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野渡
“说白点,人是为自己而活的,什么婚姻,什么后代都扯淡的玩意儿,谁都没有资格去赋予谁这种责任。”他继续侃侃而言,目光扫过沈离,再回到那个嘴碎的男生身上,“她努努力,可以走到你高不可攀的地方,与其说一些贬低别人还拉高不了自己的屁话,先看看自己有没有人家女孩子成功。”
“……”
一片鸦默雀静后,是一声接一声振起对应和——
“就是就是!”
“人家体能差点碍着你事了?!还这不行那不行,你算哪根葱啊?!”
“刚刚就想骂你了,说什么靠男的闯社会,我看你这屌丝样,月入三千都够呛!”
“就是啊,女孩子怎么了?到你嘴里就是只能生儿育女了?!”
“人家再是女孩子,那也是一班的学霸,你算啥,除了体育好点还能干点啥嘛!”
……
“我……”声音被带动的越来越多,那人被说的一阵脸红,埋进人堆里,无颜面对。
陆长鹤心里门清儿,越是面对无理的人,跟他对吼起不到半点作用,要反驳的道理越多,支持的人越多,自然越显得他无知,像个乱跳脚的小丑。
最后还是要老师主持大局给他保留体面,“诶行了行了,体测呢,少整幺蛾子啊。”
因为这个不愉快的插曲,沈离这边一组在跑道上已经准备有一会儿了,但正是因为他后来的话,她一颗悬吊的心安定不少。
她听出来了,或者说她看见了。
他是在确定她的目光后说的话,话里是在维护她,但总体来看,他直接维护了整个女性群体。
谁也没想到一个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着学校的学渣,整日只顾闲玩的公子哥,能说出这么大局观的话。
所有人都遗忘了,他还是个显赫家族出身的子弟,是从小被灌输端正的三观思想长大的,明是非,辨对错,骨子里都是大家风范。
所以只有沈离不觉得震惊,她一直知道,陆长鹤从不单单只是一个骄纵傲慢的京圈公子。
但他会站出来说话,却是沈离没想到的,他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这下竟然会自己主动找事。
她居然会荒唐地想,是因为她也是被定义的人之一吗?
第35章 野玫瑰
但无论怎样, 这番话给了沈离莫大的信念。
她是很倔强的性子,越是别人觉得不行的事情她偏要去做,就像当初她父母也不太支持她学理科, 认为太难了不适合她,可她就是要去证明自己可以。
所以那种心态致使计时开始后,她一开始跑出去就用尽了全力,中间根本没有去调和速度,即使冲到了中上的位置也只剩一口气吊着速度。
终点人群处, 一双眼睛目不转睛, 全神贯注于这组体测中某个看着就笨的身影。
悠然散漫的目光跟着沈离一路跑完全程, 累死累活撑在中间段的距离冲过终点。
三分三十八秒。
他心里默数到这个数。
换算下来八十来分, 也不错, 至少小兔子努力过了,差点跑没气儿。
后劲儿好一会没缓过来,为了不打扰下一组,沈离特意站到一边才撑着膝盖喘气。
在知道自己成绩之后松了口气,虽然相较于前面的,她还只是一般水平,但是比她之前几次都要好了。
果然人还是要逼自己一把。
还没喘完气儿, 沈离迷迷瞪瞪就看见眼前伸过来的矿泉水 , 受宠若惊地抬头看去,是同在一班的一个男孩子, 沈离印象不深,只是偶尔有过视线交集。
他笑眼眯眯,语调亲和:“喝点水吧沈同学。”
“啊……”沈离一脸懵圈, 但无缘无故接受他人的好意也不大好,找理拒绝, “谢谢,但是——”
“刚运动完不能喝水。”
这声音是从沈离后背传来的,很近,好像是突然那么近的,沈离直到这一瞬间才感知到身后的距离。
不等她转身,一只有力的掌心便抓上她的手腕,不容置喙地把她往后拉,“去看台坐着休息一下。”
沈离傻愣愣地任由他抓着走,甚至好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陆长鹤在抓着她到看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离觉得他看似云淡风轻的神情,眼底里暗藏寒光。
她坐在位子上低声喘息,平稳了一会儿气息才恍然听他开口——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啊……啊?”是沈离意想不到的,打开话匣子的方法,“有吗?你是说刚刚送水的男生?”
陆长鹤嗤笑,“看不出来,你那么有魅力。”
沈离以为他的言外之意是指觉得她没有魅力,所以引人注意非常的匪夷所思,有点憋屈,怼回他说:“我也看不出来你那么有魅力,怎么会有人女生喜欢你呢。”
陆长鹤完全不被影响,甚至觉得她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开玩笑,财富,颜值,我样样都顶,我没有魅力这世上就没人有魅力了。”
沈离抿了抿唇,啧啧道:“自恋。”
“这叫自知之明。”陆长鹤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她旁边,身子往她这边倾,像在审视她,又或者是逼迫她来审视自己,一张脸迫不及防凑过去,“你不也觉得我好看吗?”
“我什么时候——”沈离猛地偏头,咫尺之遥,呼吸停滞,四目相对,眸光微动。
刚刚缓和的气息好像又燥热起来,难以平复。
“咳。”
两人一并自觉尴尬偏回脑袋,陆长鹤终于端正了坐姿,没敢再往她边上凑。
“那你觉得……”沈离又瞅了他一眼,真诚发问,“我好看吗?”
“……”陆长鹤征愕须臾,眼下几丝不明显的薄红,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下,“也就,勉强。”
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那么满意,沈离小声哼了一下,但并没有多说,换了个话题,“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沈离沉吟道:“刚刚他们吵起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站出来说话?”
陆长鹤答的直爽:“看傻逼不爽呗。”
沈离了然似的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居然还会出头说这种话。”
陆长鹤笑得更加得寸进尺,“是吧,这波魅力多加分,回头情书又要多一叠。”
沈离苦恼笑笑:“什么嘛,你在立人设吗?”
“我的人设还需要立?”越说越给他说自信咯,“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用不着刻意塑造。”
沈离心里暗叹算了,跟这人简直聊不下去。
没一会儿刘茵茵也看见她准备过来这边,沈离目光飘然到那边的方向,正是这一会儿走神间,陆长鹤已经迈着步子往卫生间那边走开了。
耳边还挂着手机,像在接打电话,虽然立德有明确规定不让带手机,但是陆长鹤从没放在眼里,且不说老师很少管他,就算没收了也只是损失一顿饭钱再去买一台的事情。
这两天他几乎不会接家里的电话,本来也是不打算接的,想了想事情总得过去,还是在卫生间前边找了处安静地接了柳雁的电话。
“这次又打算多久不着家呀?”柳雁语气还算好的,像在和蔼地询问。
她跟陆长鹤之间的相处模式本来就很随和,特别是在见惯了陆长鹤跟陆丰吵架之后,儿子离家出走,已经不在乎他走去哪了,偶尔才会来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陆长鹤靠在墙上,单手抽了支烟叼在唇边,“你得问问老头子什么时候走,这个家没办法容纳我跟他两个人的快乐。”
“屁大点年纪,少抽点烟,回头给你抽死了。”柳雁听见了他这边打火机的咔擦声,她很能理解陆长鹤常常会因为各种事情压力太大,染上烟瘾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她也无奈,只能在所知道的时候规劝两句,至于陆长鹤听不听得进她也不知道,“你哥哥都跟我讲了,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他都那么不讲理了,你就让让他呗,怎么还能杠起来。”
让让他三个字一出来,陆长鹤突然就不紧绷了,甚至想笑,柳雁真的很会一碗水端平,一家子就陆砚安随她,毫不夸张的端水大师,在陆丰面前提及陆长鹤就是一口一句“他还小,不懂事而已”“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到了陆长鹤这边,又成了另一幅嘴脸,什么“你爸脾气就是死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让让他”这些话张口就来。
陆长鹤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非常乐意地附和:“我也觉得,他太无理取闹了,下回我肯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多让让他。”
“臭小子。”气氛终于起来,柳雁说话都没一点语重心长的味了,“不过你最近真得回来,之前你不是问到小离子二十号生日嘛,那周五就是了,我得想想怎么给她筹办,可能就是咱家自己吃顿好的了,她又不喜欢太张扬,那到时候你不得回来一起热闹。”
闻言,陆长鹤划了一下屏幕,扫过今天的日期,确实周五就是了,但嘴上还是毫不在乎似的,“我干嘛一定要回去,又不是我过生日。”
柳雁疑惑了,明明见他们之前天天一块儿上下学都,怎么可能还没培养出感情来,怎么说也还是朋友了吧,“你俩关系不好吗?小离子生日你都不回来。”
陆长鹤假意敷衍:“到时候再说呗。”
柳雁懒得琢磨,开始钻研送什么东西好,“你有没有问她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送她什么好。”
陆长鹤想了想那只炸毛兔子,脑子里自动就脑补了她的各种性格习性,脱口就答:“她不会要太奢侈的礼物,弄点心意凑合就行。”
柳雁半信半疑,“你就了解她了?”
“……”这话把陆长鹤问住了。
对啊,他为什么能了解?
奇怪了,他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那个倒霉蛋了?
陆长鹤自己都不敢置信,细思极恐,忙挥乱思绪,急切过掉这个话题,“我反正这么说,信不信随你,到时候她不要你东西不怪我。”
柳雁本来也没多在意,不懂他反应这么奇怪干什么,“……行行行,有空再帮我问问她爱吃什么,我这两天多学学,等她生日做给她吃。”
陆长鹤毫不吝啬嘲笑她:“你这个心意太大了,她承受不起,我觉得咱家应该请得起厨子。”
“切,你懂什么。”
要不说儿子多多少少会随点母亲,就好比柳雁对自己厨艺的自信,和陆长鹤对自己帅逼多金的身份自信那是一样一样的。
话头再接下去,柳雁就要跟他介绍菜品了,每回这个时候,陆长鹤就会把话题摁灭再摇篮里,“不扯了,没什么事就挂了。”
之前是说好这两天带沈离一起去拿镯子,但刚巧抽空去交易高冰天空蓝手镯的时候,陆长鹤顺便也把修好的翡翠一起拿了。
其实玉这种东西,最好要么是古董级别,要么就天价去古玩市场淘原石,不然意义不大。
陆长鹤一开始是有私心给她垫钱弄一块来的,但是思来想去,这说到底是她一番心意送给柳雁的,而且沈离从小生活在富人家庭,游走于各种奢侈古董间,他拿回来的玉什么成色什么价估摸着沈离能看个一二,如果发现了估计又会不高兴。
陆长鹤几天没回过家,最后居然是为了送东西偷偷摸摸爬上了沈离的房间。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沈离看见窗头的某人时已经见怪不怪了,“爬窗很危险的,我早就跟你说不要爬了,而且今天叔叔不在家,你干嘛不走正门?”
嘴里还在吐槽,行动上已经放下笔把桌灯关掉,特意走到门口把大的灯打开来。
陆长鹤沿着窗台跃下,将手上挂的礼袋放置道书桌上,整个人十分自然地坐进了沙发里活像进了自己房间似的,“我又不知道他在不在。”
“你可以发信息问我啊,况且你也不能躲陆叔叔一辈子吧。”沈离匆匆瞥了眼他放到桌上的礼袋,第一时间也没去问,踱步坐回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那道视线便也一直跟着她走过来,盯得她一阵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