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汽水
没等王志明给出反应,李言喻又说:“他奶奶死了,要是还不见你人的话,王蔚在学校有没有可能和不三不四的同学玩火纵火,最后自焚而死啊?或者因为学习不好,在天台跳楼自尽?现在的小孩心理问题真多。”
王志明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奋力地捶地,大概是扯着了伤口,痛得“嘶嘶”抽泣,边哭边说:“你好毒的心!你这个毒妇!”
“嗯谢谢。”她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听完这些,”李言喻自顾自地说,眉目间都是狠戾,“你大概率想着要和我同归于尽,那最省事了,不把你凌迟弄死,就算我白研究这几个月了。”
“你知道吗?凌迟是国粹,讲究多。书上说要‘先断其肢,乃绝其亢’。知道什么意思吗文盲?意思就是先打断四肢,再割开喉咙,免得你挣扎叫喊。”
她伸手,虎口卡在半空,虚虚比划着。
“一般是从前胸开始割,然后才是手臂、大腿。技术好的话,是用小刀脔割,也有把人裹在渔网里,然后片那些突出的肉。还有更精细的,一次就割指甲盖大小,几千刀得割好几天,你才会死……”
“你那个出租房临近菜市场,又腥又臭,啥血腥味都盖得住,然后买几米布把房子里一围……我渔网都买好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亢奋大笑。
空气里忽然升起一股尿骚味,李言喻目光下移,看见王志明两股战战,腿间淋漓,竟是吓得失禁了。
“我不会、绝不报警!!我发誓立马死得远远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王志明撑着坐起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以头抢地,尿液血液和汽油沾满他额头,恶臭至极。
“是吗?”
李言喻用棒球棍捶他的后脑勺,意兴阑珊道:“那多没意思,我舍命陪你玩,你就是个这样玩不起的孬种啊?”
“我是孬种我是孬种我是孬种……”王志明继续磕头,一下接一下,不停。
一轮弦月高悬,四下里亮飒飒的,就像窥伺这一幕的好奇的眼睛。
李言喻捡起棒球棍,返身再给了王志明两棍,然后摸出湿巾擦掉上面的血,和电棍一起,装进黑绒布袋里。
王志明生生领受,这下连惨嚎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我就会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你妈每天切一块儿,给你送来。电视剧是假的,我可是说真的哦。”
“谁也不说,我死也不说。”
王志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言喻拔腿就走,“别让我再见到你了王志明,下次一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她衣袂带风,离开的背影利索飒然,让这件看起来不正义不道德的事情,变成了一场对不公现实的复仇,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勃勃侠气。
王志明瘫软在地,在地上摸来摸去找手机,一边干哭,一边哆嗦着给工友打电话。
第八十一章
手机开机后,不过两秒就震动起来,李言喻走进小区电梯才接听:“我在电梯里,你来我家了吗?”
十五分钟后。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周意疾步从里头走出来,一只脚穿着室内拖鞋,一只脚光着,杀气腾腾的。他眼下没有任何心思管,只看见楼道里婷婷袅袅站了个人。
他脚步微顿,她也回头看过来。
她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似乎被抽干了灵魂,看见他后,缓缓露出个疲惫的笑。就像茫茫荒原里的一棵树,在旷日持久的寂寞中无声伫立。
他疾步过去,脚上似有千钧重。
李言喻展臂,原地转了个圈,又看向周意,“我半点事儿没有,连防火服都穿上了。啧,今天我真是风光了。”
他脸上的狂喜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又伤心到了极点。就那么悲伤地打量她,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方才用到的工具李言喻已经处理好,此刻颇轻松地说,“我狠狠揍他了,你是没看见,他都吓得失禁,以后再也没有能力兴风作浪了,不用担心……”
周意却三缄其口,垂着睫毛,手都在抖,只飞快拉下她的铜制拉练,将她从厚厚的防火服里剥出来,从手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检查。
掌心有几处磨破了皮,外套上溅了零星血滴,索性身上没有伤,大概不是她的血。
“你放心吧,他不敢报警。这种人欺软怕硬,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得狠狠让他吃苦头他才会怵。”
话没说完,她就被人蛮横地拽进了怀抱里,箍在腰上的力道简直惊人,喘不过气来。
李言喻故作轻松,一股脑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一个帖子说海獭身上有自己的专属小口袋,可以用来放他们捡到的最喜欢的小石子诶!”
“而且它们睡觉的时候,会互相牵着手,这样就不会分开啦。”
见人没回应,李言喻又挣扎着问:“元旦咱们真去上海吗?”
周意眼眸闪烁,却没任何心情接话,心里痛得跟剖肝沥胆似的,似在后悔,说:“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该提前把他碎尸万段。”
李言喻用下巴磨着他的肩,摇头:“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解决才痛快,这不是处理得挺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周意用尽全力抱紧她,一颗头颅像是承受不住疼痛一般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喑哑:“我怎么办?”
“王志明在哪里?”他将人松开,眸中汹涌着厉色,语气冷凝。
“跑了,我打到他跟我磕头求饶,这会儿夹着尾巴不知道去哪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李言喻,如果你还有下次……”周意试图威胁,但后面的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生硬转折,“我对你好失望。”
“不会!!”
李言喻摇头卖乖,被他这两句话刺出许多疼意,只用力抱着他的腰,“我发誓!”
周意往后撤,伸手把她脸上干涸的血滴搓掉,“以后别这样了,真的很没意思。”
他语气带着些颤,眼底的色泽极脆弱,有数不清的无可奈何和恐惧盘旋在心里,最终只化作无力的叹息,将她抱得更紧。
他理解她的心情,可站在他的立场,他又怎么允许她一个人去犯这种险?他宁愿她软弱一点,完完全全退到他身后,所有的事情都让他来承担。
“嗯。”李言喻轻声说,“现在想想也挺害怕。”
周意将人拦腰抱起,回了家后,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一边询问具体的经过。安慰着安慰着就生起气来,“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你这么有本事还跟我喊害怕?”
……
就换成李言喻哄周意。
哄着哄着自然就要更贴心的慰藉,从浴室到卧室到沙发,一刻也不分开。他今天比往常更凶狠更磨人,让人吃不消,弄到三点多才睡。
当夜下了一场大暴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似乎能将一切污秽、血渍都冲刷干净,还挺吵。
李言喻六点醒来,还看见周意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像是焦虑得根本合不上眼,要一直看着她才肯放心。
“怎么不睡?”
“不困。”
李言喻伸手过去,回抱住他,“我想相信自己。”
没等人反应,她又说:“只有这件事是例外,以后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她早就想好了,要给十五岁的自己一个交代,证明这么多年的成长不是幻觉。
她把脑袋往他怀里拱,用力抱紧。周意顺势将人嵌进胸膛,抚着她的背,沉默不语。
这之后,周意休了三天假,次日就开始稳步翻旧账。要么冷脸盯着她,要么一说话就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先是讽刺,然后威胁,最后再长篇累牍地上价值,念叨得李言喻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天之后,她出门遛个弯、去拳馆,他也要紧张地跟着,寸步不离。
李言喻崩溃了,有商有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是,”周意睨她一眼,“王志明没离开南市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单独去。”
“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对我能有什么威胁?”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找人来对你不利?”
“我又不是犯人……”李言喻嘟嘟囔囔,收到周意看过来的危险眼神,她立马收声,改变策略,“我现在是朵娇花,你要好好保护我,知道了吧?”
周意掐她的脸蛋,“少给我嬉皮笑脸。”
“怎么生了那么久的气?”李言喻说着说着就有怨念了,“你以前哪像现在这样?现在脾气好大,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呵,男人。”
“哦?”周意压低俊眉,扬了扬唇,食指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点着,“那你要怎样?”
李言喻解开安全扣,见他熄灭了发动机,凑过去,扣住他的脖颈,猛地咬了一下:“要狠狠制裁你!”
喉间传来轻微的痛感,周意怔忪了一瞬,呼吸就粗重起来。他飞速开车门,长腿迈出去,将人托着臀抱出来,猛地按在了后座里,一手扣住她的下颌,一手摁住她往外逃的手,重重吻了下来。
像吻又像撕咬,满心只剩下本能的渴求。
无尽的快感从尾椎骨窜出来,李言喻难耐地“呜呜”了两声,周意才埋在她的脖颈,说:“这才叫制裁。”
李言喻脸噌地一下红了,沉默着。
他拍拍她的臀,自己坐进后座,将她抱在腿上,引颈过去沿着耳根一路啃咬……李言喻意乱情迷,用残存的理智抵着他的胸膛,断断续续地问:“万、万一有人……”
周意将人托着放平在座位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挡着你。”
然而最后谁也没顾上,两人在车里荒唐了一回。
*
王志明消失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周意本来还担心王志明会报警,提前打点了关系准备应对。这次他想着如果对方再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举动,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让王志明再活着出来碍眼。
但王志明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一丝音信。
十一月末,天清气朗。
李琦发了消息给周意,先是寒暄一通,再问李言喻一审的结果和近况,周意只说了判决的大致内容。
李琦放了心,说:【那也好,反正王志明是不可能再去上诉了】
周意盯着屏幕,打下一行字问:【怎么说?】
李琦这才据实相告。
王志明回了西市,现在跟他妈住一个医院,伤得很重,是他家那边的亲戚看他可怜,给他弄了个水滴筹。
李琦现在是一边工作,下班偶尔还做饭带过去,即便她知道这样没必要,但想到多年夫妻,心里到底不忍。
而王志明现在除了感染严重、高烧不断,精神状态也十分差,整宿整宿不睡觉,嘴里嘀嘀咕咕说疯话,也没人听清楚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