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棂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痛苦。
他不能又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去怀疑她。
薄妄手指慢慢松开,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的暗色渐渐散开,“没什么,想问问你今天是准备留在神山睡么?”
留在神山,明天就再没什么借口不看宝宝了。
“我想回帝江庭。”鹿之绫注视着他的眼柔声说道。
“为什么?”
薄妄问道。
因为那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明明是信手拈来的情话,明明知道这样很容易取悦薄妄,可她不想说。
她微笑着反问,“你要是不想回的话,那就留下吧。”
“回吧。”
薄妄松开她,从床边站起来。
鹿之绫掀开被子正要下床,薄妄忽然蹲下来,一手捉住她的脚踝。
她怔了下,就见他伸手去拿地上的鞋子,托着她的脚穿进去,指腹在她的脚背上亲昵抚过。
可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鹿之绫向来心思敏锐,不禁问道,“薄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些无聊话,心烦。”
薄妄冷漠地道。
闻言,鹿之绫淡淡一笑,开解道,“有些人说话就是很不中听,不用为那些话让自己不好受。”
“嗯。”
薄妄颌首,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已经是晚上十点,看到他们俩还要连夜出神山回帝江庭,正在外面迎着凉风赏月的李明淮和姜浮生都愣了下。
“这么晚回去吗?”
姜浮生看向鹿之绫,有些舍不得,“我还想明天给你和宝宝拍一组大片呢,我研究老太太的照相机好久了。”
“再说吧。”
鹿之绫浅浅一笑,弯腰坐进车里。
薄妄站在车门前,一双眼瞥过姜浮生那张脸,短暂的一秒,他跟着坐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姜浮生站在原地僵住好几秒,无缘无故的一阵惧意突然袭来。
“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李明淮站在一旁突然问她。
姜浮生心一慌,忽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向李明淮,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我?”
“没有就好。”
李明淮没多说话。
他跟在薄妄身边的时间也算久了,妄哥刚刚那眼神……绝不是友善。
……
薄家重长孙的满月宴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鹿之绫和薄妄的采访一经发出,又是收割人缘的一波操作。
钻石画被挂在帝江庭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早上用餐的时候,鹿之绫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编出那么大一个谎话,他都不让她走,她还能怎么做?
“我今天很忙,把你送梧桐院去?”
薄妄坐在她对面,咬了一口饼,抬眸看她,眸子漆黑。
“不用了,我就呆在家里吧,我想再多休息休息。”她道。
“还是觉得身体虚,不舒服?”
薄妄拧眉。
“没有,就是想休息。”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薄妄的声线沉了些,鹿之绫笑,“有什么不可以?”
薄妄看她两眼,没再说什么。
薄氏财团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最近来了位国外的妇科圣手。
薄妄将会议推迟,直接去了医院找这位妇科圣手面谈,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对着检查单子讲得口若悬河,一旁的翻译跟着翻译——
“史密斯医生说,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但只要不是绝症都有可能治愈,他以前做过动物的子宫移植手术,他觉得医学的进步就是要勇于尝试……”
“我要安全的,百分之百不致命又治愈的办法。”
薄妄冷冷地打断对面两个人的喋喋不休。
翻译把话一翻,对面的老外皱起眉,扒拉扒拉说了些什么,翻译恭敬地看向薄妄回答,“史密斯医生的意思是最好还是让大少奶奶亲自过来,再次做个检查。”
“没用就是没用,找什么借口。”
庸医。
薄妄起身就走,他已经让鹿之绫做过三遍检查,再做下去,是个人都得烦。
薄妄走出医院大门,大步往前走,旁边有病人陆陆续续经过,手上都拿着红玫瑰。
他看过去,忽然想起,这家医院是鹿之绫差点沉江后住的。
她还给他摘了黄玫瑰。
薄妄没急着离开,而是逆着人流走向医院花园的位置。
薄氏财团不缺钱,私人医院也不缺钱,那是一座很大的玻璃暖房,病人、病人家属进进出出。
薄妄抬腿走进去,大片大片的红玫瑰热烈开放,开成了一片花山般,从高到低,连吊着的花篮都是红玫瑰,热情得刺眼,与外面冬日的寒意形成鲜明对差。
“薄、薄大少?”
第244章 妄坐在驾驶座,双眸阴鸷地盯着前方的路
两个正在培育玫瑰的工作人员见到他呆了下,连忙上前。
这位大少爷不是来巡查工作的吧?
薄妄面无表情地看向四周,嗓音磁性低沉,“怎么只有红玫瑰?”
工作人员小心谨慎地回答,“红玫瑰的寓意好,生命力旺盛热情,颜色热烈张扬,还象征美好的爱情,住院的病人都特别喜欢,所以我们才大面积种植。”
另一个怕他生气,又道,“不过我们这里也有别的花,就是种的少,因为病友们采摘的也少。”
他们种这花就是为了让病人采摘,图个心情好,当然是病人喜欢什么就种什么,不常摘的他们会越种越少。
“黄玫瑰在哪?”
薄妄问。
“在这在这。”
工作人员连忙迎着他往里走去。
偌大一座玻璃花房设计得曲径通幽,从弯弯绕绕的小道一直往里走,才看到一片其它颜色的玫瑰,其中黄玫瑰只有寥寥几盆。
在红色的玫瑰海洋里,显得微不足道。
薄妄看了一眼,一脚跨过去,“拿把剪刀。”
工作人员连忙递给上花剪。
薄妄把所有的黄玫瑰都剪了下来,一共十五朵,花瓣层层叠叠,颜色娇嫩,看着确实让人心情还不错。
他拿在手里,用剪刀剪下枝上的刺。
两个工作人员相看一眼,壮着胆子上前问,“薄大少,是拿花看望朋友吗?”
薄妄低头专注地剪着刺,闻言抬眸没什么温度地看去一眼,“怎么?”
“送朋友的话黄玫瑰正好,但如果是别的对象,添一些别的颜色更好些。”
工作人员道。
话落,薄妄剪花刺的动作停顿下来,眸色变深,“什么意思?”
“黄玫瑰对友情有祝福美好的意思,但对爱情就是代表分手和再见,而且也有不贞和道歉的寓意在里边。”工作人员说道,“因此我们这里种的黄玫瑰很少很少。”
薄妄的手指猛地一紧。
一抹锐痛从指尖传来。
他低眸,就见花刺刺进他的指尖,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他近乎僵硬地转过脸,看着眼前如血海一般的红玫瑰,那么多的红玫瑰她不摘,偏偏摘了角落里的黄玫瑰。
他看向监控的位置,嗓音骤然阴沉,“你们的监控能保存多长时间的内容。”
“都是自动存云盘,没有时间限制。”
工作人员立刻回答。
跑车在神山的公路上疾驰,冲破冷风,车胎烧得冒出烟气,车子贴着随时会撞翻出去的护栏飞速往前,绕着路面一圈又一圈。
薄妄坐在驾驶座,双眸阴鸷地盯着前方的路,一只修长的手用力地握紧方向盘,指尖的血珠凝固,就这么贴在指腹上。
像是生出一颗朱砂痣。
玻璃花房的监控里,穿着病号服的鹿之绫走进花房。
阳光穿过玻璃顶落下一束在她身上,单薄柔弱,她驻足在一盆玫瑰前欣赏很久,唇边带着笑意,俨然喜欢。
但她没有摘,而是继续在里边走着,直到她看到角落里稀少的黄玫瑰。
她没有欣赏,而是直接剪下两朵离开。
脸上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