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久安
青玉案元夕已?写完。
林耀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息屏睡觉。
过几天,山风应该会问她怎么了吧。
到时候不用跟山风多说,就说不投缘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林耀睁开?了干涩的眼。
虽然睡了一觉,但?总觉得灵魂失眠了一夜,好累。
她摸到手机,打开?群。
山风在群里发了几张风景照。
林耀没管,点开?朋友圈小红点,这才发现山风在国外。
怪不得会在群里莫名其妙发风景照。
再返回群,小A有了动静。
他一直是习惯早起的人。
小A:“去哪了?”
山风回:“索菲岛。”
“怎么突然跑那里去了?”
“我爸在这边参加个论坛,离这里也不远,给我补过生?日。”
小A发了一串666,山风顺手回了几个表情包,又说:“这里海岸线跟沙滩的形状特别像之前更新的那个夏季大活动……你们能挤出时间?来这里拍吗?”
小A:“我们要上班,亲爱的。”
“请年假可以吗?就你跟宁瑜,你俩。”
“请不了,亲爱的。”小A依然这么说着,“要不这样,我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把宁瑜的公司买下来吧。”
山风发来一长串哈哈哈。
林耀想,怪不得一天过去了,山风也没私聊她。
原来是出国补过生?日去了。
心里说着,果?然不是一个世界。
她关了手机,起床找饭吃。
速冻的小馄饨熬成了一锅面片肉汤,她吹着空调,捏着一次性塑料勺子吃着混沌不清的小馄饨,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饭不好吃,是快餐,一股塑料味。
空调吹得头疼,想吐。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屏幕上两个字,梁宇。
上次给梁宇他们公司写好公司名后,就添加上了梁宇的手机号跟微信。
他们还简单聊了几回,不过大多数是围绕着沈衔川的一些旧日八卦闲聊。
比如沈衔川不大喜欢智能机,但?其实他对智能机的使用比大多数人都更精通一些。
“那小孩喜欢时髦复古的东西。”
比如收集磁带,收集橙色的削皮铅笔,收集硬材质的橡皮。
“一张毕业合影都没。”
梁宇说,四舍五入,沈衔川就跟没上学一样。
博士毕业,他的毕业论文获奖,当时跟着导儿飞国外出席交流会,回来早过了毕业季,他也没再找衣服拍照。
“对生?活常识有一种很诡异的熟练。”
去梁宇家他会自觉做饭,梁宇都摆弄不熟的电饭煲,沈衔川把说明书倒背如流。
他在这种方面,看起来像个日常生?活小能手,贤夫良婿预备役。
但?他不知道怎么开?电视,好奇地看着梁微分小朋友拿着两台遥控器,交错着搜索到自己?喜欢的节目。
“咱们上过大学的,肯定都玩过游戏吧,你哪怕没玩过,你也看别的学生?玩过。”
梁宇说,沈衔川这种经历相当缺乏,有次让他尝试着玩一局,他上手没过多久就被对方骂了。
但?很快,看完规则熟悉操作?后的沈衔川,迎来了连胜。
这之后,他就把手机还给了梁宇。
“有点无聊。”他说。
“总之就是,他跟小孩一样,但?他又跟小孩不一样。大多数小孩都比他知道得多,但?他又比好多人知道得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绕明白?。”
林耀犹豫的空档,没接到这个电话。
出于礼貌,她把电话回了过去。
“哎哟!救大命了小林,我以为你在上课,太好了,你现在有空没?还上课吗?”梁宇根本?不给林耀说话的机会,一口气把话全抖出来,“来中心医院门?诊这里,川在输液,你帮忙看一会儿……我是真找不到人了……”
林耀去了中心医院,刚进门?诊部就看到了梁宇。
他在不停地讲电话,仍然是语速快穿透力强。沈衔川缩在他旁边椅子的角落里,身上盖着魔法公主粉色小毯子,皱着眉睡觉。
门?诊部人来人往,小孩子钻天钻地的哭闹声,走来走去挪椅子挪床的声音,加上梁宇在耳边大声讲电话,这些都吵不醒沈衔川。
他像缩进了一个保护壳里,装进了真空的世界,只有蹙起的眉头还表明他和外界有些许连接。
梁宇见林耀来,冲她招了招手,又讲了会儿电话,挂断,把挂了俩吊瓶的推杆交接给林耀。
“差不多快完的时候帮忙换一下,要是把握不住,你就帮忙叫护士,早点叫,不然忙的时候是叫不来人的。川烧迷糊了,你就让他先睡着,输完液要是退烧了,帮忙送他回家去……”
梁宇风风火火交待着。
具体情况,他在电话里都跟林耀说了。
反正就是,沈衔川好像掉水里了,是不是,他们也是猜的。
然后他竟然没回家,也没回公司在附近租的小宿舍,傻子在公司加班敲论文,通宵了,又一整天没吃饭也不说话,然后到今天早上,人烧迷糊了。
最后是符悦拍板,把人直接拉医院去吊水。
“你送他回家还不如让人看着他,送医院去吧,挨两针退烧了再把他卸到家里。”
“沈衔川,你可真会添乱啊!”
符悦当然没空照顾他,她要赶飞机出外勤。梁宇自己?也是一堆事,还要接女儿,还要照顾家里刚出院的老人,焦头烂额把沈衔川送来后,电话就没停过。
“实在找不来人了。”一串串话语密集的往外叠着输出,“冯老师参加集训了,贺老师腿脚一到夏天就不方便……”
林耀默默听着,心中冒出来一句总结——
啊,孤家寡人。
沈衔川,无父无母。
人际关系简单到离谱。
爷爷,师兄师姐,老师师娘。
没了。
约等于无亲无故。
林耀想,他要是不相这个亲,没我,他病了是谁帮忙照看?
梁宇说:“邪了门?,入了夏就不大对,我爹我妈跟我丈母娘,今年夏天都不大舒服,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符悦那颈椎天天疼,我闺女前一阵子也闹肚子,川这种身体素质特好基本?不生?病的人,竟然也发烧了……是不是公司风水什么的不对劲?不对啊,我们都是唯物主义战士……”
他既像是倒苦水,又像自言自语。
他说,这么多年来,沈衔川除了刚到德国水土不服,下了飞机邪门?似的大病一场外,就基本?没见他再头疼脑热过。
“流年不利。”梁宇说。
他把沈衔川的两台手机都交给了林耀,又接了个电话,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医院。
林耀捏着那两台手机,安安静静坐在沈衔川旁边——当然,隔了一个座位。
那台智能机泡了水,变成了纯黑屏傻瓜。
而老式按键手机还坚`挺能用。
所以,沈衔川真的掉进水里了?
梁宇说,他把老式手机调成了震动。
“震动模式会特别的有劲。”梁宇说,“要是谁打电话过来,你就挂了,回个短信说人在医院明天回。”
坐了不到五分钟,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林耀拒绝了来电,回了短信。
按键哒哒响着。
发送之后,页面回到了通讯录主页面。
林耀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A-林耀闪闪发光
她的名字就在第一位。
猛一看到名字后面闪闪发光四个字,林耀鼻尖有些麻,视线险些模糊。
沈衔川依然蜷坐着,头发有些凌乱。
柔软的发丝凌乱时,也不大倔强硬翘,他半张脸都藏在粉色的毯子里,看不到泪痣。
林耀就这么坐着,仰着头数着垂落的每一滴药水。
脑海里,坐在空荡荡房间?,想象中的孤独小孩,与她同步颠着乒乓球。
数了一千,第一袋见底。
拔下这边的,扎进第二袋。林耀很熟悉这个流程,她小时候,常跑医院趴在外公的办公桌上写作?业,见多了医生?护士拿着一把剪刀削开?药瓶和麻利地拔针扎针。
扎好后,调整点滴垂落速度,让速度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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