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是二
后面的同学被冤枉,咬着牙齿:“我什么时候踢你椅子了?”
紧跟着,课桌也有些摇晃。
正在讲题的老师一时也默声,站在讲台上,一手撑着讲桌,一手拿着课题,疑惑地观察周边动静。
不知谁说了句:“地震!是地震!”
当大家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摇晃感。
瞬间,教室里议论纷纷。
大家都不太确定。
不知道是自己刚睡醒不久昏昏沉沉,还是真发生了从未遇见过的自然现象,地震。
那时,大家是兴奋谈道的,又被老师打断,继续上课。
何东帆是在傍晚时,才知道在离北都极其遥远的地方,发生了一场不可估量的天灾。
那场天灾受灾中心,就是WC县。
源源不断相关新闻开始播报,令所有人揪心。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4秒发生特大地震,震中心位于四川省AB藏族羌族自治州WC县(北纬31.0°、东经103.4°),地震波及大半个ZG以及亚洲多个国家和地区。
地震发生后,政府立即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并连续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和政治局会议,全面部署抗震救灾工作,并亲赴灾区指导抗震救灾。
强烈地震造成山体岩层破裂,地表破碎,植被破坏,山体滑坡,房屋倒塌,泥石流等等。
位于地震中心的WC县,震后交通通信与外界完全断绝,受灾情况暂时不明。
与此同时,全国各路救援大军迅速赶赴四川灾区抢险救灾。
政府12.3万名解放军官兵,2.3万名武警部队官兵,昼夜兼程赶赴灾区。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庞大救灾行动,因为千千万万被埋在黑暗里等待救援的人,根本数不清。
所有电视频道都在播放前方灾情和救灾进程。
被护在母亲身下毫发未伤的婴儿;
为了保护学生而身体被砸成三截的教师;
坐在废墟上无助哭泣、悲鸣呼喊亲人名字的幸存者……
老太太看不了这些,抹着眼泪饭都吃不下。
何东帆在地震发生后便时刻关注着灾情,在网上各种论坛询问相关。
三十六小时后,他压抑不住内心,坐飞机到了玉和机场,随后,他跟着一只义务救援队往受灾中心去。
一路坎坷,交通受阻,最后整个救援队被劝停在离WC县还有五十公里远的路上。
有太多太多自发的救援人员,其中不乏像何东帆这样年纪的。
却依旧,远远不够。
何东帆所处地点被大量送出幸存者,他帮着搬运物资、发放物资,配合着组织幸存者撤离至更安全的中转站。
他逮着机会会问一句,认不认识一个叫宁欣的女孩儿。
他这样的行为太普遍了。
几乎没有人,不在找人。
也都如他一般,找不到。
何东帆在这时接到家里人的电话。
他坦白。
他被一顿责骂之后交代呆在原地不许动,等着人去接。
何东帆的舅舅林冀早在地震当天就被派遣到受灾地区参与指挥救灾。
那天夜色降临,何东帆看见一只军用车队驶近,他被叫上车。
他刚上车,旁边穿迷彩服的人就递电话给他。
何东帆接过来,愧心地叫了声:“舅舅。”
林冀在电话里训斥何东帆,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东帆虽是带着找人的目的来到这里,但他看见惨烈的一切之后,便一点不敢懈怠的投入义务救援行动。
他不觉得现在所做的救援行为应该被斥责。
但他也自知,自己是错的。
错在他目前只是个学生,是大人眼里的孩子,是还不能为自己行为做选择,进而负责的年龄。
他让家里人担忧。
于是,何东帆沉默不语。
待林冀训斥完,他才忧心开口:“你是要叫人送我回去吗?”
“送你回去?”林冀怒气未散,“哪来的人有这个闲工夫?这是抢险救灾!是任务!!”
何东帆听到没有要送他回去的意思,他心定下了些,表示会听从指挥。
车辆在夜色中缓慢小心行驶。
突然,车队停下,工整的脚步声跑近,敬了个礼,说前边路被滚石拦了。
何东帆这才知道,他旁边坐的是位参谋长,姓漆。
探测地形和现场情况之后,同时也考虑到让后面的救援队伍能交通方便,漆参谋决定不绕路,人工清理道路滚石。
何东帆也跟着去帮忙。
晚上两点多,道路清理出来。
何东帆上车,车队再次出发。
巨消耗体力的搬运行为,以及被滚石磨破后的伤口让何东帆双手控制不住的发颤。
漆参谋看何东帆不吭声,主动给他递了瓶水,让他清洗伤口后自己擦药。
后半夜,漆参谋接到指令,让他们改道去往YX镇帮助救援。
漆参谋看了一眼何东帆,问电话那头,怎么安排他。
林冀吼了声:“他好手好脚,也是兵!”
何东帆闭着眼睛,都听见他舅舅的脾气了。
天色还未亮,车队到达YX镇。
天空飘着细雨,洗涤不了空气中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漆黑夜晚,却灯火通明。
探照灯、救援灯……
印照满目疮痍。
何东帆看着眼前的一切,新闻描构不足现场十分之一的惨烈。
车队迅速在原救援营地旁扩搭,规划接下来的救援行动。
何东帆没有休息,帮着旁边医疗营地搬运伤员。
断手、断脚……
伤口糜烂,血流不止……
到处是哀鸣痛哭。
何东帆搬了几个无生命体征的人,一个只皮肤组织相连的残肢突然断裂。
他吐了,在一棵大树下吐得头晕目眩。
“有没有人?”年轻医护人员大叫,“有没有人来帮我压着他?”
何东帆吐了口口水,立马过去压住挣扎的伤员,亲眼目睹了没有麻药的紧急伤口处理过程。
何东帆的手背,也被伤者无意挣扎时抓出道道见血的伤痕。
天色亮起来后,雨停。
肉眼所见,一片灰色。唯一的色彩是不远处,一只挂在电缆线上的,断线的蝴蝶风筝。
昨夜送来的那批伤员全部安置妥当,得到稍稍喘息机会。
何东帆就着水啃面包。
他问旁边的救援群众,认不认识一个叫宁欣的女孩儿。
没人认识。
何东帆刚啃完手上的面包,抬眼看见漆参谋带着一支队伍要去救援。
他跟上去。
漆参谋看着他,拒绝:“你就在营地等着。”
何东帆指着旁边反驳,身高不过一米四的小孩都在尽可能的帮助救援,他怎么可能呆在营地等待。
他舅舅说的,他好手好脚。
他还身强体壮有力气。
怎么可能呆在营地等待。
是。
这已经不单单是军队、医疗队、救援队的事了。
是所有活着的人的事。
是争分夺秒的事。
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的事。
漆参谋本来对突然冒出来的‘皇亲国戚’没什么好指望,可何东帆昨夜到今早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
漆参谋没怎么犹豫,同意何东帆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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