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咪嘻
脑海中不断有画面播放,当时的秦初自然不知道林霜的真实身份,可她记得林霜边抹着眼泪边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抚着她。
当时她有多么动容,知道真相后就有多恶心。
阖眼半躺着的女孩蹙起了眉头,赵海冰顿了会,才接着道:“葬礼结束,你去ICU看哥哥,隔着玻璃,你看到他身上插了许多的管子。”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会不停地掉眼泪擦眼泪,白皙的脸因为使劲的擦拭都泛起红。
“后来,爸爸也赶来了……”赵海冰的话到此结束,目光落在秦初写在纸张上的最后两句。
那里写着:「爸爸来了,待了一会就忙着处理工作去了。第二天起床,我不能说话了。」
陷入在催眠中的女孩突然急促地呼吸,阖着的眼皮止不住颤抖,不停摇头。
对,她记得秦德山和她说了什么?
是什么呢?他指着她指责,手指快戳到她的额头,走廊里的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耳朵发出尖锐的嘶鸣,她听不到爸爸说什么。
赵海冰反应迅速,立刻安抚她:“放松呼吸……吸气……呼气……”
看秦初的状态,赵海冰合理猜测,秦德山到医院后一定和秦初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离世,哥哥重伤,和父亲的冲突,层层叠加,终于让秦初心里防线溃败,最终失声。
治疗也要循序渐进,他没有尝试让秦初再次回到走廊上的场景,而是让她安定下来,然后唤醒了她。
睁眼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洇入发丝,她无声的唤了句:“爸爸……”
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看到了。
赵海冰有意把诊疗室里的空间让给闻怀予和秦初,借口要做诊疗记录,先行离开。
直到秦初意识逐渐回笼,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闻怀予。
他微躬着身子,眼角泛着浅红,唇角扬得有些吃力,声线里的一丝颤抖隐藏得特别好:“醒啦?”
嗓子发干,他使劲吞咽了两次,才又出声:“初初不怕,我在呢。”
会一直都在。
刚才的梦真实地让她难以呼吸,秦初努力回想和秦德山最后的对话,脑海里却毫无头绪,莫名的委屈瞬时涌上心头。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对上那熟悉的目光时,一下子鼻尖发酸。
手臂张开,润泽的红唇轻颤,看向闻怀予的杏眼中弥漫起水雾:“抱。”
她无声说。
她想抱抱他。
下一秒,纤弱的身体凌空而起,她被稳稳的圈进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抱着秦初走到刚才他坐的位置,闻怀予让她坐在腿上,手臂紧紧地环抱住女孩,下颌落在她发顶不住摩挲:“没事了啊……就是做了个梦……”
“……都是梦,醒过来就没事了,初初乖……”
低低续续,温柔缱绻。
刚才看小太太无助地躺在那,娇美的脸蛋溢满痛苦时,闻怀予第一次有了想放弃的心思。
不要了,不需要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也没关系。
不会说话也没关系。
心底的自责一浪高过一浪,高到没顶,让他喘不过气。
如果他能再早点找到她,如果他能在第一次见面时鼓起勇气和她说句话。
会不会,她就可以不用经历这些伤痛?
时间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赵海冰去而复返,秦初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中退出起身。
“先好好休息几天,我开些安神的药给闻太太。”赵海冰低着头开单,半晌发现没有回应,才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面色冷沉的厉害。
“休息几天,还要反反复复折磨催眠她的意思吗?”只这一次闻怀予都已经心疼的不行,居然还要接着来。
作为医生,赵海冰当然知道闻怀予的想法,再次提醒他:
“闻先生您忘了吗?我们治疗的最终目的是让闻太太恢复健康。”
因为一时的心疼放弃治疗,病人会一辈子都生活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阴影里。
只有直面痛苦,才能终将战胜它。
闻怀予如何不懂?
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半晌,他还是败下阵来,神色怏怏:“知道了,您提前安排好时间,我们会准时到。”
第67章 准确表达心意 才是安全感的来源
回程路上闻怀予心情显然很不好,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骨节泛着青白,下颌紧绷。
催眠是一个极耗体力的过程,加之想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小姑娘娇美的面庞也难掩疲惫,垂着头盯着地面发呆。
走了一半路,竟是再也打不起精神,靠在车窗玻璃上沉沉睡去。
看见小太太这副低落的模样,闻怀予愈发心疼的不行,巴不得立刻把秦德山抓来暴打一顿,逼问他当年到底和秦初说了什么。
不过他肯定是记不清了。
闻怀予不能理解,在女儿最无助伤心的时刻,作为秦初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秦德山非但没有对她多加关心,反而对她不闻不问。
她明明家还在,却没再能得到一点家庭的温暖。
明明还有家人,却没再能得到一点父爱。
甚至还要为了那要死不活的半吊子家业,差点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闻怀予越想越是难受,烦躁地把领带扯松,深邃清冷的瞳仁中此刻晦暗汹涌,心疼和愤怒交织。
余光瞥见小太太恬静的睡颜,他一手挡在她身前,一手小心地转动方向盘,往闻家老宅方向驶去。
没关系,她缺失的亲情由他来弥补,他的家人也同样是她的家人。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给她。
-
秦初是被人叫醒的,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慈爱的叫她“初初”。
见她悠悠转醒,闻怀予才按下了车窗。
“初初,怎么半天都不下车,和怀予吵架了?”庄韵诗笑容和善,伸手进车里,替秦初把碎发别在耳后。
闻怀予的车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急急起身走到门口迎,却等了半天小两口也不下车。
她这才走过来叫,敲了敲车窗。
“我怎么敢跟初初吵架,是她在车里睡着了,不想吵醒她。”闻怀予适时出声替她解围,脸色已经恢复成往日清隽温和的模样。
“车里窝着怎么睡得舒服,”庄韵诗急了,干脆自己动手打开车门,催促秦初下车,“走走走,回家睡,怀予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去楼上睡。”
秦初乖巧地解开安全带,任由庄韵诗带着往家里走,目光始终停留在被牵住的手上。
这双手又热又软,和妈妈一样。
过往和妈妈相处的画面争先恐后从脑中闪过,她眼眶一热,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庄韵诗手上。
庄女士这会正在数落闻怀予不会照顾人,察觉到秦初的动作,回过头来问:初初,怎么啦?”
秦初说不了话,启唇无声叫了句:“妈妈。”
“嗯,妈妈在呢,我家初初受什么委屈了?和妈妈说说。”
庄韵诗向来会察言观色,这会看秦初状态不对,干脆转过身牵住她的双手,关切地看着她。
“妈妈。”小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又叫了一声。
“哎,”庄韵诗无比耐心地回复,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初初跟妈妈说,谁欺负你了?爸爸妈妈给你撑腰,别哭。”
说完不着痕迹地和秦初身后的闻怀予对视一眼,他只是摇了摇头。
显然这会不方便说话。
“走,进去坐下慢慢说。”
闻彻今天休息,本来坐在客厅看平板,这会听到脚步声也抬起头,笑着问:“初初回来了?”
瞥见儿媳妇垂着头,眼眶红红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脱了眼镜对着落后几步的人大喊:“闻怀予!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啊?”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双手叉腰的模样,倒像是闻怀予才是他女婿。
秦初更像这家的闺女。
小姑娘被闻彻的大嗓门下了一跳,着急拿出手机来打字,递给闻彻:「爸爸,闻先生没有欺负我,是我想妈妈了。」
然后又把手机递给庄韵诗看。
在场的人自然知道秦初说的妈妈是她去世的母亲,只不过闻彻装作不明白,缓下语气来:“想妈妈就多回家来,她可是每天都念叨着你呢。”
这话不假,庄韵诗总担心闻怀予不够心细,照顾秦初不够周到。
“妈妈也想初初呢,”她揽着秦初的肩膀坐下,顺着闻彻的话说,“可能我们母女心有灵犀,妈妈今天炖了乌鸡汤,正准备晚点给你们送去,你就回来了。”
大家热热闹闹这么一聊,倒是把秦初感伤的思绪冲淡了不少。
庄韵诗和她讲小区邻居家的八卦,讲闻知予闻怀予小时候的糗事,直到小姑娘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她才放下心。
转头给闻怀予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厨房帮忙端汤,借机打听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德山真是个狗东西!”庄韵诗撇着汤上的浮沫,恨恨地说,“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爹。”
说他不称职吧,他把私生女宠得跟什么似的。
说他称职吧,又对亲生儿子女儿不闻不问。
真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我不想就这么带她回家,让她一个胡思乱想,”闻怀予倚在墙上,双手抄兜,半垂着眸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怕哪里说不好做不好,越发惹她伤心。”
庄韵诗悠悠叹了口气,认真打量起站在面前的小儿子。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学习能力强领悟力高,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