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棂
可对薄妄,她不敢认一句清白。
整个大厅被大火烧着,浓浓的烟雾圈着火苗,火光游移上墙,烧向她曾经手写的那幅字-——
衔胆栖冰、来日方长。
一个字一个字地烧过去。
她一步一步往门口的方向退去,声音微哽,“我想,我是真的错了。”
“……”
“我骗你的时候没想过你会成今天这样……早知道的话,我一定换个方式同你生活这一年。”
她是真的害了薄妄。
鹿之绫开始觉得后悔,可已经无力补偿。
薄妄看着她仍然后退的步子,忽然不惜一切地朝她扑过去。
鹿之绫缩脚往后,他重重地摔下来。
“砰——”
一声巨响。
锁链牢牢将他束缚住,被铐住的那一块已经血肉模糊。
他身后的火还在燃烧着。
薄妄趴在那里,一只手在地上挣扎着想去够她的脚,可怎么够都还是差了一点。
她的裙摆微荡。
他猩红的眼睛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发哑的声音颤得厉害,“之之,你不能往我心脏捅一刀,然后告诉我没想过我会死……”
“……”
“我不怕死,可我也怕疼……”
“……”
鹿之绫低眸看着她,眼眶泛湿,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道,“薄妄,你恨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不管怎么样,她不要他,也不会留下来。
“……”
他仰头看向她,看火光撩动在她的周围,看火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映得虚幻,虚幻得就像一道他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摸到的月光。
火势越来越大。
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鹿之绫看着四周起的火,没再犹豫,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火苗燃烧的墙边,伸手按下被她操作暂停的火警系统。
顿时,警报声环绕响起,水从灰烟乱满的天花板上砸下来,像是一场大雨淋下来。
两人瞬间被浇透全身。
鹿之绫脚边的火苗被水淋下去,一头长发黏湿地贴着,裙子单薄沁凉入骨。
她整张脸被打湿,借着模糊的视线,她又看一眼薄妄,看着他手边的地上聚起一滩令人心悸的血水……
“薄妄,以后,你多爱自己一点。”
她轻声说道,转身毫无留恋走出门口。
“鹿之绫!”
水声与火声夹杂在一起,他嘶吼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
身后顿时传来锁链剧烈颤动的声响。
鹿之绫僵了僵,还是忍不住回头,就见薄妄趴在满地的血水中,被淋得满身不堪,一张脸上湿漉得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水疯势而下。
薄妄身上再无平日的戾气,有的只有野狗一般的卑微、低贱,以及哀求,“你不能不要我……当我求你,鹿之绫,不要抛下我……”
“……”
看着这样的薄妄,鹿之绫的喉咙涩得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他用尽他的方式留她,偏执的,讨好的,强势的,卑微的……
薄妄趴在那里,手被勒得几乎见骨,他眼睛发红看着她,卑贱极了,“我不用你教了,我自己学,我会学着爱自己,学着爱你,爱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只要你给我时间……”
“……”
“我会学得很快,真的。”
“……”
“别抛弃我,之之,求你,我求你……”
“……”
鹿之绫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他卑微到骨子里的告白像一场巨大的洪水向她狂涌而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目视着,任由滔天的洪水将自己吞没,吞没她的呼吸、吞没她的五感、吞没她的一切……
而她,无力抵挡。
只能溺死在漫天的洪水中。
她凝视着他,流着泪苦笑一声,好久极轻地道,“真希望你遇见的是那个没有走过人生岔路的鹿之绫。”
那样的鹿之绫有勇气爱上任何模样的男人,不惧荒唐,满身温暖。
她没有。
所以,抱歉啊,薄妄。
在他苦苦哀求的视线中,鹿之绫一步步后退,伸手摘下无名指上戴了快有一年的婚戒。
她弯下腰,将戒指放在草坪上。
“……”
薄妄趴在血水中凝望着她,眼中的哀求逐渐变成彻骨的绝望。
楼梯里传来喧哗的声音——
“搞搞搞,让你们乱搞,两台电梯都搞坏了,44楼啊,我们爬上来是找火烧吗?我只是个物业,我容易吗我?”
“别抓我的衣服,你老抓我衣服干什么?”
“哥们,我怕你冲太快啊,不是说顶楼有火吗?你这急吼吼地冲上来,万一火没救到烧死了怎么办?”
“滚!再抓着我开枪了!”
一群人气喘着闹闹哄哄地从楼梯间爬上来。
仅还有一层就抵达。
鹿之绫抹了下眼泪,不再耽误时间,抬起脚就往明显已经修复好的电梯走去,用她重新输入好的指纹下行。
电梯极速下行。
鹿之绫站在电梯里,听到一群人吵吵闹闹上楼的声音,听到有人惊慌地大喊“妄哥”……
她抬起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电梯数字一格格下去,直到开门。
门外有人正等着接应她。
第268章 雪点在他周围狂舞,伞面摇晃
见她浑身湿透地出来,有人立刻拿出准备好的一套衣物递给她。
“车上换。”
鹿之绫接过来抱在怀里就往外走去,一出门,她才知道江北的天气已经冷到这种程度。
帝江庭这种奢华小区闹出火灾,整个小区一下子就乱了,到处是人在奔走逃命。
大雪茫茫。
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经过,鹿之绫被薄峥嵘的人护着往小区外走去,迅速钻进一辆房车。
小区内外人越来越多,等活死人追出来时就只看到人山人海。
……
鹿之绫在房车上换了一身黑色的不扎眼的运动服,她将一头长发扎起,戴上口罩,又换乘另一辆车。
在城市里转了几圈后,车子停在一处四周都没什么建筑的郊区。
鹿之绫从车上下来,对面就停着一辆商务豪车,车门开着,薄峥嵘面无表情地坐在里边看文件。
须臾,他转过头睨向车外的人,落在那一双泛红的眼睛上。
“说什么有办法,还不是要闹到这地步?”
薄峥嵘冷嗤一声,拿出一张卡和一张新证件递给她,施舍一般,“这里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过活了。”
鹿之绫一眼都没在那张卡上停留,只接过那张新证件,问道,“谢谢您的好意,浮生她们呢?”
“已经给他们换了一批证件,现在我就让人送你过去,和他们一起走。”
薄峥嵘道。
“我和封叔回江南,不出国。”
鹿之绫拒绝他的安排。
她不想出国,封叔的身体更不适合出国。
闻言,薄峥嵘拧眉,“江南是你老家,薄妄肯定会派人去查,你准备东躲西藏着过日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鹿之绫抬眸看向他,“您还是好好善后吧,别让薄妄发现我能出逃有您的手笔。”
她并不想让薄妄受到更多所谓的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