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 第52章

作者:归渔 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机场。”

  冷冰冰地丢下两个字,钟晴的视线始终望着车窗外面,眉心微蹙,好像对她厌烦至极,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

  意识到这应该是钟意的安排,林幼宁沉默片刻:“你可以把我送去警察局,我会对警察说明真相,这件事本就跟他没有关系。”

  她以为这一定是钟晴想要的,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听到这句话,甚至连头都没回。

  林幼宁轻咬下唇,这是她感到不安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开口提醒:“询问室的房间很小,也很黑,是完全密闭的环境……钟意不能呆在那里。”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求我,我不想连唯一的一件事都办砸。”

  钟晴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想到了钟意,眉头微微舒展,“他不会在那种鬼地方呆多久,你也不用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不是他,不吃你这一套。”

  知道与她无法沟通,林幼宁闭上嘴,不说话了。

  “到了机场,我会派人一路跟着你,看着你办好登机手续,坐上回国的飞机。林幼宁,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钟意面前,否则,我向你保证,你的下场会比自己想象中惨上千倍。”

  威胁的话在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钟晴终于开始烦躁,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打火机明明在手里,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空气寂静,她忽然把打火机和烟盒全都丢了出去,也不在意砸到了方向盘上,用英语骂了一句脏话。

  保镖仍旧在专心开车,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他爸爸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跟我说不许管他,让他呆在那里自生自灭。”

  钟晴说到这里,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原本枯败的一张脸也在此刻怪异地活了过来,“说真的,我很想现在就把你从这辆车上扔下去,看你在高速上摔得粉身碎骨,再被后面的车一辆辆轧过去,轧成一滩肉泥。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你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林幼宁发觉钟意跟她真的很像。

  尤其是疯起来的样子。

  尽管钟晴看上去的确很想立刻杀死她,但还是很克制地,收回了手。

  兴致缺缺地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她不再和林幼宁浪费时间,转而拿出手机,开始快速拨打电话号码。

  现在最多不过凌晨三四点,按理来说不应该打扰别人,可是林幼宁很明白,她已经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大概是钟晴的名字无法怠慢,虽然等待时间很漫长,但是电话最后还是被接通了。

  林幼宁听不见对面都说了些什么,钟晴看上去明明已经心急如焚,但是开口的时候却丝毫不显,还是那副笑盈盈游刃有余的样子,用英文与对方交谈,甚至还有心思闲聊,有关投资某块地皮的琐事。

  几分钟后,她便率先挂断了电话,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跟对面的人调换了身份,她才是被求的那个。

  雾蒙蒙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明,应该是离天亮很近了。

  原本灰白色的云朵变成了温柔的橘色,大片大片纠缠着四处游荡,照亮了柏油马路、照亮了车窗、以及倒映在车窗上的,她的脸。

  林幼宁想起去年夏天的某个夜晚,钟意突发奇想,告诉她学校附近有座山,不算高,也不算陡峭,但是山顶的风景很漂亮。最后,邀请她明天早上一起去山顶看日出。

  当时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期待。

  那晚她睡得很早,没定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也是像现在这样的景色。

  她从四点等到六点,始终没等到钟意的电话,后来才知道他睡过头了。

  过了几天钟意来找她,毫无愧疚地跟她说对不起,还问她不会真的早早起床在等他吧。

  林幼宁摇摇头,自然而然地跟他一起把这件事忘记了。

  后来他们也没再一起看过日出。

  前面有一小段拥堵,林幼宁的视线里出现了斑驳的树影,和绿色的Airport方向牌。

  机场快到了。

  钟晴的心情好像终于变好了一点,从手包里又拿出来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动作很缠绵地为自己点上。

  这次没有手抖。

  灰白色烟雾很快就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模糊了每个人的脸。

  钟晴忽然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丁克吗?”

  等了几秒,不见她吭声,便自顾自解答:“因为我担心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给不了他全部的爱了。”

  林幼宁保持沉默,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果然——

  “你只给了他一部分,他却还给你全部。”钟晴的表情里有不加掩饰的轻蔑,“林幼宁,回国之后,我希望你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招惹钟意。因为,你不配。”

  没有心思与她争论,林幼宁没什么表情地朝她点点头:“我这次回国,本来也没打算再回来。你可以放心。”

  顿了顿,又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钟意好好地从里面出来了,麻烦通知我一声。电话,短信,邮件都可以。”

  这并不算一个无理的要求,钟晴却仍旧不肯答应,只是冷冷地说:“到了,下车吧。”

  林幼宁也没有强求,而是退了一步:“如果不行的话,就麻烦帮我给他带句话吧。”

第44章

  天光乍破,道路两排的棕榈树笔直地伫立着,随着风的方向沙沙作响。

  机场外头显得很冷清,只有零星几个人影,拉着行李箱来来去去。

  钟晴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她丢下了车。

  车上随即走下来一个保镖,帮她提着两个笨重的行李箱,用英文很有礼貌地催她进去。

  过了门口的第一道安检,她找到United Air Lines航空公司的窗口,排进稀稀落落的人群,办理登机。

  拿到登机牌,把两个行李箱托运好,林幼宁便走到安检入口,等待第二道安检。

  按照规定来说,除了乘客以外的人是不能过这道安检的,她以为可以借此摆脱那个保镖,没想到对方只是走过去,跟安检人员交谈了一番,便跟着人群走了进来。

  看这架势,像是不亲眼看着她登机就不罢休。

  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林幼宁一路穿过长长走廊,拐了好几个弯,找到自己乘坐班机的登机口。

  而那个高高壮壮肌肉发达的年轻黑人,像黑色的影子,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跟在她身后,无声无息。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林幼宁买了充电器,找了个地方给早就自动关机了的手机充电,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

  良久,手机铃声响起,将她的思绪从很遥远的地方拉扯回来,她拿过手机。

  是程小安发来的微信,祝她一路平安。

  回复完这条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旅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偶尔有人看她几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

  林幼宁猜测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有些狼狈,于是把棒球外套往颈间又拢了拢。

  机场的墙面由一面面的双层透明玻璃拼凑而成,是不规则的形状。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玻璃上便折射出锋利的光。

  光线没有温度,不断变换,她看得入神。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的时候,林幼宁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坐麻了。

  她站起身来,在保镖的注视下,走进检票口。

  一路穿过登机口和机舱到达了自己的座位,她收拾好随身行李,坐了下来。

  飞机起飞之前,她给钟意打了一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告诉她已关机。

  没有再打,林幼宁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戴上眼罩,强迫自己睡着了。

  十五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里,她做了很多个光怪陆离没头没尾的梦。

  醒来之后,大部分都已经忘得精光了,只记得梦的最后,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已经被染成红色,暗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周围的人像看怪物一样再看他。

  她握着刀站在人群中间,茫然失措。

  最后钟意来了,若无其事地把刀从她手中夺走,说没事了。

  广播里响起抵达通知的时候,林幼宁终于被惊醒。

  后背冷汗涔涔,她摘下眼罩,终于记起自己在回国的飞机上。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间隙,她给钟意打了第二个电话。

  仍然关机。

  没有再打,她把耳钉取下来,钉进SIM卡的卡槽,换了一张国内的手机卡。

  手机刚一开机,便铺天盖地受到了很多消息,夹杂着几个未接来电。

  她没有告诉别人自己要回国,所以这一大堆消息基本都是夏栀发的,夹杂着几个周云打来的电话。

  林幼宁逐一回复完之后,排在浩浩荡荡的人群里,排队下了飞机。

  **

  上海浦东机场一年四季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在国外呆久了,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走到哪里都是人挤人的缺氧状态。

  林幼宁艰难地取到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推着往出租车的标识方向走。

  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她终于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是上海本地人,操着一口纯正的上海话问她去哪,林幼宁微怔,这才发现自己快要连家乡的方言都忘记了。

  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面目全非。

  从机场到她家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里的收音机放的是一段不知名的昆曲,咿咿呀呀地很好听,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悠闲地跟着应和,偶尔拿起水杯喝几口水,惬意极了。

  驶出拥堵的高速路段之后,市区的路稍微好走了一些。

  天色渐暗,变成了浅浅的灰蓝色,林幼宁却无心欣赏,低下头,怔怔地看自己的双手。

  上面的血污已经被钟意清理干净了,只有指甲缝里还藏着零星几点暗红,很脏,很丑。

  她有些麻木地抽出几张纸巾去擦,可是怎么都擦不掉。

  收音机里的昆曲又唱完一段,进入短暂的静止时分。她倏然坐立不安,无意识地伸手又拢了拢罩在肩膀上的棒球外套。

  林幼宁发现自己没办法静下心来,因为只要一静下来,她的脑海里就会涌现出来Kevin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和那个暗无天日的漆黑房间。

  当出租车拐进她家附近的小巷时,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终于将所有负面情绪掩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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