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与年
但是在那时候的向悠看来,他脏了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把她桌旁的地面也弄脏了!
“你有病呀!”向悠真的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她拿回垃圾桶,低头开始捡垃圾。
却发现垃圾越捡越多——
全是从孟鸥身上掉下来的。
“你好脏,离我远点。”向悠抬手推他。
结果孟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举到了自己脸的高度:“别光捡地上的啊。”
向悠看着他脸上粘着的几片碎纸屑,没好气地对着他的脸拍了一下。
纸屑被震得纷纷扬扬往下落,向悠赶忙拿垃圾桶等着。
耳边传来了声开心的“谢谢”。
真奇怪。
这个人是这么这么的讨厌。
但是向悠没法真的讨厌他。
直到后来,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向悠整理着自己三年来的书,要丢弃的纸箱里填得满当当的。
她摸出了那本一页都没看的《恶魔大人驾到》。
当时就不喜欢,现在更不可能喜欢了。
但在丢之前,她还是随手翻阅了一下。
从里面翩然飞出了一张纸条。
“你愿意成为我的恶魔公主吗?”
没有落款,但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一手龙
飞凤舞、乱中有序的漂亮行书。
“愿意呀。”时隔一年,向悠甜甜地隔空回答道。
她在很多故事里看过这种桥段。
迟来的告白,无法弥补的遗憾。
还好他们之间没有遗憾——
至少在那时候是这样的。
她将纸条好好地保管在抽屉里,又回头看了眼这本书。
反正漫长的暑假很无聊,随便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吧。
虽然越看,她越觉得真是幼稚。
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看这个呢,向悠想不明白。
直到她读到这一段——
“我被恶魔大人一路逼到了墙角。
恶魔大人一抬手,几乎要震碎整张墙,我被困在他的怀抱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米小洛,你是我的人!’恶魔大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
而后,他从背后取出了一支名贵的玫瑰。
那是来自他家的山庄里,培育了几十代后才出了一支的极稀有品种。”
“噗……”向悠忍不住笑了。
难怪那天她飞跑开时,余光里好像闪过一抹红。
是不是几十代才出一支的稀有品种呀?
不是的话她可不要哦。
后来,向悠将那本书放回了书架上。
那花里胡哨的封面,摆在一堆工具书与世界名著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向悠每每往回看的时候。
孟鸥也是那么个特别到格格不入的人。
就像那举世只有一支的玫瑰一样。!
第13章
心是怦怦跳的,面上的波澜不惊倒是装得还不赖。
向悠捧场一笑:“是啊,都怪工作,要是能回到学校就好了。”
一场可能迎来的尴尬被巧妙化解,孟鸥也松了一口气。
他顺着道:“从前你不是还说,最讨厌学习么?”
向悠确实讨厌学习。
但也没有一刻不用功学习。
她就是那种没有天赋的努力家,每天起早贪黑背书做题,背完高考背期末,背完期末背四六级。
她的努力,换来了与之相匹的结果。
可仅仅是相匹,没有一丝奖励的盈余,让她有点儿沮丧。
大四那年,考研的风还没有如今这么大。
她本来已经买了几本考研的书,但某天突然不想干了,她不要再背下去了。
她一头热地扎进了秋招的浪潮里,顺利上了岸。
结果发现岸上狼藉一片,乃至于岸上有岸。
回头她就买了一堆考公的书。
不就是背书吗,从小到大她最擅长——又或者说只会这个。
然后败在了面试。
面试其实也是有模板可以背的。
唯一的遗憾,是她面对的不是白纸黑字,而是和白纸黑字一样冷漠,但胸口好歹有东西在跃动的人。
而孟鸥就不太一样了。
他也用功,但他的用功看起来很轻松。
虽然对于他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很可能是一种装出来的轻松,可他至少有余裕能去装。
两人在不同的大学,一般每周都会见一次。
有时候是吃吃逛逛聊聊,有时候是约在市图书馆自习,或者也会开间房写作业。
除了写作业或许还会干别的事,但作业多起来,那就真的只是从头写到尾,离开时床尾巾都平整如新。
在朋友眼里,向悠是个总是温温柔柔笑着,好像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脾气很好的一个姑娘。
但是面对孟鸥时,她有数不尽的抱怨。
“那个老师好讨厌,他都没有讲过这个知识点,我怎么写作业嘛。”
第二年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课上讲的和课后作业常常没有关系这
件事。
向悠开心时,孟鸥会故意逗她。
而向悠不开心了,孟鸥多少懂得适度的道理。
他丢下手里的笔,凑上前看她的作业。
两人不是一个专业,他自然也不会写,但他懂得怎么搜集资料。
专业虽然不同,好在很多学习的方法是贯通的。
孟鸥会耐心地教她怎么找资料,也会把自己的理解说给她听。
其实向悠都懂的,她就是想抱怨两句。
还想看孟鸥认认真真的样子。
向悠单手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听他说。
可能因为眼睛老是看他的脸,也可能是眼神出卖了她。
最终,孟鸥猝然停住讲解,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力度不大,但向悠虚托着的那只手没撑住,额头“咚”一下砸上了桌子。
“你干嘛!”头还没抬起来,抱怨先冒出声。
“骗我是吧向悠悠。”孟鸥干脆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抬头,“浪费我感情。”
“我骗你什么啦!”向悠强词夺理,伸手拧了下他的大腿。
孟鸥闷哼了一声,突然不说话了。
他手上的动作还没收回,往上是抬不起来的,向悠只能费劲地转向一边瞪他。
然后她看见,孟鸥的脸猝然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秒,他吻住了她。
他的手依然把着她的后脑,只是收了力道,变成了一种爱抚。
在她的视野里,世界被水平分割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