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与年
明明向悠来时只带了个小行李箱,走的时候却多了不少大包小包,连父母都帮着拎出来,填满了半个后备箱。
“我也不想带这么多东西的。”向悠苦着一张脸看他,“我爸妈非让我都带上。”
“没事啊,这不是关心你嘛。”孟鸥帮着一趟趟接过东西,在后备箱里码整齐。
“也有给你的呢,小孟。”母亲挤上前,开始逐个介绍,“这个袋子里的东西都装了两份,一份给你,什么香肠啊蛋饺啊藕饼啊,都是已经熟了的,热一下就可以吃。”
“巧了吗这不是。”孟鸥一愣,旋即笑着指了指后备箱另一侧,“我妈也让我带了不少熟食,说回头分你一半。”
“啊。”站在父母面前,向悠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回头替我谢谢阿姨。”
“好,那我就当面谢谢叔叔阿姨了。”孟鸥回头望向向悠父母,一颔首道,“谢谢叔叔阿姨想到我,我回去会好好品尝的。”
其实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孟鸥妈妈每次给他寄东西,都会顺带着给向悠捎上一份。
大多数时候是吃的,还有一年冬天她给孟鸥织了条围巾,也给向悠织了一条同款不同色的。
那条围巾向悠到现在还留着,不管是分手,还是遇上第三任,都没有想过扔掉它。
虽然分手后就没再戴过,但向悠总觉得那是一个母亲的心意,无论她和孟鸥是什么关系,它都不该被随意糟践。
当然这种礼物,在他们分手后就没再有过了。
时过境迁,它突然再次被送到了她手上。
就好像一切从没改变过。
载着一后备箱的心意,两人一齐上了路。
向悠手里拿着一个锥形的小纸筒,津津有味尝着里面的花生米——
那是孟鸥妈妈在他出门前刚炸好的。
“我妈今年改良了一下口味,要我问一问你的意见。”孟鸥道。
向悠嘴里嚼得脆响,用力点点头道:“很好吃呀,之前的好吃,现在的也好吃,不一样的好吃!”
“你也太捧场了。”孟鸥笑着点点头,“回头我转述给她,她该高兴坏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向悠拿起一颗喂到他嘴边,“刚炸好的真的好香哦。”
孟鸥忙着开车,飞速低头叼走她指尖的花生。
只是花生统共那么大,叼走时就好像顺带着吻了下她的指尖,向悠收回手,对着空气猛眨了好几下眼。
“我那天回去,可被我爸妈骂惨了。”孟鸥苦笑道。
“啊?为什么。”向悠关心得背都坐直了几分。
“说我不懂礼节,哪有人送礼送单数的,而且就送一盒糕点太抠门,总之噼里啪啦骂了我半天。”想到那天,孟鸥脸上还一阵苦涩。
“这么讲究的吗……”向悠一缩肩膀,庆幸那天上门的不是她,不然她怕是也得出错。
“嗯,为了弥补,他们……糟了!”孟鸥拍了下方向盘。
“啊,又怎么啦?”孟鸥这一惊一乍的,向悠也吓一跳。
“他们让我带了盒白草莓,还有罐大红袍让我作回礼。结果刚刚光想着能吃到阿姨送给我的好吃的,把这一茬给忘了。”孟鸥叹了口气,“现在折回去你觉得合适吗?”
人情世故真麻烦啊。
这是向悠的第一反应。
如果以后她和孟鸥组成了小家,是不是就要靠他们自己来处理这些事了,真是想想就头痛——
不对,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么远了。
这种跳跃性思维果然很致命。
不过想到草莓,还在吃着花生的向悠又馋了起来:“白草莓是什么呀?”
“就是……白色的草莓?我给它起了个名儿叫‘贫血草莓’,又被我妈骂了一顿。”孟鸥陷入沉思,“总觉得我这一趟回家,就是专程来挨骂的。”
“那可不可以,我们私吞了?”向悠使劲儿朝他挤眼,“我回头在我爸妈面前帮你说好多好多好话!”
孟鸥在余光里看着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那就是专程送你的。我爸妈问我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说我不太清楚,又被数落了好半天,最后决定带点吃的总不会错。”
“好可怜哦。”向悠又往他嘴边递了颗花生,“送你颗花生安慰安慰你。”
这会儿汽车正等红灯,孟鸥垂眼叼过
花生,顺带着轻咬了下她指尖。
向悠猛地缩回手:“你干嘛!”
“迁怒你一下。”孟鸥说得理直气壮。
“哪有你这样的——”
向悠伸手要拍他,却被他生生在半空中拦住,低头又轻咬了一口,给她的手丢了回去:“别乱动了啊,马上开车了,很危险。”
安全第一的向悠吓得没再敢乱动,结果一抬头——
红灯还有三十秒呢!
这个无赖鬼!撒谎精!
向悠望向手里还剩一小捧的花生——
他一颗也别想吃到了!
回程的路没有去时那么拥挤,但也常常走走停停,等开到向悠家楼下时,天已经擦黑了。
两人上下跑了两趟,才把东西全部运回家。
孟鸥在门口抛了下车钥匙:“那我先回去了?”
“那个,等等。”向悠叫住他,“我不是还欠你几百顿饭嘛,在家吃算不算一顿?”
孟鸥听着笑出了声,很自觉地迈进玄关:“算,当然算。”
向悠在鞋柜里翻了一下,找出一双旧的毛绒拖鞋给他:“换这个吧。”
放在地上时,她才留意到鞋面上那对小猫脑袋,在柜子里被压了太久,毛已经不蓬松了。
“你还留着?”孟鸥道。
“还能穿……就留着了。”
分手时,她确实扔了很多情侣物件。不过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她还是留了不少东西。
虽然好多都没再用,但也舍不得扔,没想到放来放去,最后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我也留着,不过上面的狗头已经掉光了。”
孟鸥低头穿上鞋,对他来说显然小了不少,脚后跟露出一截,看着很可怜的样子。
“什么‘狗头’,好难听……”向悠小声嘟囔着,“怎么在你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惨。”
“那是因为我天天穿啊。”孟鸥抬起脚晃悠两下,“你要是天天穿,你也……”
空气一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两人低着头,眼睁睁看着一只小猫脑袋从鞋面上滚下,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上。
孟鸥的脚还悬在半空,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
地放下。
“就知道不能给你!”向悠蹲下丨身,捡起可怜的小猫脑袋,抬头颇为怨念地看向他。
“完了……”孟鸥长叹一口气,“要不你把我脑袋拧下安上,给它赔罪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向悠举着它比划了一下,“再把它安你脖子上,它可比你可爱多了。”
“来啊,来。”孟鸥把脖子昂得高高的,喉结顶得那片皮肤几近透明,泛出一圈暧丨昧的红晕。
向悠抓着他的衣角起身,很好奇地屈指蹭了蹭他的喉结。
比别处都要脆弱不少的皮肤下,摸着有几分崎岖,按上去还有点儿硬——
“唔!”孟鸥痛苦地皱起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我按死前,你要不要考虑和我领个证?”
“什、什么!”突然唱的这是哪一出,向悠吓得匆匆忙忙就要松手,偏偏被他锁着退不开。
“这样我死了你还能有遗产拿不是,不然你就白杀人了。”他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得那么轻松随意的。
“这么危险的吗,我不是故意的嘛……”向悠一缩脑袋。
“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这个人说话怎么总是打哑谜。
但孟鸥没再回答了,他趿拉着那双只剩一个小猫脑袋的拖鞋往厨房走:“晚上想吃什么?”
向悠手里抓着小猫脑袋匆匆跟上:“孟大厨要亲自下厨吗?”
“向大厨想操刀也可以。”孟鸥盯着厨房望了一转,“围裙在哪?”
“没有,可能因为向大厨几乎不下厨吧……”向悠弱弱道。
“那谁给你评的‘大厨’名号?”孟鸥很顺手地捏了下她的脸,“你是不是贿赂人家了?”
向悠眨眨眼:“不是你给我评的吗?”
“好吧,你没贿赂,你只是把评审整个儿洗脑了而已。”
“我哪有——”这位选手表示很不服。
“那评审脑子里怎么都是你?”
向悠一怔,笑得不停打他:“好土啊,孟鸥!”
两人在厨房嘻嘻哈哈打闹了半天,才正式开始做饭。
准确来说,是孟鸥主厨,向悠在一旁围观,顺带提供陪聊服务。
和之前同居时,所谓的“英勇就义”式的做菜姿势相比,现在的孟鸥显得娴熟了许多。
翻炒、颠勺,以及撒调料时、那种向悠严重怀疑他在装腔的抖腕,看上去都有模有样的。
虽然囿于食材有限,大多数只是把老家带来的半成品加热了一下而已。
两人围坐在桌边,一人捧一碗饭,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没急着下筷子,而是彼此对望了一眼。
“说好的你请客,怎么做饭的是我?”孟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