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吹来
他说他早早地争取保送清华,就是为了能够早一点减轻妈妈的负担,早一点自己去挣够大?学?的费用;
他说他这样的人,他从来都?很佩服,他知道他早晚会成功,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可?是出人头?地,那又怎么样?
2000年7月18号。
那时候,陈泓已经和陈敏结婚一年多?了。
他再怎么样,也摘不掉私生子的帽子。
“你一直都?知道这些,你不告诉我,也不告诉你陈敏阿姨?”
孙微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教育出来的女儿?,她事事引以为傲的好女儿?,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黎粲,如果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你打算把这件事情瞒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们?一辈子?等到时候,他清华毕业了,你觉得?他有出息了,有能耐了,你就把他带到我们?的面前,让他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没有想过?那么远,我只是……”
“你没有想过?那么远,你就没有想过?要救救你陈敏阿姨!”
孙微不可?遏制地咆哮道。
黎粲哪里见过?这样的妈妈,再一次被她的愤怒震惊,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帮陈敏阿姨。
所以她一开?始对邵轻宴一点也不好。
她瞧不起他,她捉弄他,她羞辱他,她戏耍他……她以为自己这样对他,就会得?到开?心,也能帮到陈敏阿姨。
可?是没有。
她这么做一点也不开?心。
她只有坐在邵轻宴的车后座上?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心。
面对着怒火冲天的孙微,黎粲无声哽咽着,真的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你居然还想跟他在一起,黎粲,我真的是疯了才给你这么多?的自由,给你这么多?的钱,让你出去潇洒,结果你回来给我这样的报应!”孙微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私生子也不是他可?以选的!”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点,黎粲从不敢相信,自己会当着孙微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这种她自己听了都?觉得?荒唐的话。
“妈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私生子不可?饶恕,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我慢慢越靠近他,我就越来越发现,他很好,他真的除了出生,他什么都?没做错……”
“他和他的妈妈,从来就很穷,我敢保证,他们?没有从陈叔叔那里得?到过?一分钱的接济,邵轻宴他很有骨气,他真的过?的很苦,他有今天jsg的一切,全部都?靠他自己……”
“那都?是他们?应得?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要过?什么好日子!”
“可?是这都?不是他能选的!”
黎粲彻底在孙微面前崩溃到大?哭。
“妈妈!他真的,真的很好,他出生这么差,可?是还是能靠着自己,保送清华……”
“保送清华有什么用!别说只是清华,他今天就算是保送了哈佛,保送了麻省理工,他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你永远别指望我会看得?起他!”
砸在地面上?的茶盏,碎在黎粲的脚边。
她的眼泪在这一刻汹涌澎湃,终于再也受不了自己的控制。
“你今晚就给我收拾行李,我喊人给你订机票,把你送去英国,你给我待在伦敦,好好反省反省!”
“妈!!!”
黎粲从来都?争不过?孙微女士。
从小到大?,她知道,只要是孙微替她决定好的事情,她从来都?争不过?。
她想跑走,但是之前把她困在车上?的保镖,又一次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团团围住。
她被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任凭她怎么对着大?门摔砸敲打,都?没有用。
没有人会来给她开?门,没有人会来带她去见她想见的人。
从小到大?也没有哭过?几次的黎粲,在这一天晚上?,几乎要把她一辈子的泪水都?哭干了。
她浑浑噩噩地坐在房间沙发上?,抱着手机,希望邵轻宴能接电话。
但是打不通。
他的电话,突然变成了永远都?打不通。
玻璃窗户上?又响起雨水敲打的声音,她抬头?去看,漆黑一片的窗外,除了路灯,早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她和邵轻宴订的晚餐,在外滩的江边,本来今晚,她还想和他一起在江边散步,再逼他给自己说点好听的话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泪水又一次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早就哭花了的脸颊,映在沾着雨水的混沌玻璃上?,渐渐变得?模糊,不成样子。
—
夜半寂静的黎家别墅,孙微还一直坐在客厅里,没有动过?。
晚上?十点,陈敏终于从外面回来,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她的面前。
孙微起身去接她。
她趴在孙微肩上?,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
孙微不知道还能怎么再安慰她,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不住拍着她的后背。
她想过?千万种陈敏可?能要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她没想过?,她第一句开?口,会是说:“微微,我们?错了,他不是私生子……那个女人,也没有插足过?我的婚姻……”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直到这一刻,自己这么多?年坚守的信仰,才彻底坍塌。
“微微,是我,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哽咽道。
“那个男孩子,他不是2000年出生的,他是1998年生的……”
第三十五章
不是2000年生的。
是1998年生的。
不是婚后生?的。
是婚前生?的。
就好像是一场闹剧, 落幕之后,其中的每个人物都像小丑。
黎粲红着眼眶,看孙微女士站在自己面前。
“这件事是我错怪他了, 我认,你也有知道的权力,所?以我特地上来告诉你一声。”
虽然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人,但是高傲如孙微女士,依旧是一点?想要低头的样子?都没有。
并且,她仍旧告诉黎粲:
“但是黎粲, 你去英国的事情,没得商量, 你必须跟他断了联系,然后立马就走,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你很清楚, 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不要和外面?的穷小子?打交道, 你知道他们一旦攀上你, 就相?当于是提前得到了多少的财富,尤其你和他……”
孙微欲言又止,一时间,她竟然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邵轻宴才?好。
“虽然他算不上私生?子?, 但是他骨子?里,始终带着姓陈的基因, 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跟姓陈的一样,利用完你了转头就走, 留下你一个人像个疯子?一样地待在原地?”
“黎粲,这件事情, 我不想和你再吵,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我亲自送你去英国,我和你爸爸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我不要!”
平静地听完孙微所?有话的黎粲,终于在她转身的刹那,爆发出了所?有的情绪。
她站在一片狼籍的卧室门前,强撑着猩红的眼眶。
“我不要明天?就走,我要和他再见一面?,才?能走。”
“你还想做什么?真的想跟他玩什么跨国恋吗?黎粲,是不是我这些年真的对你太纵容了?”
“你对我纵容了吗?”
黎粲早就哭哑的嗓子?,一声声地指责着孙微:“你所?谓的纵容,就是每次在我想要见到你们的时候都出差不在家,把我无期限地扔给保姆,扔给司机;你所?谓的纵容,就是这么多年,连我的家长?会都没有功夫去参加过几?次,连我老师的面?也没有见过几?次;你所?谓的纵容,就是从来都对我不管不顾,现在好不容易我长?大了,有我天?天?都想见到的人了,你又突然要开?始管我了,想要我这辈子?都按照你铺好的路走了!”
“黎粲!”
孙微已经分?不清楚今天?是自己第几?次发火。
她深深地看着黎粲,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男生?,这样子?指责自己。
她真的对她不管不顾了吗?她真的在她从小到大的这段日子?里,只是每天?都把她扔给保姆吗?
不是,她没有。
她只是集团的事情太忙了,她做不到完全兼顾家庭和事业两者,所?以有时候才?会忽略了孩子?。
不管她怎么看自己,孙微想,她都得替黎粲做好决定?,帮她把面?前的事情处理好。
陈敏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不会叫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始终是你妈,我也有权力管着你,我不许你再去见他,听明白了吗?”
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用几?乎从未有过的语气面?对黎粲。
可是黎粲到底是她亲生?的,倔强的性子?,跟她遗传了十成十。
“我要见他!”
她也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