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渔
太荒谬了。
一个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的人,跟我说要回国了。
我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做梦。
那一瞬我突然想起一段发生在多年以前的对话。
我问他——那么多女孩里,就没有一个让你相处时感到开心的人吗?
他回答——在床上的时候都挺开心的,下了床就都没什么感觉了。
可是他跟林幼宁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面了。
为什么还会有感觉。
18.
我要结婚了。
跟一个家里安排的对象。
婚礼之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问他,能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而他在手机另一端笑了。
如果能够看见他的话,我猜他一定笑得灿烂又明媚,眉眼没有一丝阴霾。
他先是恭喜了我,然后说,如果林幼宁同意的话他就来。
看吧。
连参加个婚礼都不敢自己做决定。
林幼宁有什么好的。
19.
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婚房的时候,我在书房一个灰扑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国语专辑的磁带。
这张专辑已经有些年头了,记忆中应该是我读大学的时候,钟意给我买的。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女歌手。
后来只要是和他一起出去,我就会在车上放这张磁带,然后轻声跟着唱。
他从来不唱,只是懒洋洋地坐着,间或偏过头看风景。
仿佛天大地大,哪里都困不住他。
我擦干净了磁带上的灰尘,找了个早该被淘汰的古董收音机,把它装了进去。
虽然杂音很重,音质也差,但是好在还能播放。
我坐在书房里,静静地听了一下午。
20.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第48章 番外(二)
从那天过后,钟意每天都来挂她的号。
今天说自己失眠症,明天说自己厌食症,后天又说自己相思病……总之找的理由全都稀奇古怪,就差把“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看你的”写在脸上了。
就连前台小姑娘都已经眼熟了他。
午休的时候,林幼宁去茶水间,听到她在跟几个同事八卦,说有个长得很像某某明星的大帅哥最近每天都来看病,脾气又好又有礼貌,看到谁都会笑,简直像爱神转世。
就是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心理问题怎么这么严重,这都连着来了七天了。
林幼宁听她们叽叽咕咕的乱猜,觉得还挺好玩的,于是站着多听了一会儿。
她桌上那一整袋挂耳都被钟意拿走了,说她胃不好不能总喝咖啡。于是她现在想喝咖啡又懒得点外卖的时候,就只能来茶水间找包速溶的将就将就。
钟意每天预约的都是下午五点的时间段。最后一位。
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带吃的过来,种类很多,不过都是她喜欢的,比较清淡的粥面一类的食物。
没有跟吃的过不去,林幼宁饿的时候就会拆开吃几口。
而钟意就坐在她对面,单手支着下巴看她,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大多数时候,说是咨询,其实也不过是林幼宁对着电脑忙碌,钟意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她而已。
到了下班时间,他就会很自觉地离开。
林幼宁没问过他为什么突然回国,也没问过他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
不仅是因为,一旦问出口了会显得自己太耿耿于怀。
还因为,她知道钟意总是会回美国的。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不过钟意像现在这样天天占据别的客人的时间,挂一个又一个废号,的确让她苦恼。
第七天,她终于忍不住,让他以后没事别来了。
钟意就很委屈地看着她:“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其他时间你又不肯见我。”
想了想,又提议说,“要不这样吧,如果以后你每周能抽出一天陪我吃饭的话,我就不再来打扰你工作了。”
林幼宁答应之后,他果然信守承诺,没再来过。
不过有关于对他的议论,公司里一直都没断过,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原本钟意约她周六出去,不过她牢记着跟之前那个相亲对象的约定,便给他发微信改到周日。
也就过了几分钟,他回“好的”,而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周六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林幼宁没有回复。
暴雪停歇,天气放晴,街道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虽然天气并没有回暖。
出门之前,周云又打来电话,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她半天,让她务必好好表现,不能再把这个也搅黄了。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当事人也全都翻篇了,但是周云对于她跟季从云分开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动不动就要念叨,要是小季在的话肯定会怎么怎么样,说得林幼宁很头疼。
偏偏又没什么可辩驳的。
按照约定时间抵达了一家很有名的素食餐厅,林幼宁下了车,一路跟着服务生穿过九曲回廊,往包厢的方向走。
这家餐厅是夏栀帮她选的,她说第一次见面不要吃一些麻烦的东西,吃吃素食,泡一壶茶聊聊天就挺好。
包厢里,那位名叫秦朗的男人已经到了,正在低头看手机。
长得跟照片上也没什么差别,总之都很普通,不过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品位,一看就知道是职场精英。
林幼宁走过去,很有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秦先生是吧?你好,我是林幼宁。”
“啊,对对,林小姐请坐。”
对方起身,很殷勤地帮她拿包,看着她入座。
虽然这种赤裸裸的打量视线林幼宁并不喜欢,但是相过这么多次亲,早就习惯到不痛不痒了。
说实话,她已经厌倦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从认识一个陌生人到分开的过程,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尽早遇到一个正常人,然后跟他恋爱结婚。让父母放心。
可惜就连这么一点点要求,能够符合的人也很少。
比如上一位相亲对象,八字没还一撇就天天说他妈急着抱孙子;再比如上上一位,每次跟她出来吃饭都要随身携带计算器,不把每道菜的价格都算得清清楚楚绝不肯下单……
无声地叹了口气,林幼宁打起精神,跟眼前的男人聊天。
总体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秦朗看上去也挺绅士。至少目前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相处。
吃餐后甜品的时候,林幼宁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秦朗起身凑近,拿纸巾帮她擦掉了。
然后问她,下周末还能不能约她出去,说上海周边有一个很大的滑雪场,很热闹,很好玩。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也不算太远。
林幼宁点点头,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秦朗于是松了口气,像是也觉得这次很有希望。
饭后,他主动起身,去前台结账。
林幼宁跟在后面,想去洗手间。
谁知刚出包厢,就在走廊上看见一个人。
那人正恹恹的靠在墙壁上吸烟。
他头顶高高挂着一个黄木雕刻的灯笼,里面点的应该是红色蜡烛。
烛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冷冽和温柔不停交织,很矛盾,也很迷人。
林幼宁就这么隔着一步的距离看他。
少顷,钟意吸完了那支烟,把烟头碾灭在白沙里。烟雾消散,露出漆黑眉目。
他问:“推了我的约,就是为了来跟他吃饭吗?”
林幼宁不说话。
钟意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你觉得他怎么样?考虑和他试试?”
“第一次见面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斟酌着回答,“可能要多见几次才能知道。”
走廊右侧的木柜上燃着一炷不知名的安神香。
风吹过,香味便蔓延开来,钻进空气里。
钟意沉默很久,忽然问,“那我呢?一点都不考虑吗?”
考虑?
林幼宁把这两个字在舌尖重复了一遍,心想这人是不是喝多了。
他们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正想着,远远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秦朗在前面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