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得
“……差多了。我记得我劝过你的。”商渡说,“反正后来被老师看到了,要求叫家长来解决。”
“我爸妈才不管这些事。”
“对,所以最后这锅是我背的,请工人重新刷漆的钱,也是从我零花钱扣的。”
现在想想都觉得乐,他轻哼出声:
“那时候临近月末,我零花钱剩得不多,我妈说我再闯祸,钱就要从老婆本里扣了。”
说到这里,人也到了被烧毁的墙前,他回头,目光笔直落她身上。
昏黄路灯打下来,拓出两道颀长人影,印在烧痕斑驳的墙面。
挺复古,有一种旧电影的年岁感。
周雨晚被他看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心说难怪他把这段往事记得这么清楚。
小气鬼。
“那是多少钱?”她问,“你报个数,我帮你把老婆本补上。”
“算了。后来你用零花钱请过我不少,算两清吧。”
他把东西随手撂在焚毁的草坪上,蹲身,探出几根手指扒拉两下袋里的东西。
腻子膏、刮刀、砂纸……零零散散一大堆。
周雨晚也蹲身,两把抹泥刀丢回袋里,对着这些东西,一筹莫展。
但商渡不动,她也不动,陪他唠着:“我也记得我没少请你。”
他撩她一眼,“那你记得你钱哪来的么?”
“记得。”
她低着头,随手挑一把拿着挺顺手的刮刀,斜插.进地里,一下一下铲着焦黑的草皮。
那时她太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她爸妈基本不给她钱,也不让她身上留钱。
逢年过节收到利是,她跟其他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是要把钱上交给家长的。
但不排除会出现意外,比如她自己拆开利是封,拿钱出来玩。
陆卿晚找她收钱的时候,她给多少就是多少,从没想过要认真检查,看她有没有把钱藏起来,或者落在某处。
后来,她藏起的那笔钱,被跟她比较亲近的保姆给哄走了。
她当时特乖巧,特好骗,保姆让她找父母要钱,她真会去找。
一拿到钱,就巴巴地交给她,让她给她买零食吃。
如果父母不给她钱,她就拿自己藏起来的钱给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
有一次,商渡来找她,正好撞见保姆哄她拿钱给她。
他觉得不对劲,中途拦住她的手,没让给,冷着张脸跟保姆对峙。
保姆见他人小鬼大不好骗,随便说两句想糊弄过去。
没想到他竟把这事说给余曼听。
过没多久,又传到陆卿晚耳朵,二话不说就把那保姆辞退了。
再然后,她终于形成概念,知道钱的作用,也知道怎么分辨钱币了。
不过,钱还是没攒下来。
去买玩具,买贴纸,买零食,零食得买双人份的,其中一份给商渡,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回忆这段往事,其实挺让人不爽。
周雨晚情绪低闷,在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商渡,她会怎样?
是不是还在傻乎乎地给人送钱,典型的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
说不出的憋屈酸涩,从心口涌上喉咙,再逼进眼眶,她眼睛起了雾,情不自禁地喃喃:“商渡……”
“嗯?”他应声,可能是听出她声音不对,伸手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她觉得她该说声“谢谢”,可手下没控制好力道,刮刀猛力一铲,一抔泥沙直接飞到他鞋面,溅上他裤腿。
“……”
“……”
再煽情的气氛都没了。
他做一个深呼吸,压着气性,又好气,又好笑:“你会不会刮腻子?”
她摇头。
“我也不会。”他说。
周雨晚:“要不我们还是叫工人?”
“嗯。”商渡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周雨晚抓一把焦黑的草,碾碎,灰烬沾染葱白手指,她站起身,裙摆在风中轻晃,踩着一地狼藉,走到墙前,用食指点两点,再勾一道弯弧——是个笑脸。
灰色太浅,夜色太深,又是在烟熏火燎的墙上,说实话,看不太出来。
“商渡。”她又叫他。
商渡起身,懒懒地应:“嗯?”
“反正都是要叫人重刷这面墙的……”她轻声说,“我想看你画有鼻子有眼的太阳。”
“……”他叹气,“都说了那是lion,狮子。”
既然没人打算在今晚刷墙刮腻子,那干脆玩到底,疯到底。
就看在这堵本就面目全非的墙上,能涂抹出什么样的色彩和形状。
周雨晚把巴掌拍在墙上,问他:“上次你生日,不是弄了很多人体彩绘颜料么?还有剩的吗?”
“赵丞车上不知道还有没有。”
这么说着,大少爷哪管现在是不是晚自习时间,一通电话打赵丞那儿去,把人叫出来。
赵丞挺哥们儿,估计也是闲得慌,叫他来他还真马不停蹄地来了。
到停车场,开他那台玛莎拉蒂的后备箱。
除了上次剩余的一些人体彩绘颜料和荧光棒,还有一打啤酒,一箱矿泉水。
甚至还剩了些烧烤用的烤架、炭火和油刷。
杂七杂八一大堆。
周雨晚把所有油刷、颜料和荧光棒拿出来,问他俩喝不喝酒,喝的话,也拿出来。
最后关上后备箱,三个人重返那堵墙。
“我早就看出你俩有点什么了,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可真是深藏不露。”
赵丞边喝酒,边感慨。
商渡懒得搭理,周雨晚也不吱声。
“十八年的青梅竹马,牛逼死了。”
他拿一个油刷,蘸取荧光绿,在墙面胡乱写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字样,边说:
“更牛逼的是,过去两年多,即便是我们这么friend的关系,我都没发现。”
商渡找了个位置,用荧光橙画一个圆,定下狮子的轮廓,“那现在不就让你知道了?”
赵丞:“是啊,之前你们那么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现在突然爆出来,是为什么?”
“因为人言可畏。”周雨晚出声。
商渡赶在洪水到来前,将那些流言蜚语引向平缓地带,避免两人最终被八卦的洪流冲垮。
当然,就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在这种事上,会吃的苦头,会遭受的非议、诽谤和冷眼,大概率要更多些。
他在保护她。
她知道。
商渡偏头和她对上一个眼神,她接受到信息,赧然挪开眼,专注画自己的粉色云朵和蓝色雨滴。
“还以为你们真的在刮腻子呢,都准备来帮你们了,结果你们在玩?”身后传来女声。
回头,说话的人是顾紫琼,在她旁边站着殷璇,另一边是柯思萌。
“你们三个才是,”赵丞嗤笑,下巴抬挺高,傲得很,“不好好上晚自习,跑出来干嘛?”
“你不也是不好好上晚自习,跑出来的么?”柯思萌怼回他,“在群里看到晚晚说,他俩被罚来刷墙,我这不就想着来帮个忙嘛?”
商渡挑眉,觉得她们挺有意思:“两手空空来帮忙?”
“我们没刮过腻子,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殷璇说,把手中的外卖盒往前递,“不过,当心你们会饿,所以带了些吃的过来。”
“带的什么?”周雨晚问。
殷璇:“水果沙拉、烧烤什么的。”
“靠。”赵丞鼓掌,手中啤酒罐里的酒水往外洒,“有酒有肉有娱乐项目。”
他斜额朝墙面一指,怂恿她们,“来不来玩?”
她们仨微愣,没想到来帮忙收拾残局刮腻子的,最后会演变成来雪上加霜,到处涂鸦的。
柯思萌皱眉,“要是被教导主任看到,会不会更生气呀?”
想想那画面,周雨晚笑了:“然后我们六个一起全校广播检讨?”
赵丞轻吹一声哨,“六个人一起,你还怕啊?”
有时候,人类的从众心理挺可怕。
一个人犯错,或许会羞愧难当。
两个人犯错,庆幸自己有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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