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 第66章

作者:千野渡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轻松 现代言情

  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先闻声再见人,出来的女人衣着暴露,妆容妖艳,透着浓厚的一股风情味。

  服务员向她简短解释道:“这边有三个人,说要找陆公子,但是没有明确的邀约信息。”

  女人话没多少,侧身朝里面喊,混杂在吵耳的音乐里——

  “陆少,有人找!”

  里头的音乐瞬间停了。

  似乎是得到里面那人的无声答应,女人接上点了点头,淡淡瞥了眼三个人,“进来吧。”

  听到她的称呼,沈离心里更沉了几分,困惑与难以置信在一瞬间将她侵袭。

  在得到应允后,她几乎毫不犹豫推开门,抢在人前边走了进去。

  场地之大,什么样着装的人都有,在红绿色的灯光下混乱一片。

  那一刻,包厢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或不解,或看戏似的望向门口这边。

  在中央的皮质沙发,背对着门口,从沈离的视角,可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唯一最出挑的身影,他抬起手臂,朝前边招招手,顺着他那个角度的女人就谄媚地应上去。

  随后跟进来的陈阳和刘茵茵见此景也是愣在原地发懵,只看那个高出来的脑袋和肩膀,有种不敢认的错觉。

  陈阳吓得都不会动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时不时就看看沈离的表情,不知如何想象此时她的心情。

  沈离露在短袖之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底似乎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抑得要渗出泪来。

  “靠。”刘茵茵瞬间醍醐灌顶,不管陈阳如何拉扯都甩开了他,快步走到那沙发的正对面,确认坐于之上那人的面容时,一股猛烈的愤慨涌上心头,“陆长鹤?你这两天都躲在这儿玩呢?!”

  少年低垂着头,不紧不慢挂了手机里的通话,另一只伸长着抓在沙发背沿的臂弯间,靠上来的那个女人蔑视的眼神扫过刘茵茵,只笑不言。

  他手指点在女人肩头,慢条斯理,丝毫不被言语影响。

  刘茵茵还想再喊什么,沈离立时出声叫止:“茵茵,别说了。”

  她终于挪了步子,强迫自己走到他面前,直视他这幅糜烂的样子,她故作冷眼,“你跟我出来。”

  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沈离眼睛疼得发酸,声调控制不住地沙哑颤抖,红着眼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做戏?还是玩真的?”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陆长鹤。”沈离一字一顿咬的很重,气息越来越沉,“你不是挺会说的吗?”

  “你不用解释一下吗?”

  “消失两天,让我在这里找到你?”

  “让我看见这一幕?”

  他臂弯处的女人朝他靠近了几分,略有敌意的目光看着沈离,娇声嗔问:“这谁啊?”

  “前女友。”陆长鹤终于肯说话了,抬起的眼皮下,是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

  “?”沈离甚至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幻听。

  女人眼里那股敌意彻底消散,反成了讽刺,“现在前任都那么难甩了吗?”

  “那我倒是要问问。”沈离紧了紧齿关,“我什么时候被甩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把蠢贯彻到底是吧?”他眼底尽显轻蔑,展示似的向那个女人偏了偏头,“还不明白吗?”

  那滴悬挂在眼眶模糊视线的泪终于落下,她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看他,哪怕此刻他怀里揽着别的女人,“我不明白。”

  陆长鹤松散着身子往后一靠,轻视的目光与她对视,“我玩腻了,想换人了。”

  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过。

  她努力在他脸上,身上,捕捉任何一点异样,最终怀抱希望似的看向他腕间的串串手链,“那这个呢?没玩腻吗?”

  他笑容滞住,将护着女人的手抽回,动作自然地扯下那条串串手链,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随即,拉长,发力,生生扯断。

  霎时间,崩裂的珠子四溅,在安静下来的包厢内掷地有声。

  “你真以为我喜欢这种幼稚又廉价的东西?戴出去我都觉得掉价。”

  他语气里的嫌恶如一地尖锐碎物,引她赤脚踩上去,一寸寸凌迟她的血肉,心脏。

  “……”

  沈离一时间不知道该反应什么了,她好像见到的不是陆长鹤,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可这个人偏偏可恶地挂着那张她如此挚爱的面庞。

  她神色哀伤着,却不怒反笑,如绝望坠入海底的鲸,“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这样吗?你瞒着我什么?”

  “你还想我怎么说,一定要这么烦人吗?”他又躺了回去,揽上那个女人的肩,“你不是都看见了,太难听的话我都不想说了,就这样呗,分了。”

  “是不是因为陆叔叔?因为你家里你才这样的对吗?”沈离仍旧没选择信他一反往常的字字句句,尝试着上前去拉他的手,使力一扯,丝毫未动,终于绷不住泪流,如潮水涌来的泪模糊了一阵又一阵的眼,“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不要这幅样子面对我。”

  “你烦不烦?”陆长鹤看上去很烦躁,甩开她的动作也显得那么不耐烦,“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没意思了,不好玩了,我不喜欢了,行不行?”

  “……”她想说话,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睁大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震惊与质疑充斥。

  那明明是才埋在她颈肩哭过的陆小狗,他哭得那样伤心,他那样说着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我不信。”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陆公子和那天的少年简直毫不相干,她不相信有人可以说变就变。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听你几句鸡汤就死心塌地的蠢狗?别逗了,装的看不出来啊?”陆长鹤撒开了旁边人,直立起身和她面对面对峙,扒开了衣领露出那一片玫瑰,“这个,纹身贴呢,可水洗呢,过两天掉色了我还懒得补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沈离不敢抬眼看他,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肺腑如刀刺,心脏胀得生疼,止不住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你怎么那么倔呢?”陆长鹤被逗笑了般,话里的挑逗与轻浮越发浓郁,“就这么喜欢我啊?因为什么?哄过你那几回?说实话演的我自己都累了。”

  “你演什么?”沈离抬起头去,目光坚毅想要看穿他这幅无所谓的面具之下,她不甘心,她极端的还是想要那么一点可能,“和你相处的是我,你几分真几分假难道我是傻的吗?”

  “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陆长鹤歪歪脑袋,嘴角一咧,一副玩世不恭,无所顾忌的混样,“你以为我费劲千辛万苦把你搞到手来干嘛的?真跟你谈恋爱,跟你亲亲抱抱玩纯爱啊?”

  “不过前两天不是试过吗?我觉得你挺没意思的,弄得我一点兴致都没有,搞你这样的还不如我花几个钱外边随便找一沓,一晚上玩到天亮——”

  “你闭嘴!”

  啪!

  发了狠劲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声响清脆,在场的人都不一而同屏住呼吸,或捂嘴或惊愕。

  沈离手心涨得发红,眼眶涌着泪,已经带上来哭腔,“你在说什么啊陆长鹤,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直到最后还是想相信他,直到他那一口一句的没意思,把她依依不饶的作为说地如此可笑。

  那控制不住的一巴掌扇过去,连着她一颗心也一起扇碎了。

  那些过往种种的甜蜜,在此刻统统化作了刺向彼此的刀刃。

  陆长鹤冷下脸,轻扯嘴角,拇指刮了一下发烫的右脸,再看着沈离,眸光里的寒凉如临深渊般,“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是你自己蠢,像你这种狗皮膏药一样不识趣黏上来的人,我玩那么多人里也是头回见。”

  沈离脸涨得通红,身子孱弱地颤抖,鼻翼一张一翕,呼吸也跟着急促,不想相信,又好像不得不相信去质问一下如刀刃划在身上令人痛苦的话,“所以这么说,你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对吗?”

  “哄上床了,玩腻了就踢开我?”

  “是这样吗?”

  “是。”他答这话没有一丝停顿。

  “我明白了。”沈离双眼哭得猩红,蔓延至白净的脖颈,脸上却还挂着笑,笑得开怀而苦涩,“那还挺抱歉了,耽误你这么久,我这人确实挺死板的,比不上你外边花钱到天亮的好玩。”

  她那笑,凄凉而破碎。

  沈离一直以来,将他视若信仰,动力,她把他放在心上,坚信着他是那样美好的人。

  就那一瞬间,为他筑起根基彻底崩裂。

  曾经他那些情话可以把她捧到天上去,如今他尖锐的话语也可以把她的自尊埋进地里去。

  这样不堪入耳,贬得一文不值。

  她把一整颗心都给出去,最后他亲手摔碎,告诉她只是玩玩而已,只有她蠢到当真,还傻傻要跟他一起面对。

  他们曾如此懵懂的撞入彼此的生命里,又何其无法自拔的深陷沉溺。

  然而此刻,那一切都荒唐地像一场梦。

  “你他妈——”刘茵茵气得还想补上去一巴掌。

  “茵茵。”沈离麻木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眼底最后一丝光也消散了,空茫茫一片,宛若枯井,毫无生气,“我们走吧。”

  刘茵茵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气得身子发抖,被沈离拉走之前还要补上一句:“你TM真不是东西。”

  直到两抹身影消逝在门口,后边的陈阳还在原地挣扎走与不走,这简直就是两边的送命题,犹豫着半天做不出决定。

  那个刚才还有着骄傲气焰的少年,似乎也萎了下来,没什么精气神,淡淡说:“带她们回去吧。”

  陈阳重重松口气,好在两边都不用得罪,得了令马上准备开溜,“那陆哥、我走了,回头联系!”

  闹剧收场。

  荒诞至极。

  一时间包厢里的人都不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弯下脊背,去一颗颗拾起地上散落的珠子。

  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敢说话。

  “都滚出去。”

  他只是沉沉轻声一句,离他最近,陪着他演那么一出的女人听的很清楚,看他状态不对,分寸不敢上前,哆嗦着吆喝着包厢里其他人。

  场子很快被清出来。

  只剩下一片糟乱。

  他一动不动似如尊佛,脊背渗满的汗液黏在衣服上,压抑难忍地喘息着,抬起一只手——

  啪!

  这巴掌的劲道比方才沈离打他的还要重上一倍不止,那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显出红肿的色泽。

  “真像个畜生。”他哑声自骂,心如刀绞。

  在光线恍惚的视野下,他开始一颗颗寻找遍布四周的珠子,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翻起每一个可能散落的角落。

  “蠢兔子。”

  他眼底干涩而荒寂,想挤出泪来,却忽觉整个人犹如死物,“那么倔干什么,非要你爹说那么多混蛋话。”

  那些拾起的珠子被他捂在手心,捂得死紧。

  他就坐于地,靠在沙发边,慢慢地,眼眶湿润起来,哽咽地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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