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渔
她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差,不太适合跟家人朋友视频。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挂掉了这个视频,给夏栀发微信,说自己现在在外面,不太方便。
夏栀也没在意,给她发了一条语音,神秘兮兮地说,她和江亦遥在一起了。
林幼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十二月已经过了,是新的一年了。
打开朋友圈,滑了没几下就看到夏栀刚刚新发的那一条:
[我喜欢江亦遥,是唯一一件,不需要占卜也能够确定的事。(爱心)]
真好。
原来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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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上旬,本市迎来了近五年内最冷的冬天。
气温骤降至零下十几度,已经到了呵气成冰的程度,程小安也顾不上耍酷了,每天出门的时候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帽子手套全副武装。
天气一冷,人也变得嗜睡了不少,每天闹铃不响三遍以上,程小安是很难起床的。
这天早上,林幼宁半梦半醒间又听到她的闹铃在响,于是睡眼惺忪地推了推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叫起来。
程小安起来洗漱,换好衣服,打了个哈欠说:“我走啦,桌上还有面包,你等下起来热一热再吃。”
刚说完,外头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今天这么冷,快递员也太敬业了吧。”她嘀咕了几声,换好鞋,走过去开门。
林幼宁睡得迷迷糊糊,没有睁开眼睛。
不多时,却听到程小安的音量猛然拔高,好像正在跟谁争吵。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来不及洗漱,随手披了件外套,从卧室出来。
“你怎么还有脸来找她啊?这才过了几天,你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都忘了吗?”
程小安说完,冷哼一声,“她不想见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立刻生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林幼宁脚步顿了顿,下一秒,果然听到了那个化成灰她都不会错认的声音——
“让开。”
冷冷的,像结了霜。
大门半敞着,程小安正咬牙切齿地站在鞋柜旁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钟意就站在对面,一只手臂抵住门框,露出半张脸,很厌烦地看着她。
听到她的脚步声,程小安立刻回过头来,有点紧张地问:“幼幼,你起来了?”
林幼宁对着她笑了笑,走近几步,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数日未见的人,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走廊里偶尔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钟意穿着纯黑色的羽绒服,颈间围着一条很眼熟的,长长的红色围巾,此刻就安安静静地倚在门边,裹了一身寒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林幼宁移开了眼睛,没再说话,伸手要去关门。
下一秒,被他抬手挡住。
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他的鼻尖微微发红,脸色苍白,看上去娇贵又脆弱。
程小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佛,你还是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钟意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开口:“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单薄,像阳光底下消融的雪,“约好了,今天要去滑雪的。”
第23章 (修)
“什么滑雪?都分手了还滑什么雪?”
程小安皱了皱眉,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想了想,忽然转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幼幼,你该不会跟这个人渣还有联系吧?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你不至于傻到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了吧?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被甩,所以才跑过来装可怜,想让你心软,然后再亲自甩了你,让你难堪而已。”
走廊里偶尔有人开门,听见她忿忿不平的声音,不停侧目。
钟意转过头看程小安,神情突然变得阴冷,声音里也没了温度:“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敢乱说一句话,我就——”
“你就什么?”
林幼宁平静地抬起头来,“你未经同意跑到我的朋友家里来,现在还要在我面前威胁她,是吗?”
钟意定定地看着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旁边的程小安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呢。”
担心他们再起争执,林幼宁回过头去,安抚地对着她笑了笑:“小安,你去上班吧,不是有客人在店里等着吗?”
“你跟他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没事,你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程小安闻言,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妥协,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那我走啦,如果有事的话,随时联系。”
四周寂静无声,程小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浅,直到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钟意还是看着她,就像眼里只有她:“姐姐,你瘦了。”
林幼宁垂着眼,仿佛已经厌恶他到了极点:“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那天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去打扰我的朋友。”
“我同意了吗?”他轻声反问,说话的同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条红色围巾,“你要分手,我同意了吗?”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要跟你分手,凭什么还要征求你的同意?”
一阵冷风徘徊着经过,林幼宁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你也别再白费力气。你的那一套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钟意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睫毛也不明显地颤了颤:“你不是很想跟我一起去滑雪的吗?你还提前上网做了功课,买了装备……不是吗?”
“你一定要提醒我,我有多愚蠢,多可笑吗?”
林幼宁觉得有点头晕,只好伸手死死地扶住墙壁,指甲陷进去,剥下来一层浅浅的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意抬眸,大概是看出来她很冷,于是往里跨了一步,“我们进去说吧,好吗?”
“不好。”
她用身体挡在门口,“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请你离开这里。”
“我可以走。”他很配合地后退一步,“但是你要跟我一起走。”
林幼宁终于受不了了,脸上那张冷静的面具从边缘开始脱落:“你是不是有病?”
钟意不说话了,用一种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委屈得仿佛那个背叛了这段感情的人,那个满口谎言的人,全都是她。
良久,他又摸了摸那条红围巾,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知道,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对吧?”
停了停,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般地继续,“你赢了,回来吧,好不好?”
这一刻,林幼宁忽然又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
她满怀忐忑地上了楼,拿着生日礼物站在他卧室外,无意窥见的一场风月。
那个女孩离开的时候,脸上泪痕犹在,眼睛里灰蒙蒙的,用那么心碎的声音说,钟意,你以前那副喜欢我的样子,都是装的吧。
他的演技实在精湛。
会骗过其他人,会骗过她,也是理所当然。
“我从来都没有在跟你玩。”
林幼宁的眼睛发酸,强撑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以前是认真的,现在也是。”
明知道哪方面都不合衬,明知道他还是一个没定性的孩子,她还是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毫无保留地把一颗真心交给他。
所以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怨不得别人,是她活该,是她自作自受。
钟意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语气近乎迷茫:“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我们做*的时候不也很合拍吗?你还说过,最喜欢我,最心疼我了……这些话你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可以说忘就忘,说走就走?”
直到此时此刻,林幼宁终于明白,原来他是真的不懂。
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失望,什么是痛苦。
她竟然跟一个完全不懂爱的人,自以为是地谈了这么久恋爱。
太可笑了。
“是,我是说过那些话,我是真心喜欢过你,可是你把我当什么?你怎么还有脸拿这些话来质问我?”
一刹那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太阳穴,林幼宁脑袋里嗡嗡的,头晕目眩,勉强把后背靠在墙壁上,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的喜欢,我的心疼,你在乎过吗?现在又来装模作样的做什么?是还没玩腻吗?”
钟意怔怔望着她,眼角微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不是的,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她那么喜欢我,怎么会连放我自由都不肯呢’,你该不会已经把这句话忘了吧?”
林幼宁偏过头,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我保证不会纠缠你,所以,请你滚出我的生活,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她没再犹豫,伸手重重地关上了这扇门。
**
又过了两天,林幼宁收到了Dormitory Administration的邮件回复,说目前没有空房间。
她只好放弃住宿的想法,开始看房。
她对于居住环境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满足离学校近和价格合适这两点就可以,所以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不顾程小安的反对,跟中介签了租期一年的合同。
在程小安的极力劝说下,林幼宁又留下来多住了两周。
她还是不太愿意出门,整天在家里窝着。
大概是不放心她,程小安请了一周假,拉着她出去逛街吃饭,每天都把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从早到晚。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假期很快就走到末尾。
身边有人陪着比一个人呆着确实要好得多,如果没有程小安,林幼宁不敢想象自己会消沉成什么样子。
偶尔在路上见到有人冻得要命还要点抹茶星冰乐的时候,夜里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到楼下有人在遛狗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钟意。
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失恋的必经过程而已。
并不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