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无痕
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败家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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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古镇实在?是太大了，感?觉他们可能只逛了不到五分之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午饭他们直接选了当地的一家苗家菜馆。苗家菜以酸菜和熏肉为主。熏菜包括熏鱼、熏肉；酸菜则包括酸汤鸭、酸汤牛肉、酸汤鱼……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不少的野菜。
他们这天就点了野菜做的糍粑当主食。
这款糍粑看?着色泽碧绿，吃起来既有野菜的清香，又有糍粑的软糯，不仅适合小朋友，也适合牙口不太好的老人?。
吃东西的时候，陆与书问云城：“关于吃这方面，你觉得这个?古镇有什么可以推广改进的地方？”
云城嚼着糍粑回头指了一下他们刚才穿过来的古巷，问陆与书：“你刚才来的时候，一路看?到了什么？”
陆与书回头顺着云城的手指看?了一眼，只看?到青石小巷两侧店铺林立，但人?迹寥寥。
云城等陆与书收回视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全国有那?么多?民俗小镇，有那?么多?民俗风情街，为什么能做好的根本没几家？因为所有的民俗小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同质化过于严重，完全没有自己的特?色。”
“就比如这个?野菜糍粑，看?着确实有几分特?别?，但你在?清乐小镇能吃上，在?别?的地方就吃不上了吗？我看?未必！”云城捏起餐盘里的野菜糍粑，继续说道，“而且就算厨房使出浑身解数，一个?普普通通的糍粑，你能在?口味上跟别?人?家有多?大的区分度吗？几没有。所以如果是我的店，我肯定会?在?过程上下功夫，比如做熏肉和熏鱼，那?我就会?让游客看?到我捕杀、晾晒、放盐腌制，用火熏烤的整个?过程，再比如这个?糍粑，我也会?让人?专门弄一个?区域出来，让游客看?到采摘野菜、石磨捶打、搓面揉面的整个?过程……吃只是整个?美食之旅的最后一个?环节，前期的制作，才是真?正的美食文化｜部分。”
所有人?都?看?着云城，这张饭桌，好似成了云城的舞台，而向来被云锦，以及整个?云家视为边缘人?物的云城，此刻是这个?舞台上是绝对的主角。
云舟舟虽然听得似懂非懂的，但这么长篇大论的听下来，她只觉得爸爸好厉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给爸爸拍巴掌了。
好在?虽然没人?给自己鼓掌，也不影响云城继续长篇大论：“说完了美食，我们再来说说少数民族的服饰。其实少数民族的服饰很多?都?很漂亮，可很多?地方你能看?到的都?是成品，你顶多?能穿上它们去拍两张普普通通的游客照。如果有一条街，能让你看?到真?正的民族服饰是怎么一针一线缝制出来了，能让你看?到真?正的银饰是怎么一锤一打锻造出来的，你会?不会?愿意过来逛一逛，顺便带两件手工服饰和手工银饰回家呢？”
陆与书是天生的商人?，她只是不擅长吃喝玩乐，但她擅长经?商。所以云城说了这么多?，她很快就提炼出了中心思想——简单来说就是深挖民俗风情，把手艺人?从幕后推到台前。
陆与书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思路，只不过个?中细节还需要回去好好开会?商讨。
所以她最终只对云城说了句：“你还有什么别?的好的想法，随时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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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与书这天既然答应了是带孩子?们出来玩，就不可能一直围绕着工作打转。所以等吃完午餐，她就跟云锦那?边的几个?人?分开了，只跟云城领着孩子?们继续在?古镇里闲逛。
云城当着云锦的面还能对着陆与书滔滔不绝，这会?儿?观众走了，他反而安静下来了。
陆与书特?意落后了两步，等跟云舟舟和陆恕拉开了一点距离，才小声问云城：“怎么突然不说话？”
云城抬手遮挡了一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我还说得少？我跟你说，除了跟云锦和我爹吵架，我这辈子?都?没说过今天那?么多?话。”
陆与书忍不住笑了一下。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正好经?过一家卖扇子?的小店，各式各样?的扇子?或摊开或收拢放在?展示台上。陆与书之前就觉得云城的外在?形象特?别?像古时候那?种穿着汉服拿着折扇在?街上晃悠的公子?哥，所以这会?儿?看?到扇子?，立刻突发奇想地说道：“云城，我送你一把扇子?吧！”
云城丝毫不解风情：“这年头谁还拿扇子?啊，都?用手持小风扇了。”
陆与书没搭理他，直接叫回了走在?前面的云舟舟和陆恕。陆恕对这些小玩意儿?不敢兴趣，所以人?虽然被叫回来了，但却连扇子?店都?不肯进，只是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下等着，倒是云舟舟，对着那?些漂亮的刺绣小团扇走不动道。
最后陆与书给舟舟挑了一把圆圆的团扇，然后给云城挑了一把水墨画的折扇。
云城嘴上嫌弃，等真?拿上手，开折扇的动作倒是熟练又灵巧，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折扇的扇柄轻轻一搓，那?柄木制折扇就在?他手里“唰”地一下全打开了。
阳光下，云城侧脸精致漂亮，一柄水墨折扇在?他莹白的手指尖翻转，陆与书看?着看?着，突然开口来了句：“你刚才提的那?个?抛绣球的提议……要是站在?城楼上抛绣球的人?是你的话，那?确实很值得期待。”
云城：“……我？那?我应该会?往下抛仙人?球吧！”
陆与书：“……”算你狠。
四个?人?后来逛了一些明清时期的建筑，又逛了几家当地居民的吊脚楼和庭院，最后坐在?河边的长廊上休息。长廊上有当地居民在?卖一种特?色饮品，说叫苗寨万花茶，据说是用各种花晒干了拿来泡水喝，反正看?颜色五彩缤纷的。陆与书一人?给买了一杯，然后大家就一边喝花茶，一边安安静静地看?湖水。
这是一条很大的河，再加上地势又平缓，所以河水的流速很慢，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波。
云城看?着看?着，突然说道：“到时候这里可以弄一个?水上集市，逛累了泛舟湖上，竹筏穿梭，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陆与书点点头：“这些都?已经?在?规划当了。”
云城咬着吸管：“其实我觉得少数民族的文化中，最让人?好奇和向往的，反而是一些比较神秘古怪的文化，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锦江连载文肉文比如少数民族有食用昆虫的习俗，他们甚至有专门的食虫节。如果清乐古镇以后也要弄一个?类似的传统节日，我觉得食虫节就是挺抓人?眼球的想法。”
陆与书已经?在?脑海里把云城今天所有的提议都?理了一遍，关于古镇的下一步规划也愈发清晰，至少在?她看?来，云城有很多?想法都?是很值得一试的。而且作为领导，适时鼓励和夸赞身边的人?也是收拢人?心的必备方式之一，所以陆与书非常真?诚地看?着云城的眼睛，又狠狠夸赞了云城一波：“云城，我觉得你关于清乐古镇的很多?想法都?相当不错，要是以后清乐古镇真?的按照你的想法规划起来，我肯定会?给你记一大功。反正我觉得你还是很厉害的。”
结果没想到云城那?么厚脸皮的一个?人?，突然就脸红结巴起来：“我我我……”
陆与书看?着云城突然变得白里透红的脸颊和随意乱飘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眼神，突然就体会?到了公司里那?群追星的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男明星老公的恶趣味。
原来这就是调｜戏男人?的乐趣吗？果然是一时调｜戏一时爽，一直调｜戏一直爽啊！
这天云城和陆与书领着两个?孩子?在?湖边坐了很久，后来云城还带着两个?孩子?在?湖边打起了水漂。云城半弯着腰，随意在?河滩上捡个?石头扔出去，就能在?水面上连续溅起三四五六次水花，有时候他甚至还能同时飞出两三块小石子?，看?起来像是有特?异功能似的。后来有过路的陌生小孩也被云城吸引，学着云城的样?子?开始往水里扔小石子?，偶尔运气?好能溅起两次水花，小孩们会?高兴得直蹦。
整个?画面看?上去非常温馨日常。
陆与书即使人?在?外面，工作电话也是接个?不停的。偶尔接完电话抬眸扫过去，看?到的总是云城被一群小孩簇拥在?一起的画面。或许云城不讨他家里人?喜欢，但陆与书发现，他似乎一直很讨小动物和陌生小孩子?的欢喜。
云城或许有很多?的缺点，有很多?的问题，但一个?能讨小动物和小孩子?喜欢的男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顶多?是有点儿?缺心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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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照例是司机开车。
云城和陆与书坐在?前排，云舟舟和陆恕坐在?后排。
云舟舟其实很想在?外面吃完晚饭再回家，小朋友嘛，不管家里是五星级厨师做饭还是御厨传人?亲自下厨，总觉得外面的饭菜要比家里的饭菜好吃。但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压根没敢提要求。其实也不是不敢，她只是没有主动提要求的这个?习惯。毕竟以前在?云家，她向来是很少很少提要求的，偶尔提一提，也只是对云城提。对其他人?，她只是依附顺从的份。
陆恕就没有云舟舟这么多?顾虑了，直接就对前排的陆与书说：“妈，我们能不能吃完晚饭再回去？我听同学说南山区那?边开了一家旋转烤肉，味道特?别?好。”
陆与书平日工作忙，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对陆恕有亏欠心理，所以在?衣食住行方面对陆恕向来是有求必应。
于是车子?掉转车头，最终去了陆恕所说的那?家旋转烤肉店。
陆与书虽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有身材焦虑，但晚上其实也不太习惯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所以点的基本都?是牛羊肉、鱼肉、生菜以及海鲜之类的食物，对于猪五花之类高热量的食物，还是敬谢不敏的。
不过陆恕和云城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他俩直接就让店家上了四盘五花肉，说是一人?2盘，不够再加。
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开始冒油的时候，旋转烤肉的旋转门转进来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是前不久刚在?KTV跟云城正面交锋的金长空。
云城和陆与书因为背对着旋转门坐着，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金长空，但是正对着大门的陆恕，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过陆恕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倒是金长空，太久没见儿?子?，所以一看?到陆恕，就下意识地抬脚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陆与书跟云城竟然也在?。
上一次虽然云城又是秀照片又是秀恩爱的，但金长龙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云城的话。因为他跟陆与书共同生活了三年，很清楚陆与书的为人?，知道情｜爱｜一事?于陆与书而言，实在?是人?生中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在?陆与书心目中有一个?排位，那?金钱名利种种都?将派在?前列，情情爱爱只怕落在?最后。
但此刻看?到陆与书跟云城并肩而立，虽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可金长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相处得确实不错。因为以陆总的性格脾性，相处得不好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多?给一个?眼神，更别?提是放下工作跟对方一起来吃烤肉了。
金长空一时之间情绪复杂，好半响才调整好情绪主动跟陆与书打招呼：“这么巧，与书。”
陆与书回头，看?到是他，也微微一笑：“你好！”
金长空：“我上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陆与书：“有点忙，怎么，有事?？”
金长空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深夜寂寞，突然想起旧人?。所以顿了顿，把话题扯到了陆恕身上：“小恕，你见到爸爸怎么不打招呼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陆恕：“我姓陆，先生你哪位？”
金长空：“……”
一旁的云城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金长空不敢怼亲儿?子?，难道还不敢怼云城？所以一听云城笑出声，立刻气?急败坏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云先生偷听已经?很不地道，还好意思笑？”
云城：“我偷听了吗？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在?听。”
“而且容我提醒金先生一句，现在?我，与书，小恕才是实打实一个?户口本上的人?，金先生您，才是那?个?外人?。”
第21章 021
金长空被云城噎得要死, 正准备不顾场合地发疯，就接到?了陆与书冷冷扫过来的一眼。
陆与书的这个眼神，金长空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婚内出轨的事情被爆出来, 然后陆与书主动跟他摊牌说离婚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冷到?近乎淬了冰的眼神。
只一眼, 金长空上头的热血瞬间就冷静下来。
不为别的, 只因为金长空比任何人都清楚, 真正惹恼了陆与书，会有怎样的下场。别的不说，就说他?婚内出轨之后，陆与书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就让他一无所有。不止让他从陆家净身出户，而且无论是金家还是陆家，都没有任何?人站在他?这边，最?重要的是?, 连他?亲生的儿子自那之后都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爹, 甚至连儿子的姓氏都给?改了。
可以说是?真正的众叛亲离……
想到?过去种种，金长空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当着?陆与书的面跟云城争一个输赢。
所以纵使心里怄着?气, 金长空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而是?转身直接离开了这家烤肉店。
云城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金长空争个你死我活，他?这些年?跟云锦斗, 别的能力没长进, 嘴炮功力是?与日俱增的, 有时候甚至能把云锦气到?发疯，所以区区一个前夫哥, 云城还真没放在心上?。结果没想到?前夫哥最?后就跟突然哑火的炮一样，一句话都没留下扭头就出去了。
这让云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原地, 差点儿憋成表情包。
他?忍不住问陆与书：“他?就这么走了？？”
陆与书：“不走干嘛，留下来一起吃吗？”
云城：“……”那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陆与书明显并不是?很想跟云城聊金长空的话题，所以很快主?动询问起了云舟舟要不要吃烤生蚝。见云舟舟点头，陆与书便用?镊子把生蚝一个一个整齐地摆到?了烤盘上?，然后耐着?性子慢慢地开始烤。
烤盘上?的生蚝在炭火的炙烤下慢慢变色，甚至还像有生命一样腾地一下张开了口，不过云舟舟的关注焦点并没有放在那些生蚝上?面，她一直在偷偷地观察陆恕。
通过刚才大人之间的谈话，云舟舟已经知道了刚才来他?们这桌的那个男人就是?陆恕的亲生父亲。虽然对方来之前和离开之后，陆恕始终都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云舟舟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陆恕此刻的情绪明显不如最?开始的时候。
舟舟其实?特别能理解陆恕，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她代入自己想了想，要是?自己好好地跟云城出来吃个饭，却跳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对自己说“舟舟，你见到?妈妈怎么不打招呼的？怎么这么没礼貌？”，相信自己只怕会比陆恕更懵逼更情绪低落吧？
大人有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指责孩子，即便有时候错的明明就是?他?们。云舟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同?样身为小孩子，云舟舟只觉得特别特别的心疼陆恕。
云舟舟有心想要安慰陆恕两?句，又怕自己笨嘴拙舌的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陆恕更不开心，所以便一直憋着?，等到?生蚝烤好了之后陆与书给?她分过来一个，她才把自己的这个生蚝让给?身边的陆恕：“哥哥你先吃。”
陆恕没说话，倒是?陆与书先开口道：“没事，陆恕这儿还有，舟舟你吃你自己的。”
云舟舟固执地摇摇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恕，继续小声劝说道：“哥哥你吃，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陆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谁说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
换了别的小孩，这会儿要么就是?沉默不语，要么就是?跟陆恕据理力争了。但?云舟舟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顺着?陆恕的话语改了口：“好，你没有心情不好，但?我想让你心情更好一点。”
陆恕：“……”
陆恕这会儿确实?是?心情很不好，何?止是?不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糟糕。但?他?逞强习惯了，即便是?当着?陆与书的面，也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而且这会儿还是?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陆恕就更不会允许自己失态了。
但?这会儿听到?云舟舟这么说，他?就感觉像是?身上?某个部位突然被人戳了一个小口，然后身体里面的那些躁郁、难过、委屈、不甘，甚至是?亲生父亲带来的那种羞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像找到?了一个排气口，一股脑地从那个小口子里一点一点地排挤了出来。
陆恕这天?晚上?吃了好多个生蚝，吃到?后来，感觉自己打嗝都是?生蚝味道。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云舟舟说的那样，吃了好吃的心情就会变好，反正等到?从烤肉店出来，陆恕的心情已经又恢复如常。