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棂
自从薄妄掌控薄氏船运以后,外界对他的风评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似乎都认定他已经在往薄家继承人的位置上越走越近。
之前那些关于薄家长子荒诞的声音渐渐消下去。
鹿之绫自然不会去反驳,就算薄妄连她检查单子都不看一下,在外面,她也会说尽他的好话,努力展示两人恩爱。
又有宾客来,季曼诗要忙,鹿之绫便独自往里走去。
里边富丽堂皇,人很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鹿之绫参加的宴会很少,一次是龚家,一次是季家婚礼,第三次就是这次。
比起前两次的无人问津,这一次,有不少人前来同她这个薄家大少奶奶问好。
鹿之绫微笑着一一回应,等一圈回应下来,累得肩膀都酸了。
薄媛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眼里的厌意掩都掩饰不住。
可真够能逞威风的,好像大哥已经稳稳坐在继承人的位置上了一样。
“她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啊。”薄媛抓了抓身旁薄棠的袖子,“哥,你在地产做得怎么样,没被大哥比下去吧?”
“别胡说。”
薄棠蹙眉,轻声训斥妹妹。
现在薄妄风头更盛,毕竟能进船运在外界看来就是继承人的一个信号。
“我就是看不惯她,她有这样的面子还不是我们薄家给的风光,没我们薄家,她算什么?”
薄媛瞪着鹿之绫的方向道。
鹿之绫在一旁坐下来休息,忽然听到年轻的男男女女往旁边走去,不时传来惊呼声和乐器声。
她伸手捏了捏肩膀。
忽然,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鹿之绫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对上薄棠含笑的双眼。
“这种应酬是不是特别累?”薄棠笑着把水杯递给她。
周遭全是人,鹿之绫不好不接这杯水,她伸手刚要接,就听到那边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吃惊的声音——
“这么大的双面绣我还是第一次见,居然还做成了屏风。”
“这是陈其先生逝世前最后的作品,耗时整整三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全世界仅此一件而已。”
闻言,鹿之绫目光一动,顾不上接薄棠的水杯就站起来往前走去。
第168章 那不就变成……斗乐器?
薄棠放下水杯向前,替她拨开人群。
鹿之绫走向前,就见偌大的厅里摆了一圈各种各样的东西方乐器,而中央立着一扇1.5米高的屏风。
金丝楠木为骨,双面绣为魂。
精致的绣线穿梭,绣成一幅小鹿戏蝶图,小鹿站在那里,一只蝶停在它的耳朵上,它高抬前肢,转动头颅似乎想去逗弄蝴蝶,微垂双眼,嘴角似含着笑意一般,绣得活灵活现,逼真而治愈。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鹿之绫绕着人群的弧度往前走,看向屏风的另一面。
小鹿戏蝶图的背后,是阳光明媚的少女。
少女握着网球拍纵身一跃,挥出网球,马尾扬起,帽檐下的一张脸青春朝气,双眸自信灵动。
《鹿家宝贝》
这是爷爷奶奶为她十五岁生日,特地提前三年找的双面绣大师绣的生日礼物。
全家人瞒着她下了很多苦功,三哥用电脑模拟出她15岁的模样,爸爸寻来金丝楠木,几个哥哥亲自打的屏风骨,几个伯母和妈妈一起和陈其大师寻线设计,一针一线,每个颜色所有人都参与讨论。
连她额角的一滴汗都要完美呈现。
这个屏风,就是鹿家出事,大家都舍不得卖,托封叔先保管。
一场爆炸,她什么都没了,连安葬亲人的钱都没有。
她让封叔把屏风拿了出来。
后来,这个屏风换的钱变成亲人们的一块一块墓穴。
薄棠站在人群中,视线追逐着她。
“今天我们先生高兴,将这个《小鹿少女》的屏风拿出来,谁要是能赢就把它带回家。”季家的管家站在屏幕说道。
鹿之绫听着目光黯了黯。
它不叫小鹿少女,它叫鹿家宝贝。
鹿之绫这才知道季家的长辈看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一辈,性子爱闹,于是想了这一出。
谁能用乐器赢得最大的掌声,就能把屏风赢走。
已经有好几个人上前演奏,收到的效果还不错。
“还有人吗?”
季家管家看了一眼。
薄棠睨向鹿之绫有些失魂的脸,抬起腿走向前,道,“我来试试。”
不少女孩的视线都投向薄棠,眼中浮现惊艳,也更加期待。
薄棠看了一圈乐器,走到钢琴前。
“我也想试下。”
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出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鹿之绫从人群里缓缓走出。
“……”
薄棠有些愕然地看向她,而后温润一笑,道,“大嫂,你怀着身孕不用上,我赢了送给你。”
她已经听够他这一套了。
“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鹿之绫淡淡地道,扫视周围的乐器,最后走向钢琴对面的古筝前,她缓缓落座,拿起指套戴上,然后调了下音。
人群有一瞬间的静默。
两个人对着弹吗?
那不就变成……斗乐器?
季竞带着狐朋狗友从楼梯上走下来就看到这一出。
我去。
嫂子斗小叔?
他可只在禁片里看过这一出。
有意思有意思。
季竞直接挂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抢占最佳视角。
薄媛也靠了过来,看着对坐的薄棠和鹿之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鹿之绫疯了吧?还敢跟她哥哥斗乐器,她会弹古筝么她。
“大着肚子也要上来斗乐器,不会是故意让薄棠脸上难堪吧?”
“有可能,我听说薄家内部关系不是特别好。”
“我以前听过薄棠弹琴,他弹得很好,钢琴家潇潇办演奏会还特意邀请他做嘉宾呢。”
“那鹿之绫不废了?”
“废了也正常啊,她家出事不都好几年了吗,她穷成那样不可能再碰过什么乐器吧?”
“我母亲说,薄妄之前行事荒谬,薄家才给他随随便便娶一个女人,现在薄妄突然进财团核心,眼看就要成为接班人,这段婚姻就不匹配了。”
“该不会是薄家有意去母留子,所以鹿之绫才急着挖点好东西吧?”
“噗嗤,别说得这么明嘛。”
薄媛越听一张娇俏的脸越冷,猛地回头朝着那几个名媛瞪过去,“我们薄家的闲话也是你们能聊的?嘴巴叽叽喳喳,比青蛙还能呱。”
一见是薄媛,几个名媛小姐呼吸一滞,脸色一白,“薄三小姐,我、我们是为你哥哥抱不平啊,鹿之绫不给你哥哥面子。”
祸水东引。
薄媛不吃她们这一套,“斗个乐器而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是我们薄家人赢就行了,不用你们这群八婆在这指指点点搬弄我们家是非。”
“……”
“你们都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说出来让我听听。”
薄媛抬起高贵的头颅。
一听这话,几个名媛小姐急忙牵着手溜了,她们哪敢自报姓名,这不纯纯找死么?
薄媛冷哼一声,回头看向薄棠,暗暗握拳。
哥,赢过她!赢过鹿之绫!一定要赢!
在外面是薄家人,在家里也得分个输赢!
搞死鹿之绫!
但薄棠显然没接收到她的信号,他抬眸看向对面的鹿之绫,朝她颌首,示意她先起手弹。
“你先。”
鹿之绫不占他便宜。
“……”
薄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双手放到黑白键盘上,缓缓弹起来。
是一首战争曲。
薄棠自小练琴,基本功扎实,音符流畅地从他干净的指尖流动而出,将所有人带入那个悲伤的战争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