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棂
薄峥嵘盯着一派从容站在那里的鹿之绫,鹿之绫目光不惧地迎向他。
“……”
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薄峥嵘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他想到小时候的薄妄,也想到薄妄、薄棠两兄弟因为鹿之绫而生出非死即伤的嫌隙,又想到她在江南计划上出的力,以及老太太那晚在家宴上讲的种种……
他还没做出定论,薄妄冷漠而狂妄的声音传来,“李明淮,薄家有丧,把无关人员给我赶出去。”
众人转头。
就见薄妄从外面走进来,胸口已经别上一朵白花,棱角分明的脸上凝着戾意,身上的气息格外阴沉冷冽。
闻言,戴着假发压着毛线帽的李明淮上前,视线从姜浮生身上掠过,然后对着郁芸飞和夏美晴道,“郁夫人,夏夫人,请吧,两位有心的话不防明天吊唁日再过来。”
吊唁日再过来?
那她们俩岂不是连亲戚都不如?
郁芸飞这些年够丢人的了,这时脸一白,几乎要掉下泪来,夏美晴已经是啜泣了,往薄峥嵘身上靠去。
好歹是他的女人,他总不能让儿子赶走她们吧?
果然,薄峥嵘冷着脸道,“跪后面些就行了,赶什么?”
“那我偏要赶呢?”
薄妄冷笑一声。
薄峥嵘沉着脸看过去,有些恼怒,“你爷爷奶奶出了横祸,你还在心思在这里搞事?”
薄妄丝毫不惧,一步一步走到鹿之绫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握起她的手,“她们两个敢跪在爷爷奶奶灵前,我就敢把她们的腿废了。”
这是彻底不给做父亲的面子了。
“你——”
薄峥嵘震怒。
鹿之绫暗暗扯了扯薄妄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如此,随即侧身对姜浮生说了两句。
姜浮生立刻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就从车上将红色的盒子取到薄峥嵘面前。
薄峥嵘沉着脸他开木盒取出册子翻开。
看着上面父亲熟悉的字迹,这个叱咤风云的中年男人呆了下,眼眶顿时红透,浸出泪光,手都有些抖……
一个人年纪再大,有父母在总还能做个孩子。
现在,没了。
薄峥嵘握紧手中的册子,抬起眼沉沉地看一眼鹿之绫,仿佛看到当年丁玉君拉着她给薄家人一个个敬茶……
老两口就这点心愿。
“薄妄,你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非她不可?”
薄峥嵘开口问道。
薄妄站在那里,用力地握了握鹿之绫的手,神色未变,一字一字从薄唇出挤出,“我从来就没有想得不清楚过。”
鹿之绫,就得是他的。
他是薄家长孙,她就是薄家长孙媳。
“……”
鹿之绫看向他,心悸动了下。
听到这话,薄峥嵘终于做了决定,扬声道,“闻达。”
“先生。”
闻管家靠过来。
“给长孙媳裁孝衣!”
薄峥嵘说完,转身便走,更是直接甩开了夏美晴的手。
夏美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薄峥嵘的背影,她怎么觉得,薄峥嵘越来越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469章 你再不走,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抱回房间
郁芸飞也是呆了呆,有些心酸地看向身旁的女儿。
她争这么多年,她的儿女还能得到些什么?
李明淮直接把两人给带出去了,薄家上下暗中都打量着鹿之绫,这个年轻女孩可真是了不得。
……
薄家在葬礼想争些个先后的也就是郁芸飞和夏美晴,两人被带走后,葬礼就变顺利了。
做戏做全套,鹿之绫不得不穿上孝衣跪在灵堂上,她心里不自在,就在手机上一直给丁玉君发红包。
以红冲白,顺顺利利,百无禁忌。
她这个关切的举动让痛失好友的丁玉君开怀上一些。
吊唁日,江南江北的大小家族纷纷派出人前往神山吊唁。
薄家的停车场上,一辆运货的大车停着,但里边不是什么送食材送酒水的东西,而是一个移动的办公室。
围了一圈的电脑全是顶级配置,每个画面上都是各个监控镜头下前往吊唁的宾客,最专业的人像捕捉系统正在进行捕捉,旁边的墙板上贴着一张张周劲年轻时的照片。
李明淮坐镇运货车,神情严肃地看着这几个专业人士忙碌。
能不能逮住周劲,就看今天了。
灵堂上堆满花圈。
薄家在吊唁日有男女分工,男人招待,女眷守灵。
鹿之绫跪在那里,看着一波一波的人前来鞠躬献花。
众人看向鹿之绫正大光明地跪着女眷主事的位置,薄峥嵘还在,这薄家的女主人就已经是长孙媳了,惊讶之余都不得不感慨,江南江北以后是尽在薄妄、鹿之绫这对夫妻之手。
裴默和阮蜜也一前一后来了。
有一段时间不见,裴默有了很大的变化,头发剪短了,一身西装笔挺,变得更像是裴展从前的样子。
献上一枝花后,裴默神情肃穆地走到鹿之绫面前,低头看向她,“之绫,节哀。”
鹿之绫跪在地上低了低头,随后抬头看向他,“我让人带你去见颜颜。”
“谢谢。”
裴默有些感激地道,然后转身,和进来的阮蜜错身而过,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多话。
他们之间早已不复如初。
只剩下江南商场的两个人罢了。
阮蜜穿着一袭黑裙走进来,身后跟着鹿家的高层,三鞠躬,献花,然后走到鹿之绫面前,有些心疼地看向她,“小七,节哀。”
才和薄妄重新在一起,那么好的老爷子老太太就不在了。
老爷子老太太的事瞒得严,鹿之绫也不好和她讲,就朝她低了低头,道,“你们路上辛苦,我让人安排你们去休息一下。”
“好,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我们等葬礼结束才会走。”
阮蜜拍拍她的肩膀。
江南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鹿之绫一遍一遍低头,她不清楚这群人到底哪一个是戴上了画皮的周劲。
整容易容之后,岁数可以偏小一些,更可以肆无忌惮地往大的偏,要是狠一点,连性别都可以换,这实在太难找了。
江南的庞家、霍家也来人吊唁。
庞家这一次似乎来得特别多,鹿之绫听着人报名字就报了一长串,队伍更是庞大,一眼望去黑漆漆的衣服都望不到头。
庞家怎么会出动这多人?
鹿之绫低头低到脖子酸痛,再看霍家人来得不是很多,霍家和季家是亲家,季家有丧事,霍家人肯定是去那边的多。
这倒是说得过去的。
“……”
脖子疼,膝盖疼。
女人要跪全程的灵堂是江北的糟粕风俗吧,鹿之绫暗暗地想。
忽然,一道身影在她身边跪下来,她转头,孝衣上的帽檐宽大,有些挡视线。
鹿之绫掀了掀帽檐,才看到穿着一身纯白孝衣的薄妄跪在她身边,薄妄低眸盯着她,大掌往她后颈一放揉按了两下,嗓音低沉,“去房间躺会。”
“不行,我是长孙媳,不能离开这里。”
鹿之绫小声地道。
要是薄妄母亲还在世,她还能稍稍偷个懒,但现在等于她是薄家女人之首了,怎么离开?
“我跪着,正好近距离观察一下。”
薄妄的眸子漆黑深邃,语气不容置喙。
“你的腿不能跪,而且也没这个规矩。”
鹿之绫摇头,闻管家、四叔公、二叔公都在她耳边千叮万嘱,说就是腿再疼葬礼期间也要跪着,这是长孙媳的责任。
薄妄低头靠近她,温热的指腹贴着她的后颈轻轻按揉,嗓音却是如常的不可一世,“你再不走,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抱回房间。”
“……”
鹿之绫无奈地看向他,“你不是要脸面的吗?”
在葬礼当众把她抱走,那他的风评可以差到谷底了。
“不要了。”
薄妄想都不想地道,声音更重一些,“听话,去躺一会。”
薄妄跪在这里有点惹眼,许多人已经看过来。
鹿之绫正想着还是得让他站起来,薄妄按在她后颈的手忽然滑下,顺着她的背一直到腰,然后猛地一把搂住她用力将她往怀里按,一手拉低她的帽檐,直接盖住她大半张脸,随即朝周围道,“姜浮生,过来。大少奶奶哭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