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不管如何,我们在爱别人之前一定是先爱自己,得先有独立的个体,然后再有勇敢爱别人的能力。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一定要围绕着谁转。”
这句,是顾菀当前亲身经历换来的,不光是说给苏婉真听,更是在劝慰自己。
结束就要离开前,顾菀才想起来她手机一直关着机,一直没再开机。这会儿重新开机后,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有鲁萍的,有许西辞的,还有楚临月的。
楚临月给她微信留了言,让她开机后立刻联系自己,她们必须得见一面。
顾菀只回复了楚临月的消息,问她人现在在哪里。
楚临月这次完全冷静,隔了这么久收到顾菀的消息后也没有连环call打过来,只说今晚在宿舍等她过来一起睡。
顾菀回了个【好。】
聚餐结束,顾菀与程衍、段朝阳一起,目送苏婉真与梁乾川上了车回酒店。
“顾妹妹,咱也走吧。”段朝阳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又拍了下程衍的背,“我俩送你回家呗,反正顺路。”
顾菀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啦,我打的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客气个啥。”段朝阳撇撇嘴,抬眸看了眼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程衍,对顾菀继续絮叨,“那就取消了呗,我俩都搁这儿站着呢,还用得着网约车?”
顾菀还是坚持拒绝了段朝阳的好意,“其实我是要去找月月的,她帮我叫的车,再取消也不好,太麻烦了。”
“那行吧。”段朝阳知道这下实在是劝不动了,“那我们再陪你会儿呗,等你安全上了车再走。”
若是以往,顾菀一定会觉得要程衍和段朝阳陪她一起等车压力山大,但她这次没再继续客套的拒绝。
都是老同学,原本也没必要那么疏离客套,她应该有正常健康的社交圈。
自从她开始去叠音工作后,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而当她的社交接触越来越频繁后,顾菀的性格也渐渐重又变回曾经的随性自在,比起之前宅家惯了之后条件反射性的社恐排斥状态,现在她与人相处越发的自然。
她与段朝阳、程衍一并在路边站着时候,段朝阳一时又忘形,习惯性嘴欠,又拿她打趣儿,“我还以为今晚你过来一定会带着你家许西辞一块儿过来呢,怎么着?许总最近很忙吗?”
顾菀还是觉得她与许西辞之间的事终究是个人隐私,她谁都没有告诉,连楚临月也没说,这也是楚临月今晚一定要见她的原因。
所以这会儿,她也同样没准备对程衍和段朝阳多说,只是笑了笑搪塞过去,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段朝阳将她的笑理解成默认了许西辞因为忙所以没过来,“那就等回头再找个时间,再约上月月一起,咱们来个小班聚餐,再一块儿出来吃饭。”
顾菀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等候已久的网约车终于到了路口,她正好借机离开,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准备上车离开。
程衍垂眼,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里不久前发来的那张截图,监控画面里那张清晰的正脸,亲密的搂抱姿态,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可耻地一如那晚在香山别苑酒窖里同段朝阳坦白的那般卑劣,甚至更甚,他满脑子的血液都在为这样的画面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第29章 幻想 “随便麻烦。”
程衍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捧着顾菀的脸, 要她看清楚这监控画面里的一对璧人是多么亲密无间,要她认清她的枕边人其实早已是个脏掉、烂掉、无可救药的人渣。
他想要捏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认真严肃地告诉她, 这样的烂人他该死,他根本不配拥有你!!
她是那样的无价之宝,她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她不该受哪怕一丁点委屈,她早该换掉不忠诚的人渣!
立刻!马上!!
可程衍并不是不满十八岁的愣头青,他理智尚存,十分清醒, 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只是这么恶劣自私地幻想着, 却什么都不能做。
顾菀是经历背叛的那一个, 没有人愿意将这样的事情直白剖开给旁人围观。她一定需要知道这件事, 但绝不该是通过他这一个外人的方式。
“顾菀。”
看着她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程衍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连段朝阳都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唾沫,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他从刚才就觉察出了程衍的不对劲,此刻更甚。
段朝阳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是前两天陪着楚临月一起看了部脑残的□□霸总的无脑小电影产生的后遗症。
总之此刻他看到程衍紧绷的状态, 总让他莫名产生一种程衍说不定也会做出些强取豪夺的红线操作的错觉。
尽管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程衍要是真能做出一丝不顾及顾菀意愿的事情的话, 也不会痛苦徘徊在原地这么多年了。
路边灯光晦暗,程衍的视线贪婪地在顾菀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迟缓地强迫自己移开, 浓密长睫掩住了他眼底厚重的情绪。
顾菀关车门的手顿住, 迷蒙抬起头, 寻向声音的来源, “嗯?”
“算了。”他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随性笑了下,最后只剩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路上注意安全。”
段朝阳心里跟猫毛挠过一样刺挠的不行。
程衍的这一句没头没尾的“算了”并没有给当事人顾菀带来什么困扰,她并无留恋的挥挥手同路边的两人告了别,白色的网约车迅速启动汇进浩荡车流里,但这句“算了”着实给为兄弟操碎了心的段朝阳折磨个够呛。
段朝阳跟着程衍,转身往地下车库去,他絮絮叨叨了一路,然而直到两人坐进车里,程衍也没搭理他半句。
回程路是段朝阳开车,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又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想跟顾妹妹说什么?”
程衍坐在副驾驶上,仰靠在座椅上,抬手拧了拧眉心,侧过头目光对上段朝阳那隐隐放光的双眸,反问他,“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段朝阳压了压唇角,收敛住情绪,吊儿郎当开了口,“我看你当时那表情,还当你这是准备一冲动要抢人家受法律保护的老婆呢!”
程衍扣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扯唇一声轻笑,抬眸慢条斯理地又睨了眼段朝阳。
“抢了又何如?”
段朝阳正上坡转大弯,方向盘朝左边打死,冷不丁听程衍这句轻飘飘的话,也跟着乐了,“那我就只有恭喜你啊,合着您自怨自艾八年终于不内耗了,改疯狂外耗和许西辞杠上了?”
他自然是不信程衍这话的,只当程衍又在随口敷衍自己,以至于他连脱口而出打赌的筹码都撂的轻轻松松,没有一丝犹豫,“你要真杠上了,我就白给你干一年,权当兄弟我提前随份子了。”
挺好的话头一下戛然而止。
程衍并没有再接话,段朝阳也跟着了然,车里氛围一下重又变得有些沉默凝重起来,他有些自责自己刚才话赶话说急了,属于正面往兄弟心口扎刀子的程度了。
也是,人家顾妹妹夫妻感情好好儿的,上哪儿去给他机会再随程二和顾妹妹的份子钱。
想要赶紧把这不太美好的氛围压下,段朝阳脑海里不自觉又想到楚临月,那天同她一起看完那个□□霸总的电影后,楚临月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同他再联系了。
他顺势拨了通电话出去,想转换一下车里沉默的话题。
车载蓝牙音响连接他的手机拨出电话,铃声响了不到十秒就被接起。
“什么事儿?有话快说没话挂电话!”楚临月正烦着没处发泄,段朝阳碰巧撞了枪口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段朝阳早习惯了她没好话的语气,嘻嘻哈哈也不恼,临时想起刚和顾菀说的组局出去玩儿的事,顺口接上来,“有事儿啊,我就是问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啊?过几天不是元旦放假么?出来玩儿啊!”
“也不是不行。”楚临月语气有些缓和好转,“那想好去哪儿了没?和谁?诶,话说我想带上冬冬一起,最近我想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