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棂
李明淮冷着脸看过去,“廖少爷是怀疑妄哥救人动机不纯?”
“我没法不这么想。”
廖家鸣直直看着薄妄,恨不得一下子将他看透。
鹿之绫在一旁观察着廖家鸣,廖家突遭横祸,双亲皆失,本来养尊处优的少爷如今一下子成了要撑起整个廖家的人,他变得像一只惊弓之鸟,对周遭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要发出质疑……
看不透薄妄,廖家鸣又看向鹿之绫,就像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那个雨夜,她那么紧张地看着他,淋着一身的雨喊人,搂着他让他活下去,那个画面反反复复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都挥不掉。
如果说现在他还愿意信谁,那就只有她。
因为雨夜里的她最真实,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
鹿之绫和他对视,手上忽然一疼。
她低下眸,就见薄妄坐在那里狠狠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看似平静地看着廖家鸣,但那里分明压着某些负面的情绪。
见她看过来,他松开,“不小心。”
“……”
鹿之绫怔了怔,然后迅速反手握住他。
薄妄低眸看去,眸色变得幽深。
鹿之绫温和从容地看向廖家鸣,“廖家鸣,薄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调查小组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江南江北共同参与的一个合作,你以为只有薄妄会动让你做傀儡的心思吗?”
“……”
廖家鸣听得一僵,抬眸看向她。
见他不反驳她,鹿之绫继续道,“我敢说,你现在走出这个门,都不用等回到医院,路上就有几家人候着,跟你套近乎跟你谈旧情……”
“……”
廖家鸣更僵。
“廖家已经大不如前,你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总要抉择一个。”
鹿之绫的声线清冽,“难道你更想选择他们吗?”
“……”
廖家鸣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下子握得死紧。
廖家遭遇这样的灾祸,他谁都不敢信了。
他还在住在医院里,活下来的姑姑、远一些的叔伯就在想办法吞掉廖家,江南的其他家族也都在蠢蠢欲动……
这些人嘴上都在同情廖家,可事实上只想剜廖家最后的血肉,他怎么愿意投靠他们,况且,凶手很可能就出在他们中间。
可是……
廖家鸣看向薄妄冷漠的脸,“要是薄总真善心,不如给我绝对的自由调查。”
“行啊。”
薄妄语气轻飘飘的,“既然你要绝对的自由,那保镖也不用我派了,免得你说我监视你,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廖少爷能不能凭借一腔孤勇保自己一条活路。”
“……”
“我无所谓,反正你死了还有你姑姑,你姑姑要是和你一样需要自由,还有那些你远一点的叔伯。”
“……”
“说起来,你们廖家的牌还不少,我总会等到一个不那么需要自由的。”
薄妄笑得很是讽刺。
廖家鸣刚要发火,就碰上鹿之绫的眼神,鹿之绫微蹙着眉,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惹怒薄妄。
“廖家鸣,你仔细想想,薄妄的提议对你来说究竟是不是恶意。”
她劝解着他。
廖家鸣是血案苦主之一,他来带头调查小组大家都无话可说,但如今的他哪里还有自由去调查,自己请保镖吗?他受惊成这样,他会信周边的人不是旁人安插?
他只能去依靠一股强大的力量。
没人比薄妄更适合了。
“……”
廖家鸣定定地看着她。
“你只需想通一件事,薄妄真的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做这场戏?”鹿之绫道。
闻言,廖家鸣一下子想起那个惨烈的雨夜,薄妄确实差点没救过来。
薄妄的心思再脏再想布什么大局,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
廖家鸣被点醒,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他看向薄妄,目光黯然,语气低了很多,“是我小人之心,对不起,薄总。”
鹿之绫说的对。
薄妄恐怕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因为至少,他不可能廖家血案的凶手,不是他的隐藏血仇。
薄妄懒得再理他,冷冷地道,“李明淮,送廖少爷回医院。”
“是。”
李明淮颌首,推着廖家鸣转身往外走去。
廖家鸣坐着,蓦地回头看向鹿之绫,有些感激地朝她低了低头。
第402章 帮麻麻哄耙耙
要不是她说醒他,他今晚可能就要和薄妄干起来了,那他的命可能都活不到明天。
鹿之绫冲他笑了笑,让他别多想。
她对廖家鸣,有一点感同身受的微妙心理,多年以前,她也有过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害怕痛苦到只敢一个人躲起来,抵触全世界。
李明淮推着廖家鸣离开她的视线。
鹿之绫轻微地叹了口气,一低头,就对上薄妄的视线。
他抬眸看着她,目光幽深晦暗,一直被她握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
“……”
一见家里醋缸翻了,鹿之绫连忙把心里的感慨说出来。
薄妄的面上淡淡,没什么表情,“感同身受,怪不得你那么会开解他,三两句就让他长出了新脑子。”
“他现在受你控制不是挺好么?”
鹿之绫故意把话说得他爱听一些,捧着他。
偏偏薄妄不觉得高兴,黑眸阴鸷地盯着她,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回去了。”
“……”
鹿之绫默。
薄妄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往外走去,不像是发怒的样子,但他没有回头等她。
鹿之绫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
……
自从连出两桩血案未破后,江南的夜晚总是充斥着静默。
没有喧哗热闹,没有灯红酒绿,昔日的繁华面貌全然不在。
回到鹿家,鹿之绫跟在薄妄身后踏进门口,老老小小的笑声伴着明亮的灯光响起,比整个江南更加温馨热闹。
鹿之绫弯弯嘴角,往菜园走去。
“小野,你不能再拔了,再拔你妈妈回来要哭了。”
菜圃中,姜浮生用力扯着薄之野的小手往外拉。
“换手换手!我要种菜种菜!”
薄之野憋足了劲同她玩拔河,一只手又要去拔地里的菜苗。
丁玉君也去拉他,又怕把宝贝小重孙的胳膊拉坏,不敢用力,嘴上狠狠地道,“浮生,随他去,等他把菜都拔光了,我们就把他种地里,长好多好多个小野,每个都打屁股。”
“不要——”
小野同学不满地蹦跶起来,“小野揍一个。”
“你一个小不点还能揍谁。”薄清林老爷子坐在菜圃旁的椅子上满脸嫌弃。
“他说的是就。”
丁玉君解释道。
一家人齐乐融融,鹿之绫愉悦地走过去,待看到前几天刚种下的菜苗被薅得只剩下一排时,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麻麻……”
一看到鹿之绫,改口改得超快的小野同学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顺便还抱起地上拔出来的菜苗跑她面前,脏兮兮的小脸满是真诚讨好,“送你!”
“……谢谢你。”
鹿之绫伸手接过那堆毫无生气的菜苗,心在滴血。
“之绫,我看,你短期内不要再种菜了。”
丁玉君走过来也是一脸无奈,正要说什么,就见不远处薄妄站在那里,看了她们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见状,丁玉君不禁担忧地问道,“薄妄怎么了?晚宴举办得不顺利?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鹿之绫跟着转头,看着薄妄径直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轻声道,“吃醋呢。”
“哦——”
丁玉君松了一口气,也没问详情,只道,“那别理他,别惯他,让他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